不知道多少下,他最後一次重撞她的額頭後停了下來,低低徐徐的說道:“所有的都在你的計劃當中……是從那天我要離開開始是麽?在瓏達辦公室你被我壓在沙發裏,突然一改冷淡對我表現出了欲就還迎的不舍,後來你送我到樓下,又表現得失魂落魄,給所有人一種你對我戀戀不舍的模樣,就隻是為了你讓我放鬆警惕……等你重金雇傭的殺手得手,所有人隻會以為我是現代陳世美,急著撇清和董采姿的關係,好和你這個f國最富有的女人雙宿雙飛……嗯?我說得對嗎?”


    “我所做的這些不過都是跟你學的,你是我的啟蒙老師。”她眼睛笑到眯了起來,笑聲在迴蕩:“能被你這麽誇獎,我是不是應該感到榮幸?”


    修長有力的大手又一次收緊,骨關節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吸進肺部的空氣越來越稀薄。時初晞艱難的咳嗽了兩聲,卻還是笑容不減,隻是發出的聲音費力些:“……能不能別這麽婆婆媽媽的?你最好馬上掐死我,要是你下不了手,那就放開。被你這麽弄的上不上下不下的,我很煩。”


    “你是不是以為我真的不會下手?”


    男人手背上的根根青筋在暴跳,健碩的手臂緩緩舉起,整個將她提了起來,像是下一秒就能輕易擰斷這條纖細的美麗脖子。


    時初晞眼底有著不屈的神色。臉上因為缺氧漲得很紅,死亡的陰影籠罩而來,從喉嚨裏發出的聲音氣若懸絲:“……你怎麽可能不會下手……你連我昏迷的大哥都敢先……下死手……你有什麽……不敢的?”


    他將她所有的表情看在眼裏,瞳孔緊縮,內心深處發生了山唿海嘯般的變化。


    不得不承認,他不了解她,縱使他們在一起這麽久,他依然不夠了解眼前的這個女人。


    他從薄允慎變成靳珩的那一刻,她其實也變了,隻不過他沒發現,或許稱之為不想用心去觀察,他以為她一直是以前的那個女人。


    時至今日,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她不再是那個時初晞,她早就變成了另外一個女人,她是方媛,身上流著奧納西斯家族的血液,注定了她不可能是個善茬。


    原來,在他變成靳珩的時候,她也在不知不覺間變了,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驟然間,他似乎有點……無措。


    是的,無措。


    她說得沒錯,在某種程度上他是她的老師,她所做的這些都是跟他學的。


    男人的手鬆開,手臂在空中停了幾秒,僵硬的慢慢垂下來。


    時初晞身體猛的跌坐在地上,捂著脖頸,咳嗽個不停。


    靳珩麵無表情,大手突然拽起她的手臂,冰冷的問道:“你怎麽會知道我對方晏下手的事?”


    “咳咳……若要人……咳咳……不知,除非己……咳咳……莫為!”


    男人冷若冰霜的看著她不斷的咳嗽,“是不是有人告訴你的?”


    他暗中讓傅陵把方晏殺了的事隻有他和傅陵兩個人知道,再沒第三個人知道,沒想到她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知道這件事,著實蹊蹺。


    她終於不再咳嗽,毫不隱瞞的說道:“就在你那天離開帝都的兩個小時後,有人往我郵箱裏發了一條語音,裏麵隻有傅陵的聲音,他說你和他商量過了。一旦我大哥有好轉的跡象,你們的人就會馬上動手。”


    傅陵不可能透露給別人,想來是被人偷偷錄下來了。


    靳珩眼底滑過一道寒光,“說,那兩個殺手是你從哪裏雇傭來的?”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不說是嗎?”他眼神中透著濃濃的殺意:“就算你不說,我也能查得到,到時候可就不是現在這種局麵。”


    “他們是我隨便找的人殺手,我給錢,他們殺了人,我也不知道他們跑到哪裏去了。”


    “這種蹩腳的理由你以為我會信?”男人陰到極致的俊臉被光線切割得忽明忽暗,慢慢吐出的嗓音如同來自地獄深處的厲鬼:“我再問你最後一遍,那兩個殺手跑到哪裏去了?”


    “不知道,就算你問一百遍我的答案依然是這個。”


    時初晞纖瘦的手臂快被捏碎,疼到不由自主的抽氣,強忍著在唇邊拉出無數道嘲諷:“靳珩,你這麽生氣是因為我殺了你的紅顏知己,還是因為你被栽贓嫁禍,即將被董鄂的人追殺?”


    男人沉默不語,菲薄的唇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愛看書吧


    或許她所說的這兩種可能都有,所以他才會如此怒不可遏。怒到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親自過來抓人。


    恨不得把她殺之而後快。


    時初晞繼續笑著,“看來你對董采姿那個紅顏知己很是上心啊,不如你把我交給董鄂,說不定你的罪名馬上就能洗清。”


    靳珩望著她漠然的臉上冷冰冰的笑,這笑可真冷。一路冷到了骨子裏,冷得他想打冷顫。


    他記得很清楚,生平第一次打冷戰是因為方洲把他關在暗無天日的地窖,一關就是一個星期,那七天的時間裏他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而這一次是他生平第二次打冷顫,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這次讓他打冷顫的人不是別的,正是方洲的女兒方媛。


    曾經她那麽多次的鬧過,他從不覺得像這一刻這麽冷過。冷得就像再也暖迴不去了。


    手指攥成拳,他沉啞的嗓音徐徐發出:“在我眼中她是妹妹,如果不是她,當年我熬不過董鄂給我的那些非人考驗。在我的生命中,除了傅陵和莊端。她是我最重要的親人,你不能……也決不可以傷害她!”


    “可我偏偏就是傷害了她,這可怎麽辦呢?”時初晞聳了下肩,語氣無辜而頑劣之極。


    他一言不發,怒氣如火山隱藏在平靜的外表下。


    停頓了一下。她瞬間收起笑容,不帶一絲溫度的說道:“別說是你當成妹妹的女人,就算是你母親方妤,我也照樣不會心慈手軟。”


    靳珩整個人驀地沉寂下來,像千年冰山僵冷的佇立在原地。黑眸一瞬不瞬的看著女人漠然的嬌麗臉蛋,妖豔得如同蛇蠍美人。


    此時此刻,他胸腔中的怒意不僅沒有噴發,竟然莫名的熄滅下去。


    他意識到,她恨他。這種恨深入骨骼,深入血液,埋在記憶深處,像根本沒有消除的一天。


    時初晞觀察著他所有的神情,他的反應出乎意料。沒有生氣,沒有暴怒,像平常的大多數時間一樣波瀾不驚,看不出喜怒。


    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他此時仿佛經曆著被背叛後的內傷。


    哈,受傷?


    他會受傷?


    他不是一個巨人麽,無堅不摧,他怎可能會內傷?


    不可能!


    就算有,也是他罪有應得!


    時初晞身心前所未有的暢快,長久以來壓在心口的悶氣一吐而空。她甚至不害怕他,一寸寸靠近他的臉,清清涼涼的說道:“靳珩,從你告訴我薄允慎再也不在這個世界上存在起,過去的時初晞也不複存在了。站在你麵前的是奧納西斯家族的方媛,她不是時初晞,她和她父親一樣有仇必報,雖遠必誅。董采姿有了今天的下場,是她應得的報應。我請的殺手非常專業,他們的槍法非常的準,那幾槍不會要了她的命,隻會讓她像章陌一樣,下半生和輪椅為伴。”


    男人捏著拳的雙手插進了褲兜中。要不這樣他怕控製不了自己一拳揮向她。


    她身體後退,懶散的彎腰撿起自己先前掉在地上的空酒杯,一邊倒酒一邊再次發出聲明:“這輩子我絕不可能和你在一起,如果你執迷不悟,像今天這樣的事情還會有第二次,第三次。要麽,你放了我,等於放了彼此,要麽你我就從現在起相愛相殺下去,我有的是時間和你慢慢耗,怕的是你耗不起,尤其是董采姿,她已經失去了雙腿,再失去的話恐怕就隻有她那雙美麗的眼睛了。”


    靳珩長久的沒有發出聲音,他像雕像一樣站了好一會兒。緩慢的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對著裏麵的人冷冷吩咐:“備車。”


    一刻鍾後,雨勢更急。


    度假村門口值班室,保安透過玻璃看到雨中開出來的車,猛力推旁邊看報紙的保安隊長:“老大。老大,有動靜了,他們出來了……”


    “出來就出來了,哪那麽多廢話?趕緊開門!”保安隊長嗬斥著屬下,眼睛死死的盯著閃著車燈的豪車,緊張得全身冒著冷汗,雙手都在抖,說實話他也不知道今天放這些人進來是對還是錯。


    大門敞開,車子開了出去。


    時初晞坐在車內,看著身邊籠罩著陰霾的男人,笑容淺淡:“能告訴我打算把我帶到哪裏去麽?”


    男人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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