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嘲一笑,眼中帶了絲水光。


    “我也不是個東西,竟然還洋洋得意,自以為自己對安安有多好,竟完全不知我最敬愛的母後竟在背地裏處處磋磨她,她遍體鱗傷迴來我都不知道。”


    皇後臉色難看,被自己的兒子當著這麽多宮人的麵指責,麵上哪裏過得去。


    她惱火的指責他:“你就為了那麽一個身份卑賤的女子這麽和本宮說話,她區區一個農女,不知分寸的勾引你,哪怕本宮把她給處死也是說得過去!”


    “更何況本宮是你的母後,你是我生的,你就應該聽我的話孝順我,你立即給本宮跪到禦書房給你父皇跪下認錯,你父皇什麽時候原諒你了,你才許起來,否則本宮就當沒有你這個兒子!”


    賀延之看著她這副猙獰醜陋的模樣,心是徹底的冷了下去,隻冷冷的扯起唇角:“那您就當沒有我這個兒子好了,今後我也不會再迴這宮裏。”


    說完轉身直接翻身上了馬。


    一夾馬腹:“走——”


    馬長長的嘶鳴一聲,立即快速朝外奔馳過去,身後立即有十多個人一起跟著,冬至也被人帶著一起騎馬遠去。


    皇後愣住了,眼神呆呆的看著一行人的身影迅速遠去,直到徹底消失後她才反應過來剛剛賀延之說了什麽話。


    這個兒子竟然真的為了一個女子不認她這個母後了!?


    陡然間一股強烈的害怕心慌席卷全身,她就這麽一個兒子,若是他真的不迴來了,她以後怎麽辦。


    “快,還愣著幹什麽,快去把太子追迴來!”她滿臉的驚慌,怒聲吩咐,宮人們無奈,隻好急急派人追去,可惜等他們出去時,賀延之一行人早已經不見了身影。


    今日很多人都默默關注著東宮的動靜,見到賀延之一身常服騎馬疾馳遠去,心中都很是震驚。


    “哎,真的是造孽啊,真的是被迷了心竅,為了個女子竟然連太子之位都不要了。”


    “這樣一個沉迷女色的太子廢了也好,怎麽配當我們中晉的太子,這將來若是登基了還不知道為了那個女子做出什麽事,也是一個昏君!”


    百姓們議論不已,但無不是覺得賀延之太過愚蠢,沉迷女色,不堪重任。


    ……


    賀延之唯恐慢了一下就和安綺錯過了,直接日夜兼程,不敢休息的走了這麽十日。


    他一路快馬加鞭,本想直接去北離的皇城,但是中途到達邊境時跟隨的人都撐不住了。


    而冬至一個丫鬟更是發起了高熱,無奈隻好這天進了這座邊境小城休息。


    “來來來,月老的紅線,來看看了,係上就可以和心愛之人白頭到老。”小販叫賣聲不斷。


    周圍男男女女無不是成雙成對,臉上洋溢著甜蜜幸福的笑容。


    在路過這個攤子時,賀延之停住了腳步,一手牽著韁繩,視線落到了攤子上那些普通不過的紅繩上。


    若是以前,他對這樣的東西隻會不屑一顧,根本不信什麽神神鬼鬼的東西,可如今——


    “小二,這個怎麽賣。”他沉聲開口問。


    那攤主一見他這通身的氣質就知道他出身不凡,眼睛一亮,急忙拿起攤子上的紅繩介紹道。


    “公子如此龍章鳳姿,想必能被您這麽放在心上的女子也定然是神仙般的人物,公子買兩根紅繩,你和那位姑娘一起係在手腕上,月老就會保佑你們白頭偕老,結下生生世世的緣分。”


    賀延之聞言眉眼軟了下去,想到了安綺,眼底溢出淡淡笑意:“嗯,她的確是這世間最美好的女子。”


    他從隨身的荷包拿出一錠銀子扔了過去:“剩下的賞你了,給我兩根紅繩。”


    那攤販眼睛頓時一亮,急忙把這銀子收了起來,這銀子都可以把他這攤子買下來了。


    “公子,今日是我們這的乞巧節,公子可以帶著心儀姑娘去前麵的銀杏樹下掛紅綢,締結生生世世的緣分。”他解下兩根最好的紅繩遞了過去,款式很簡單,上麵隻有一個紅豆。


    賀延之當場就把其中一根係在了手腕上,鄭重的把另一根揣入懷中。


    聽到這話,他淡淡頷首:“多謝告知。”


    ……


    銀杏樹下鋪滿了金黃色的葉子,樹的的枯葉也沾染著霜雪,紅色的絲綢迎風飄揚,鈴鐺“叮叮當當”作響。


    “墨嬌嬌,你幫我係上,我再幫你係上。”安綺伸出手,笑盈盈露出截雪白的皓腕,她身上火紅色的長裙被風吹的輕輕飄揚,一縷發絲拂在姣好的麵龐上。


    在身後一片金黃色銀杏樹的襯托中,美的張揚肆意,是這裏再耀眼的一抹畫卷。


    京墨骨節分明的手上拿著紅色的繩子,上麵綴著顆紅豆,他低眸眼中浮著柔光,唇角上揚。


    “好。”


    他低下頭仔細認真的將那紅繩係到了小姑娘纖細的手腕上,而後鬆開手,看著那雪白手腕上的一抹紅,眼底的笑意怎麽都掩飾不住。


    “我也幫你係上。”安綺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紅繩,立即拉過他的手,把他袖子拉上去,將自己手中的紅繩也給他係上去。


    京墨低眸,就看到小姑娘毛茸茸的黑色腦袋,中間那窩窩漩很是可愛,他忍不住抬起另一隻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被突然蹂了一把的安綺“……”


    她恨恨的給男人手腕上打了一個蝴蝶結,而後伸出手和他胳膊放在一起,兩人皮膚都很白,一模一樣的兩根紅繩讓兩人間似乎多了份牽連。


    京墨的心這一刻似乎因為這份一模一樣的紅繩多了份安心,這是屬於他和安安的,不再是替代賀延之得到的。


    這個認知,讓他眼神越發柔軟,裏麵的柔情似乎能將人溺死在其中。


    “我們去掛紅綢吧。”他一把拉過小姑娘的手,側偏頭衝著她溫淺一笑,往前麵銀杏樹下走。


    今日他十分罕見的穿了身紅色錦袍,巧的是和安綺身上的裙子是一個顏色,此時微風帶起兩人的衣擺,糾纏盤旋到了一起。


    風卷起滿地金黃色的枯葉飄揚旋轉,身邊成雙成對的男女們臉上都是幸福的笑容,將手中的紅色綢緞扔到樹上。


    “墨嬌嬌,你扔的高,你來。”安綺有些興奮的拉了拉旁邊男人的袖子,她仰頭眯眼,有刺眼的陽光穿透樹叢斜射下,暖洋洋的。


    能看到高高的樹枝上有許多紅色絲帶隨著微風飄揚,這是每一對眷侶所留下的最美好的心願。


    京墨偏頭含笑溫柔的注視著她:“好。”


    而後他微微往後退了一步,打量了下高度,隨即起身一個縱躍,幾個起伏就借力跳的很高,手一甩將祈福綢緞拋了出去。


    他自己則是輕巧的落地。


    安綺仰頭就見那紅色的綢緞順勢被拋到了高處,最後隻能看到一個紅點,是這棵樹最高的地方。


    立即引起了周圍很多人的叫好聲。


    “好!”


    “這位公子好生厲害,拋的這麽高,您和這位姑娘一定會白頭偕老,恩愛到白頭的。”


    賀延之剛剛來到這銀杏樹下,遠遠就看到最裏麵耀眼的一男一女,他本是不在意,可等走近看到女子身形和側臉,瞳孔陡然一縮。


    脫口而出:“安安。”可人太多了,這麽一恍神,那兩道紅色身影就被人擋住看不到了。


    跟在他身邊的冬至急忙四處看:“主子,姑娘在哪裏!?”可人太多了,根本找不到人。


    賀延之根本來不及迴答她,人已經急急的往銀杏樹最裏麵位置擠了進去,神情焦急。


    冬至和其他護衛無奈也急忙跟上。


    而這邊,安綺被周圍人這些話誇的眼眸彎彎,伸手拉住了男人的手,與他十指相握,被幸福包圍。


    可突然,她的頭像是被一記重錘狠狠一砸,眼前一陣發黑,腦海中浮現一堆堆片段。


    “安安,我們一定會白頭到老,孤絕對不會辜負於你。”男子拉住女子的手,身後是璀璨燈火,滿眼深情。


    “賀延之,我接受不了我的夫君有其她女子,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愛情。”女子看不清麵容。


    男子似乎沉默了一瞬,最後一把將人摟入懷中,低聲道:“好,安安,孤一定竭力做到,應允你一生一世一雙人。”


    畫麵破碎,而安綺已經疼的臉色蒼白,額頭上大滴冷汗落下,她這突然麵露痛苦的模樣把京墨給嚇到了,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安安,怎麽了,哪裏不舒服。”他將人攬入懷裏,急切的問,臉都白了,見她一直捂住額頭,立即知道是腦袋又疼了。


    直接彎腰打橫把人抱起,帶著人穿過人群往外麵快步走,隱藏在人群中的護衛急忙跟上。


    這一變故讓周圍人麵麵相覷,但也不過是萍水相逢,很快就散開了。


    等賀延之終於撥開人群趕過來時, 這裏早已經人去樓空,哪裏還有那道火紅色身影。


    他的薄唇抿成了條直線,不死心的在周圍仔細尋找,很想確定剛剛那個女子到底是不是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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