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昭垂眸看著金鏈。


    車廂內燈光不明,顯得那雞血石顏色黑紅,澄澈的玉石也染上了黑華。


    好像告訴著人們,通往權勢的路,是充滿血淚,與動蕩的。


    淩昭看向霍奕修,不明白他這會兒給她這條手鏈是什麽意思。


    是臨時想起妝點霍太太尊貴的身份,還是對她不能進入紫清園的補償?


    霍奕修捏著她纖細的手腕,一手捏著那金鏈轉圈,像是打發時間玩似的。


    “不是喜歡收禮物嗎?送你金鏈子又不高興了?”


    淩昭眉眼微微一動,想起來她怒斥他從來不肯用心,從來沒有收過他親自挑選的禮物。


    他的衣領有些歪了,脖子上皮尺勒出的細痕若隱若現,淩昭抿了抿唇,再次垂下眸子,肩背微微垮著,另一手停止他的把玩。


    沒有不高興,隻是覺得,晚了。


    車子抵達李夫人預定的酒店。


    霍奕修說,許夫人之所以知道李夫人要請客,是酒店方走漏了風聲。


    不過這不重要了,霍奕修按下霍母不出席,許夫人的小手段使不上用場,也就無法發生她所期待的事情。


    李夫人派了人在酒店門口接應,霍奕修攜著淩昭跟在人後麵,乘坐專人電梯抵達包廂。


    包廂很大,內裏布置素雅,茶藝師在烹茶,李夫人坐在茶藝師的對麵,興致勃勃地同茶藝師說話。


    李家秘書進來請示,李夫人迴頭招唿他倆:“來啦。”


    她往兩人身後看一眼,再看向霍奕修,疑惑問:“霍夫人呢?”


    霍奕修說:“我母親上個月預定了旅行團,一門心思都在新疆的風景上了。夫人的宴請,我與昭昭來就好。”


    李夫人心裏門清,淡淡一笑:“今年新疆旅遊是很熱門。如今的影視劇對旅遊業影響很大,什麽時候南城的影視城,也能出一部對南城宣傳有用的影視劇就好了,我們南城的風景也很好看的。”


    她指了指旁邊的座位,招唿夫婦二人,“開席還有點時間,過來喝杯茶。”


    霍奕修挪開坐椅,讓淩昭坐在李夫人的身側,自己坐在她旁邊。


    “南城的風景好看,也是曆史名城,隨處都是景點。無論什麽時候都是旅遊熱點,更不要說節假日堵得路都走不了。再宣傳,怕是隻能深夜出行了。”


    “我跟昭昭說,今年不出去旅行,就在鄉下的農莊隨便玩玩兒,不去湊那個熱鬧了。”


    淩昭瞥他一眼,真能睜眼說瞎話。


    他什麽時候帶她出去旅遊過?


    結婚紀念日去淮城,是虞央安排的民宿。而他也隻是短暫出現,欺負她一下。


    淩昭低頭喝茶,李夫人說:“我也聽說你買了個農莊,這倒是不錯。什麽時候想放鬆,隨時就能過去,也省得人擠人了。”


    但權貴最關注的是私密。


    李夫人問:“買在哪兒了?”


    “王莊,地方有點偏僻。不過風景不錯,附近有農家,請村民做農活也方便。夫人如果有時間,有興趣,可以隨時過去,我跟那邊的管理人打個招唿就可以。”


    李夫人笑笑,這時候門口傳來動靜。


    三個人迴頭看過去,秦謝圓滾滾的身子像是個球一樣滾向淩昭。


    他手裏還抱了一個球形物體,等他跑近了才看清楚是一條小狗。


    白色的,肉嘟嘟的,被他抱著委屈的汪汪叫。


    李夫人瞅著皺眉:“上哪兒弄來這麽一條狗?”


    秦湛懶洋洋信步走過來:“當然是寵物店。”


    他不以為意,揉了揉狗頭:“白色鬆獅,很不錯吧?”


    李夫人:“你姨父對狗毛過敏。”


    秦謝怕姨奶奶不許他養狗,緊緊抱著狗:“我不,我必須要養狗!”


    小狗都快被他勒得翻白眼了,淩昭莫名聯想霍奕修被她勒著脖子的時候,瞥他一眼,見男人臉色難看。


    秦湛也注意到了,但是狗已經交到秦謝的手裏,他就不管了。


    淩昭不能說話,上手扯鬆秦謝的小胖手:【輕點,你會勒死它的。】


    李夫人看懂淩昭著急小狗小命的意思,但是不懂她的手語,順口問了一聲霍奕修,霍奕修幹巴巴地翻譯了一遍,瞅著淩昭的眼神不怎麽好。


    李夫人點了點頭,笑著說:“還是你了解昭昭。”


    秦湛突然說:“我也能看懂手語,這麽說我也了解霍太太?”看到李夫人瞪他,不給李夫人說話的機會,他馬上又說,“不過霍總似乎不喜歡手語?看你好像很不耐煩的樣子。”


    霍奕修捏著茶杯笑得儒雅溫和:“手語是我與昭昭的日常用語,哪來的不耐煩。秦公子的眼神不好,有必要去醫院看看,免得再看錯了,造成什麽誤會。”


    “我在醫院認識不錯的眼科醫生,要不要介紹給你?”


    小孩子都怕去醫院,聽說眼看眼科醫生,瞅著秦湛:“秦湛,你的眼睛不好嗎?這是幾?”


    他伸出兩個香腸似的手指。


    秦湛眼角跳了跳,臭小子會不會看人眼色,聽不出好賴話。


    他選擇無視秦湛的小肉手,似笑非笑地對著霍奕修:“霍總就別瞎介紹醫生了,可別再鬧出什麽不好收場的大事兒。”


    霍奕修的臉色冷了起來,緊握茶杯的指骨微微發白。


    李夫人對霍家的往事不太了解,秦湛也沒對她透露過什麽,不過聽起來不是什麽好事。


    “秦湛,你怎麽說話的。”李夫人冷冷嗬斥他,“在慶祝宴會上的鬧劇,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亂說話,霍夫人的顏麵都被你丟盡。人家是有頭有臉的人,怎麽可能拿兒媳婦的東西。現在霍總在這裏,你給他們霍家道歉。”


    她給茶藝師使了個眼色,茶藝師遞來茶杯。


    秦湛翹起唇角,曲起手指輕輕敲著桌麵,盯著那杯茶。


    霍奕修亦是睨著那杯茶不說話,也沒接茶藝師遞過來的杯子。


    李夫人說:“霍總,隻是一場誤會,秦湛是龍域的代表,兩家公司既然簽訂了合約,還是和氣共事比較好。”


    李夫人對霍奕修施壓,也對著秦湛施壓。她一個淩厲眼神遞過去:你答應我的,別再搞事情。


    秦湛唇角的弧度擴大,漫不經心地拿來茶藝師的杯子,吊兒郎當遞到霍奕修的麵前。


    “霍總,上次是我無心之失。我大嘴巴,一時好奇八卦,就沒管好自己的嘴,請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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