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行拆了十盒藥,他把一百粒阿立呱唑從藥板中一顆一顆掰出來,但一顆都沒有吃。


    隻是握在手裏數,一粒一粒翻來覆去數,雖然最近情緒很不穩定,但他心裏清楚到目前為止還是可以控製的程度。


    幼時油漆事件他失控過並為此付出了血淋淋的代價,所以一直以來南宮行對自己的掌控都非常強。


    就像一台機器,一台永遠都不會產生故障的機器。可是為什麽獨獨對薑糖失控了呢?南宮行真的很努力去想了,但他沒辦法得出一個符合邏輯的結論。


    痛苦是人生常態,快樂就像感冒。


    而有些快樂得到之後就是會改變一切,到底要怎麽樣才能接受失去呢?理論上應該像適應殘疾一樣適應失去一個人,但南宮行適應的非常痛苦,一刀一刀刻進骨子裏的那種疼。


    南宮行數到第五次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三點了,他胃疼的睡不著,這些細碎的痛苦讓他煩躁到恨不得把手裏的藥都扔了,但想到茸茸還在,怕狗誤食南宮行也隻好作罷。


    他摸出手機,打給了艾德。


    “喂”艾德接的很快,但聽起來有種沒睡醒的火氣。


    “她還好嗎?”


    “誰?”


    “明知故問。”南宮行冷冷道了一句,然後直直躺在床上握著薑糖的小夾子發呆。


    “看你沉得住氣,還以為你早放下了。”


    南宮行不說話。


    “你老人家又不是法盲,非法拘禁判幾年自己清楚吧?”


    “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艾德被氣清醒了:“你他媽能把好好的戀愛談成這樣也是絕了,人家那麽細的手腕那麽白淨的脖子,虧你下得去手啊?人家一個小姑娘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憑什麽要被你這麽糟踐?”


    南宮行喉頭一哽痛苦地閉上了眼。


    “幸好薑糖念著舊情沒真去告你,不然光男女之間那點事就夠你受得了。南宮行,我們認識這麽多年,我見過你幹太多缺心眼的事,但這件是真的不地道。嚴格意義上來講,說你強奸都不冤枉你,你那腦子裏麵都是些什麽啊?”


    南宮行咬住了下唇痛的不知如何是好,他原想再說什麽,卻聽到艾德那邊傳來一聲嬌喝,是個女人的聲音,讓艾德不睡了就滾出去。


    然後就是艾德穿衣服下床走路的聲音。


    “你還喜歡她?”


    “隻是時常痛苦。”南宮行如實迴答。


    艾德沉默了一下才說:“下次有人再問,直接說喜歡就行。南宮行,雖然我們這種家庭一直強調謹言慎行,大家都活的小心慣了,唯恐被別人察覺喜惡受人拿捏。但很多時候,該說的話一句都少不了,笨嘴笨舌的人是要吃虧的,不是什麽了不得的道理,純粹經驗之談。”


    “剛剛那是她吧?”


    “是。”


    “你們和好了?”


    艾德偏頭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笑的有些苦澀:“算是吧,很多年沒見了,再見到的時候發現還是喜歡,特別喜歡。”


    “我這段時間不在工作室,但估計明天就能到,會好好照顧她,你放心吧。如果你想要挽迴就得學會道歉,無論如何這件事你做錯了。”


    “她……有沒有愛上別人?”南宮行問的很小心。


    艾德深唿吸了好幾次,還是沒忍住:“你是不是有病?你告訴我誰他媽在被前任囚禁一個月之後能在倆周之內再看上別人?人心是白菜嗎?跳樓大減價買一送一?”


    “人這個東西受了傷都得流血,需要經過漫長時光傷口結痂成了疤才能好全,之後再把心掏出來給人家把玩的不是隻有你一個好吧?要我說你也別禍害人家了,你放不下就在原地悄悄喜歡,喜歡到你死或者放下為止,別跑出來傷人。”


    聽著南宮行點煙的聲音,艾德就忍不住揪心:“那邊三點多了吧?大晚上的不睡覺你想幹什麽?活活猝死?就算你把自己猝死薑糖也不會管你的,你可以死心了。”


    “我放不下。”南宮行把發夾握緊,仿佛抓住了薑糖殘餘下來的氣息,他痛苦地呢喃:“我想見她,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


    真是活見鬼,艾德也頗有些煩躁的伸手抓了抓頭發。他和南宮行的交情少說也有十來年了,一直以來都不遠不近,從來沒有想過南宮行也會有需要半夜給他打電話來排解痛苦的一天。


    如今猝不及防遇到了才知道,讀書時候拽的跟誰欠了他百八十萬的南宮行也並非刀槍不入,一時間有點感慨。


    但他並不是擅長安慰別人的人,幸好南宮行也並不需要安慰,倆人在電話裏相對無言,不知道過了多久,艾德才緩緩開口:“其實吧,被愛的人也並不見得就是幸運,在一段感情裏真正得到愛的其實是努力去愛人的那一方,至於被愛的那一方得到了什麽呢?”


    “懦弱者的愛懦弱,殘暴者的愛殘暴,自私者的愛自私,愚蠢者的愛愚蠢,被愛的人就隻得到這些,我這麽說你能明白嗎?”


    “我明白”南宮行緩緩舒了一口氣:“除非兩情相悅,否則都是累贅。”


    “也不是隻要倆情相悅就可以的,或許,你應該考慮一下方式。大家都有一杯熱水,都想給喜歡的人喝。有人放冷了才拿出了手、有人沒有耐心捧著一杯燙水給人、有人按著人家的腦袋非要人家喝,當然也有人潑了人家一臉。但這種事情,應該考慮被愛著的那個人的,哪怕對方同樣想要你手裏的水,不管不顧潑人家一臉也是不對的。”


    “你很愛她,但很遺憾你的方式堪憂。”


    南宮行沉默了很久才歎了一口氣,匆匆道了個別就掛了。


    飛機是早上七點,見還有點時間,艾德剛打算迴去接著睡,就察覺自己被某個嬌軟的身軀抱住了。


    艾德下意識握住了環在自己腰上的那雙手,頷首低眉柔聲說道:“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嗯,頭疼。聽你說這些事情,更頭疼了,婦聯主任又在安慰誰?”


    “南宮行,咱們初中同學,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他最近失戀了。”


    “超級學霸嘛,人長得又帥成績又好,怎麽會不記得?而且那會兒和你關係好的男孩子不就隻有他一個,為了你也沒少在他身上下功夫,不過,那神仙也會戀愛,居然還失戀了?這也算世界第九奇跡了吧?”


    艾德低笑了一聲,他沒有迴答,隻又問了一聲:“那時候你就在關注我嗎?”


    身後的人僵了一下,沒有迴答,鬆開手跑了,邊跑邊嚷嚷:“不說了,我頭疼,先睡了。”


    艾德把手機一丟也跟著壓在床上,按著這人的太陽穴邊揉邊蠱惑:“和我說說吧。”


    “有什麽好說的”女孩想到了什麽又補了一句:“說起來你安排到工作室裏那女的就是南宮行的神人嗎?”


    “嗯”艾德點了點頭:“所以是你吃錯醋了,真不是我情人,非常單純。”


    “那我更要見見了。”女孩低低嘟囔了一句,然後居然睡著了。


    艾德伸手摸了摸她的臉,真的是很喜歡啊,他是異常寡淡的人,但唯有對這個人的這份感情,從年少時起就強烈到無法忽視。


    掛了電話之後,南宮行還是猶如溺水,如果他換個方式,事情就會變好嗎?可是已經沒有機會了。


    他抱著柔軟被子,又一次被淩遲。


    不知道什麽時候,手背有毛乎乎的觸感,南宮行疲憊地睜開眼,發現茸茸嘴裏叼著一件衣服,他從狗嘴裏拿起那件衣服時才發現那是薑糖遺留下來的某件睡衣,估計是她犯懶丟在了衣簍深處被茸茸翻到了吧。


    南宮行摩挲著光滑布料,看到茸茸的眼睛還是那麽亮,此刻正歪著腦袋看他,南宮行苦笑了一下,揉著茸茸的腦袋問:“你也在想她嗎?”


    茸茸不迴答他的問題,扒拉著床沿跳上床臥倒在南宮行身側。南宮行也不嫌棄它,隻拿手一下一下順著毛。


    “別想了,和媽媽一樣,她也不會迴來了。”


    低語落在空蕩蕩的屋子裏更顯空蕩。


    狗雖然聽不懂人話,卻似乎比南宮行更明白他身上的傷,茸茸舔著南宮行的手指,像是在為它心愛的狗崽子舔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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