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後,葬禮。


    天空中下著小雨。


    f國是個天主教傳統悠久的國度,國民更習慣土葬,至今不推崇火葬,因此墓地與棺木做得極為精致豪華。


    時初晞一身黑色連衣裙,薄允慎一手擱在她柳腰上,一手給她撐著黑色雨傘。


    旁邊胡鶯和方凝也是麵色凝重,唯有站在後麵的梵妮揪絞著傘柄,滿眼惱恨的瞪著時初晞的背影。


    這個葬禮舉行得非常簡單,參加葬禮的前後加起來不足十人。


    章澤提前和時初晞解釋過,她父親改姓方之後,很多原來的奧納西斯家族親戚便基本斷了來往。


    她的兩個哥哥和她父親的處事作風幾乎一致,將商人重利益的本質發揮到了極點,結果就是幾乎沒有什麽親密來往的親朋好友。


    時初晞問過章陌,那她母親娘家那邊有沒有親戚,比如她有沒有舅舅或是姨媽之類的,章陌告訴她,她母親娘家早在幾年前就敗落了,她母親求她父親搭救,她父親置之不理,這恐怕也是他們夫妻日後關係漸行漸遠的原因。


    或許時初晞從小受中國傳統教育影響,看到二哥葬禮如此冷清淒涼,不免心中難受。


    臨走前,時初晞轉身往旁邊看過去,一整排,四個墓地連在一起,裏麵分別葬著她的四個親人。


    素未蒙麵,便已永世相隔。


    ……


    下午三點。


    參加完葬禮,一行人迴到了奧納西斯莊園。


    時初晞精神不太好,虛靠在薄允慎懷裏,兩人慢慢拾階上了二樓。


    胡鶯穿著黑色蕾絲連衣裙,頭上戴著黑色禮帽,雍容大方。臉上不見任何哀傷。


    她微仰臉望著男人身形修長冷峻的身影,精致的眉頭微皺,若有所思。


    方凝和梵妮跟在後麵進來,方凝見了上前,輕聲問:“媽,你在看什麽?”


    胡鶯左右看了看,見沒有下人在,低聲說:“你看出來了嗎?方媛很聽她丈夫的話。”


    方凝嘴裏苦澀,“我看出來了,他們感情很好。”


    “你還看出什麽?”胡鶯故意問。


    梵妮忍不住插嘴,“那個男人好象挺不簡單。有可能他也是騙子,和這個野種是一夥的。”


    胡鶯輕斥:“什麽一夥的,我讓你說話了嗎?”


    “姨母,我說的就是事實,這個方媛就是個冒牌貨,她的那個dna肯定是假的,隻要姨母您讓人悄悄到她房間找根頭發什麽的一驗就知道。”


    “閉嘴!”胡鶯差點沒罵這個侄女是蠢貨,“那份dna我找人驗過,是f國最有權威的dna檢測中心出來的報告,不會是假的。”


    “媽。”方凝比梵妮頭腦冷靜,思考一會壓低嗓音說:“我看這個男人有點眼熟。”


    胡鶯眼睛亮了亮。上前一步鼓勵道:“繼續說。”


    方凝似在冥思苦想,嘴裏喃喃道:“具體的我想不出來,就是覺得他的背影和側臉有點眼熟,好象我在繼父的書桌上見過。”


    “我的乖女兒,你終於想起來了。”胡鶯拉著方凝到一旁嘀咕,梵妮想上前聽,被胡鶯以眼神製止了,“你幫我們把風,別讓人偷聽。”


    梵妮不敢不從,盡管她心中好奇的要命,耳朵豎起來了也沒聽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但是她猜測,姨母一定是找到了突破口,把樓上那對騙子夫妻給從遺產繼承名單上給剔去。


    想到這裏,梵妮美滋滋的雙手抱胸,鬥誌昂揚,雙眼四處警戒起來。


    不起眼的角落,也有一雙眼睛,正盯著這三個女人,而她們毫無察覺。


    ……


    晚上七點,二樓主臥室。


    時初晞懷裏抱著枕頭,望著窗外下個不停的雨,眼睛睜得很大,巴掌大的小臉上出現一種空洞蒼白的神色。


    薄允慎接了一個電話進來就見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坐到床另一側,抬手把她摟到自己懷裏,低頭親了親她的發,“怎麽了?還在為葬禮的事傷心?”


    她抬頭看他,眼淚瞬間掉下來,一滴一滴的接連不斷的砸在男人手背上。


    薄允慎的手指動了動,但沒人注意到,連他自己在內。


    他輕柔緩慢的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大手隨即握住她冰涼的小手,溫柔的哄著:“別哭了,我知道你今天一下子看到四個親人的墳墓很殘忍,但你不得不接受。”


    她緊閉上雙眼,“我寧願什麽也不要,我隻要他們活著,活得好好的。”


    他手指繼續擦著她臉上的淚水,“我明白,你很傷心,找到了親人卻變成天人永隔。你甚至連他們真正的一麵都沒有見到,你很難受,很無助,你不知道要怎麽處理這些感情。”


    她眼淚掉得更兇,將他擦拭的手指幾乎全部打濕。


    他驟然握住她的雙肩,扳起她的身體讓她看著他:“晞晞,你必須振作,別忘了,他們不在了,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去做,在這個世界上也隻有你能完成那些事情。”


    她搖頭,手指攥住他的睡袍,啜泣到抽噎:“我……我……我什麽也做不了,我玩不了勾心鬥角那些……我也沒辦法管理那麽多家產,我怕……我怕我會辜負所有人……我怕我會搞砸一切……我好害怕……”


    “別怕,有我在!”


    “可是你在這裏陪不了我多久,你還是會迴去的,朝聖集團需要你。”


    “你比較重要。”他托起她瘦削的下巴,黑眸中深情款款的望著她,嗓音寵溺低沉:“朝聖那邊我暫時交給了秦牧去管。”


    “秦牧?”時初晞有點錯愕,縱使她不太了解薄家的情況,也大約從幾次與薄家的接觸中了解,對於秦牧這個姑父,薄氏父女不知是出於不信任,或是別的,反正他們並不想讓秦牧插手朝聖集團的任何事情。


    “嗯,你中午沒吃什麽東西,我去廚房拿點吃的給你。”她臉上的淚水太多,擦也擦不完,他索性抽來麵紙給她仔細擦幹淨小臉,然後起身要出去,衣角突然被拉住了。


    他迴頭,她吸著鼻子說:“秦牧真的可以嗎?會不會出事?”


    他俯身,輕輕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傻瓜,能出什麽事,他是薄安纓的丈夫,薄董事長的女婿,由他坐鎮朝聖集團,豈不是比我更讓他們放心?”


    “可是……”


    “沒有可是。”他不容置疑的打斷她,手掌輕拍她細滑的臉蛋,“乖,聽話,你這兩天精神不好,要按照吃飯,嗯?”


    她看著他從容不迫向臥室門口走去的身影,到嘴的話又咽了下去,她也不知道怎麽迴事。總感覺哪裏奇怪,具體又說不上來。


    可能是秦牧坐鎮朝聖的事讓她感覺怪怪的……


    但願別出什麽亂子才好。


    薄允慎不久後端著托盤迴來,坐到她身邊,端起漂亮的瓷碗,舀了一湯粥,吹了吹熱氣,遞到她唇前喂她。


    她一看是白米粥,搖頭不肯吃。


    “乖,這些大米可是好不容易才弄到的,你不吃就浪費了。”


    她一想也是,這裏可是吃小麥做的麵包和牛排的f國,能喝到大米熬的粥算是很難得的事了,於是猶豫片刻,張唇吞下。


    “你精神不太好,現在又是晚上,喝粥會有助於消化。”他一邊喂她,一邊耐心的哄她。


    時初晞心頭劃過一股暖流,坐起身想要把碗和勺子拿過來自己喝,他卻避開她的手,“難得喂你吃東西,讓我把這裏喂完。”


    “我又不是小孩子,幹嘛要你喂啊,被人看到多難為情。”她嘴裏這麽說,臉上卻洋溢著甜笑,很配合的一口接一口吞下他勺子中的粥。


    一碗粥很快見底,他黑眸溫柔的看她:“還要喝嗎?”


    她搖頭:“飽了。”然後又問他:“你吃了嗎?”


    “沒有。”


    “那你下去吃飯吧,吃完了我要抱抱睡覺。”


    他把碗放到托盤上,大手過來撫她的腦袋,“我還有個視頻會議,可能要晚點,你先睡。”


    她嘟唇,“好吧。”


    “睡前先去刷個牙。”


    “哦。”她很乖巧的聽他的話,掀開被子下床。


    一刻鍾後。


    大床上,時初晞睡顏沉靜。


    手機震動。


    她的睫毛一動不動,唿吸規律,已經進入深眠狀態。


    薄允慎看了一眼手機,淡淡接起,“我一會給你迴過去。”說完便掛了。


    他雙手抄兜,漫不經心的邁著長腿從樓梯上下來,遇到堵在一樓樓梯口的胡鶯母女。學府


    他預料到了什麽,微微挑眉。


    “薄先生,能談談嗎?”


    薄允慎穿著白天的黑色襯衣,黑色長褲包裹著筆直的修長雙腿,氣質清冷優雅。薄唇吐出淡漠的聲音:“抱歉,我想我和你們沒什麽好談的。”


    望著他明顯拒絕的模樣,方凝鼓起勇氣,上前邁上去兩個台階,放在身側的雙手握拳,緊張的與他對視,顫抖的聲音一字一句的說:“我們想和你談談……關於黑翼集團的事。”


    男人鏡片後的眸色如墨,俊美的臉上卻淡淡的溢著笑:“如果你們是想談關於黑翼集團的事,我想由我太太本人在場一起聽比較好。”


    “薄先生。”眼看男人邁下樓梯,隨即往書房走去,胡鶯上前攔住了他的身影。低低的說:“是我女兒沒說明白,還是你在裝糊塗?”


    薄允慎臉上笑容不變,但不及眼底,菲薄的唇片蠕動,清清涼涼的開口:“我不明白夫人的意思。”


    胡鶯臉色難看,她沒想到這個男人如此難對付,她已經這麽暗示過了,他依然不動如山。


    方凝手指掐著掌心,盡量不讓自己那麽膽怯,再次鼓足勇氣上前勸道:“薄先生,請你放心。我們真的沒有惡意。”


    一道不輕不重的嗤笑打斷了她的話,男人單手抄兜,另一隻手中有意無意的把玩著纖薄的手機,唇角漸漸噙上陰冷的笑:“既然你們這麽想談,不如我現在就帶你們上去找她,大家坐下來好好談一談?”


    他迴答的這樣幹脆利落,胡鶯母女反倒一陣錯愕。


    男人已經邁步上了樓梯,他的步伐不緊不慢,但從容淡然,完全不像做做樣子。


    “媽,是不是我們看錯了。他不是我們說的那個人?”方凝拉著胡鶯的手悄聲說。


    胡鶯也有點糊塗了,長歎口氣說:“算了,可能真的是我們認錯了。這件事不要捅到方媛那裏去,惹她反感,把我們趕出去不劃算。”


    “怎麽,姨母,那個野種要趕你們走?”


    梵妮咬牙切齒的聲音突然從母女倆身後傳來。


    胡鶯和方凝同時嚇了一跳,胡鶯迴身白了侄女一眼,“你躲在這裏幹什麽,想嚇死我們嗎?”


    梵妮擼起袖子就要往樓上衝:“姨母,剛才你說那個野種要趕你們走是不是真的?她反了。你可是這個家族的女主人,她怎麽能趕你走,我去找她……”


    “你給我閉嘴!”胡鶯上前喝止住梵妮,頭疼的咬牙,“你馬上給我滾迴房間去,不然從明天起你永遠不要到莊園裏來。”


    “姨母,你太教我失望了,你怕一個野種做什麽?你手上有兩大金牌律師,打官司你她那兩個哥哥都不怕,還怕她一個野……”


    梵妮眼看聲音大起來,方凝上前把梵妮的嘴捂住。緊張到聲音都有點變了:“你小聲點,你一口一個野種,那天你耳光還沒挨夠嗎?”


    梵妮頓時臉上像火辣辣的燒起來,再也不敢隨便亂講話。


    “夫人,方凝小姐,你們怎麽不上來?”


    樓梯上方,傳來男人懶洋洋的嗓音。


    胡鶯停了一下,擠著笑仰臉迴答:“薄先生,剛才隻是誤會,天不早了,我們就不打擾薄先生了。”


    二樓。燈光下,男人戴著眼鏡的臉更加立體,深邃又棱角分明,特別是那鏡片後俯視的雙眸,如夜空中的雄鷹一般,銳利而又深不可測。


    他再次下樓,唇角勾起冷淡的弧度,“夫人,既然你們想單獨找我談,不如我們談談另外一件事。”


    看著男人挺拔頎長的身影徑自穿過迴廊,往書房方向走去。方凝屏住唿吸問:“媽,他要跟我們談什麽?”


    “去聽聽就知道了。”


    三個女人來到書房門口,胡鶯對梵妮說:“你在門口幫我們把風。”


    “姨母,怎麽又是我?”梵妮想進去,卻被胡鶯眼神嚇住了,“好,好,我在門口守著,你們進去。”


    方凝搶在胡鶯前麵伸手推開門,映入眼簾的是男人坐在窗前灰色單人沙發中的慵懶身影,修長的腿隨意交疊著。黑色短發落在眉間,他擱在扶手上的指間燃著煙,低頭在專注的看著什麽。


    書房內隻開了一盞落地燈,男人一身黑色衣物,顯得冷漠陰鬱,讓人有種不敢靠近的悚然。


    方凝吞了吞口水,側頭看了一眼母親,發現她母親也有點麵露懼色。


    第一眼看到方媛時,母女倆就暗自高興,與她那兩個精明難纏的哥哥相比,這個方媛簡直太好對付了。而方媛的丈夫給人的第一印象是個溫和無害的儒雅男人,但今天這麽私下接觸下來完全顛覆了她們的認知,這個男人哪裏儒雅,完全就是個深藏不露的狠角色。


    胡鶯畢竟年長,她先調整好情緒,端著架子,昂頭走了進去。


    方凝隨即也跟了進去,順手關上門。


    薄允慎在她們進來的時候將手中的煙撚滅,淡淡的掀起眼簾:“夫人,我想和你談談那天你給我太太看視頻的事。”


    “你什麽意思?”


    薄允慎輕輕一笑,將手中的資料擱到胡鶯麵前的桌子上,“夫人應該認識這個人。”


    胡鶯狐疑的拿起資料。一張金發碧眼,帥氣的年輕男子照片撞入視線。


    她隻第一眼看到照片就變了臉色,保養完好的臉上肌肉在抖動,好半天艱難的說道:“他兩天前失蹤了,我到處找都找不到他……對,那天正是我把視頻給你們看的時間……是不是你把他怎麽樣?你不要傷害他,不然我會報警!”


    薄允慎仿若未聞,慢條斯理的陳述:“肇事逃跑的司機與夫人的小情人經常一起喝酒泡夜店,好到還在身上一起紋了一個一模一樣的紋身,車禍那天有人看到他就在附近……會不會視頻中把司機從車裏拉出去的人就是他?”


    胡鶯焦急的連連吞著唾液,連聲否認。“不是,不是他。他膽子很小,他不敢殺人,也不敢賣兇殺人,他不會做這種蠢事。”


    “二公子死亡,奧納西斯家族徹底無人,夫人就是第一繼承人,可以繼承奧納西斯家族大筆遺產,他是夫人的小情人,自然是幫著夫人的。這件事要是傳揚出去,是說巧合呢。還是說蓄意謀殺?”


    “你胡說!這栽髒,這是陷害!這是陰謀!”胡鶯像被踩著尾巴,聲音尖銳刺耳:“這件事不是我指使的,與他也沒關係,你不能私自把人關起來,你這是犯罪!聽到沒有?!你最好趕緊快把他放了!”


    男人臉上的線條淺淡漠然,“是栽贓陷害或是真相,重要嗎?”


    胡鶯胸口劇烈起伏著,嘴唇哆嗦得厲害,方凝握住她的手臂,幾次想暗示她冷靜。可她冷靜不下來。


    他唇角淺淺的勾起,“找不到人,警方隻會認為他是畏罪潛逃,而要一個人保守秘密,死人是最好的選擇。”


    “不要!”胡鶯唿吸急促,毫無形象的站起來,怒不可遏的看著不動聲色便已掌控一切的男人:“你……你以為你是誰,你能隻手遮天嗎?我現在就去報警,以警方和我兩方的能力,我一定能把他找出來。到時候你……”


    男人麵無表情,不疾不徐地壓下她所有的聲音:“到時候萬一找到的是屍體,我想夫人你會更開心。”


    “嗵!”胡鶯徹底傻了,身體一軟,瞬間軟坐進沙發。


    “媽!”方凝眼睜睜看著他們你來我往根本插不上話,這時候能發聲了,卻根本不知道要說什麽。


    胡鶯眼神直勾勾的望著沙發中的男人。


    書房非常大,一角的英式大笨鍾滴滴答答發出響聲,如今聽起來更像是一下一下在敲著喪鍾。


    胡鶯說不出話來,以眼角示意女兒,方凝咽了好幾下口水,輕輕的問:“你要什麽?”


    男人眯了眯眸,語調極沉:“交出所有奧納西斯集團的所有股份,以及放棄赫歇爾城堡的擁有權。”


    前半句在胡鶯的意料之中,可後半句她卻愣住了,態度堅決:“我可以把奧納西斯集團的所有股份給你,但是那座城堡不可以,它不值錢。”


    “值不值錢不是你說了算!”


    胡鶯閉上眼靠進沙發裏想了好一會兒,撥了一通電話。


    十分鍾後,律師過來了。


    “媽。”方凝拉住了胡鶯,“一個小白臉而已,再找就是了。你何必把股份全部交出去,沒了股份你我以後吃什麽喝什麽?”


    “凝兒……”


    “媽。”方凝態度強硬:“你忘了嗎?在沒遇到繼父之前你我過的是什麽苦日子,我不想再被打迴原形。如果你還認我這個女兒,就不要這麽做。”


    丟下這句話,方凝氣得哭泣著奪門而出。


    又十分鍾後,一份胡鶯簽好的股權轉讓書遞到了薄允慎手裏。


    胡鶯把律師打發走了,迫不及待的問:“薄先生,現在能把人放了嗎?”


    薄允慎微低著頭,眼神陰晦,看不清喜怒:“你還沒把另一個我想要的東西給我。”


    “你相信我,那座城堡真的不值錢。”胡鶯哀求的臉上表現一抹堅決,“它是我丈夫留給我的,我不能給你。”


    “丈夫?”他冷漠的嗤笑:“你心裏要是真有你丈夫的話。何必在外麵包養一個小情人?”


    “不一樣。”胡鶯灰白的臉上出現一抹懷念之色:“我這輩子遇到最好的男人就是我丈夫,是他給了我第二次生命,給了我所有的愛,他和我結婚的時候說過,那座城堡鬧鬼,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之前所有住過的人全部死了。”


    “他還說了什麽?”男人長指漫不經心的敲著沙發扶手,細看之下卻發現節奏時快時慢,時輕時重。


    “他……”胡鶯突然敏銳的感覺到男人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瞬間停下聲音,眼露狡詐之色:“你把人放了,我自然會告訴你。”


    男人靜了兩秒,大手撥通了一個電話:“放人”。


    那頭人吞吞吐吐,結結巴巴的說道:“人……人可能放不了了,那小子有吸毒史,今天他毒癮發作,打暈了送飯的跑了,我們去追的時候,那小子手腳都在抽搐,失足摔下山崖……屍體剛剛抬迴來。”


    男人臉上沒有任何波動,仿佛聽到的不過是一個虛構的故事,放下手機,麵不改色的看著胡鶯,“人已經放了,現在可以說了。”


    看他神色應該沒騙她。


    胡鶯心頭的大石移開,臉上多了一點笑容,輕鬆的語氣說道:“他說讓我把城堡保管到我生命終結,在我死之前讓人把城堡一把火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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