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西門慶把潘金蓮搞到手了。其實這樣說也不是很準確,也可以認為潘金蓮成功地把西門慶弄到手了,反正他們都成功地把對方搞到了。聽起來,這完全是一個雙贏的局麵。

    當日,這對男女在王婆子房內盡情雲雨一番,盡是那般旁若無人忘乎所以。正是他們雲雨剛畢,正要穿上衣衫,這王婆子突然推門進來,不高不低地驚叫一聲:“哎呀,你們兩個居然在我家裏做出這等苟且之事?!”

    西門慶和潘金蓮都很吃驚,但西門慶隨即平靜下來,那王婆迴身斥責起金蓮來:“我請你來做衣裳,你卻到這兒來偷漢子,這迴連累我的,不如我自己去告訴武大郎,免得到時我說不清楚。”

    這金蓮一把拉住王婆子,急道:“幹娘,你饒恕我吧。”說著這話時,金蓮斜眼一瞄,卻發現西門慶無動於衷地站在床邊,看著兩人拉扯,嘴角似乎還帶著得意的賤笑。

    金蓮一看,心中立馬明白了:早就覺得他們在合夥算計我,這下看來是真的了。這王婆子準備還要在金蓮麵前做出一副姿態,但金蓮卻坦白說話了:“王幹娘,這戲就不用往下演了,今兒這事兒沒有您老啊,那是怎麽也不會成得了的。”

    王婆子一聽,也就不廢話了,她說:“是的,這事兒你明白就好。但無論如何,你和西門大官人已經做成好事,傳出去總是損了你的名聲,你好好想想,武大郎和武都頭以後都怎麽在這縣裏立足呢?你好好想想清楚。”

    金蓮聽到這兒,才陡然明白,作為一個女人,無論是別人釣她還是她釣別人,歸根到底最後都是她被別人釣了。想到這裏,她才明白了作為一個女人,特別是作為一個年輕的不幸女人,當然她的悲哀不在於家境不好,她和武大郎的小家至少是可以算的上溫飽的,還有個當著縣城刑警隊長的打虎英雄做小叔子,別人當然更得多讓這點兒。但女人的不幸有時不在於家境,也不在於男人是否疼她,因為武大郎對她的情意從道理上講是沒什麽可挑剔的。

    但有一點無疑是很重要的,那就是人的生理需要,就是性和諧。這個問題當下可以作為一門科學來研究,但在金蓮生活的年代,這是讓人難於啟齒的。現在我們知道,多數健康強壯的男人,多數性感健康的女人,他們的性需求都是很強烈的,如果這方麵不和諧,那麽他們就會有強烈的不滿足而導致的失落和苦悶,進而會導致他們的行為偏出正常軌道,最後在有限範圍內引發一些社會問題。金蓮無疑是這樣一個性感、成熟而且健康的年輕女人,她的需求使她很輕易地與西門慶一拍即合,最終引發了連串事件。這是天意,也是必然。

    於是,王婆對金蓮開出了讓她保密的條件:瞞著武大,每日不要失約負了西門大官人,否則我便不罷休,把你的醜事告訴武大郎。這是什麽樣的強盜邏輯?這王婆居然也開得出來,真是個毒辣無比的老婆子!但她又半真半假對西門慶開處了“條件”:大官人,你的許諾可不許失信。這西門慶知道她講的不過是些錢財之事,於是輕描淡寫道:“幹娘放心,我絕不是不講信用的人。”

    事已至此,金蓮突然發現這不僅僅是簡單的玩玩的事情了,畢竟是個成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進的婦道人家,她立馬開始害怕了,草草答應了王婆的條件,衣衫不整就迴了家,關上門,拉上簾,獨自悶在屋裏想對策。

    金蓮一迴家,這王婆子盯著西門慶,得意地說:“大官人,你看老婆子好手段麽?”西門慶就像剛吃了新鮮的山珍,還在咂著嘴迴味,便說:“真是多虧了幹娘,等我迴到家裏,馬上叫人取一錠銀子送給你,略表心意,許給你的物件,自當全部奉上。”

    王婆子笑嘻嘻地說:“那我就專等大官人的好消息啦。”這西門慶起身迴家,一路上幸福得像個新郎官,心情愉悅自是不在話下。

    自這天開始,金蓮就似掉進了一個沼澤:她不想事情敗露,怕武大郎知道,又無法擺脫自己對男女之歡的沉迷,心中對王婆子的威脅又懷著幾分害怕。於是她每日來到王婆子家裏,和那西門慶翻雲覆雨,苟且偷歡,如膠似漆。

    但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這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在一個缺乏娛樂的小縣城,這兩個名人的八卦新聞,當然是人民群眾茶前飯後最好的娛樂談資了,於是不到半月之間,整條街上的人都知道金蓮和西門慶這對男女的關係了,隻有武大郎一個人被蒙在鼓裏,稀裏糊塗就戴上了一頂大大的綠帽子。

    但凡秘密,就像一層窗戶紙,總有被捅破的一刻,潘金蓮和西門慶通奸這個事實與武大郎之間那一層薄薄的窗戶紙,是被一個十五歲的喬姓少年捅破的,這個少年的小名兒叫鄆哥。這鄆哥家中隻有一個老爹,靠著鄆哥賣梨維持生活。鄆哥平時總能把籃子裏的雪梨賣些給西門慶,西門慶會給他些錢。

    這鄆哥跟武大郎的關係不錯,在這縣城小小的街道上,商家要麽奸猾,要麽強悍,在這種情況下,武大郎和鄆哥兒都屬於弱勢群體,弱者很容易不自覺地抱成一團來溫暖彼此,所以他們往往互相關心,相處得很融洽。

    這天,鄆哥去街上尋西門慶,想把籃子裏的雪梨都賣出去。有個好事的人,把鄆哥拉到牆角,神秘兮兮地對他說:“鄆哥,你如果要找西門慶大官人,我知道他在哪兒,可以告訴你,但是你怎麽感謝我呢?”

    這鄆哥一聽,也不知道怎麽感謝他,正準備走,那人卻直接從他籃子裏拿走了一個大雪梨,然後陰陽怪氣地對他說:“就用這個梨感謝我得了。”

    又抬眼往四處瞄了瞄,眼見沒人,還低下頭來,伸手遮住嘴巴,告訴鄆哥:“那西門慶如今姘上了那個賣什麽狗不聞炊餅的武大郎的老婆,每日都到那紫石街上茶坊王婆子家去和她相會,這會兒西門慶說不定正在吃武大郎老婆的奶呢。”說著低聲吃吃地淫笑,又四處看有沒有人,想必心中十分害怕。

    那鄆哥聽了這話,不曉得其中厲害,以為自己一個小孩子,闖到王婆子茶坊裏去沒有什麽事。這小猴子提著一籃雪梨就望紫石街奔來,到得王婆茶坊門口,徑直走了進去。卻看見王婆正坐在裏屋門外的凳子上納鞋底,還一邊嗑瓜子,樣子頗為悠閑。

    鄆哥把籃子在滿口桌上放下,對著王婆子禮貌地道:“幹娘!”屋裏西門慶和潘金蓮正在行那苟且之事,這王婆子心裏畢竟有些虛,見這鄆哥往屋裏闖,越發有些驚恐,於是詫異地問道:“鄆哥,你今天來這裏做什麽?”鄆哥道:“我來找大官人,把這些雪梨賣給他,好弄些碎銀迴去養活我爹。”婆子故意裝傻:“什麽大官人?”鄆哥說:“幹娘你知道的,我要找的隻有一個大官人。”王婆子道:“哪個大官人?總得有個名姓吧?”鄆哥說:“就是這縣上那複姓的官人唄。”王婆子有些慍怒:“什麽複姓的大官人?”鄆哥說:“幹娘你別再裝了,我就是找西門大官人的嘛。”

    鄆哥一邊說腳下一邊往裏麵屋裏走,王婆子心中一急,便劈麵一把抓住鄆哥,說:“你這個小王八蛋到哪裏去?這是我的家哦,你總得分個你我吧?”鄆哥說:“我就是去這房裏尋西門大官人來。”王婆子罵道:“老娘這兒哪有什麽大官人!”鄆哥人小鬼大,古靈精怪地說:“幹娘,你得了西門大官人不少好處吧,不要吃獨食啊,分一些我嚐嚐。”

    那王婆子待要再罵,鄆哥搶先說:“你這肥水硬是半點也不漏?那也好,如果我不小心說出來,隻怕賣炊餅的哥哥來找你個死老婆子算賬!”

    王婆子聽了這兩句,如同被雷點打中了頭頂,心頭一陣拔涼拔涼的,於是在體態上便作出了過激的反應,她跳起來罵道:“你這個含鳥的,敢到老娘屋裏來方酸辣屁,看老娘怎麽收拾你個兔崽子!”嘴裏說著,手上揪住鄆哥,圈起手指,在他額頭狠敲了幾下。

    鄆哥喊起來:“你個老婆娘,敢打我?”王婆子道:“你再高聲喊!打的就是你。”手上邊打邊推,把個弱小的鄆哥就推倒在門外街上,桌子上的雪梨籃子也劈啪就扔了出去,那雪梨在路上七零八落,紛紛滾落開去。

    這鄆哥見自己鬥嘴鬥不過,打架打不贏,心理憋了一肚子委屈,當街哭了起來,一邊罵一邊哭,還要一邊在街上把那滾落的雪梨拾起來,迴頭又指著王婆子的茶坊罵道:“你個老婆娘,我就去告訴武大郎,我不說你還以為我不敢呢。”提著籃子,順著紫石街一溜煙兒跑開了。或許鄆哥是去尋找武大郎了吧,這王婆子在後麵看著他遠去的身影,心中真還有些害怕了。

    轉過了幾條街,鄆哥終於見到了武大郎,武大還挑著炊餅擔,從街上一路叫賣著走過來。鄆哥見了武大,就停住了腳步看著他說:“好些時沒看見你,你的身體倒是養肥了啊。”武大郎淡淡地笑笑道:“我一直都是這般醜模樣啊,哪裏看得出我吃肥了?”鄆哥說:“你這個……”

    武大郎道:“你小子罵我?我老婆又不偷漢,你罵我幹什麽?”鄆哥說:“你老婆是不偷漢子,隻有漢子偷你老婆。”武大看他說得認真,便說:“我的好兄弟,你對我說說是誰,我送你十個炊餅。”鄆哥說:“炊餅就算了,今天你做個東,請我吃酒三杯,我就告訴你,沒有二話。”

    武大郎看著鄆哥,詫異地說:“你還會吃酒?好,好,你跟我來。”於是這武大挑著擔子,帶著鄆哥,來到一家小酒館裏,歇下擔子,拿了炊餅,咬了些肉,買了點兒酒,就請鄆哥吃起來。

    吃了一陣,這鄆哥笑嘻嘻地耍著對店小二說:“夥計,就不要了,肉還要來些。”武大郎在一邊沒有什麽胃口,焦急地看著鄆哥吃,一邊求告:“鄆哥,我們是好兄弟,你就告訴我吧。”

    鄆哥說:“你等我吃完。”於是這小子像個太爺爺一樣,翹著二郎腿吃完了東西,突然把頭湊過去,對武大郎說:“你摸摸我頭上的疙瘩,你就知道,我們真是好兄弟。”

    武大郎很驚奇地問:“你這頭上哪來這麽多包?”鄆哥說:“你是不知道,我為你挨的打,所以要吃你的酒肉。我對你說,我近日將這一籃雪梨送去尋西門慶西門大官人,哪知沒找到,街上有人告訴我,說西門慶在王婆子的店裏,和武大郎的娘子勾搭上了,每日都往那裏走。我指望著能賺點兒錢使,哪知王婆子這人硬是不放我進去,還打了我,把我的梨都扔了。我特地來找你,剛才這事兒,如果不是我激將你,你根本就不會來問我。”

    武大郎聽了將信將疑,口中哼道:“真個有這樣的事?”鄆哥道:“真是見不得你這樣的鳥人,他們兩個天天在屋裏快活,隻等你一出來,他們便在王婆子屋裏行那苟且之事,你還在這兒唧唧歪歪問這是真是假,我告訴你,整條街上就你不知道了。”武大郎聽了,邊想邊說:“兄弟,不瞞你說,那婆娘每天去王婆子家裏做衣服,迴來的時候總是臉紅,我奔來有些疑心,你今日說了這話就對了。等我寄了擔子,你跟我去捉奸,如何?”

    鄆哥說:“你真是沒見識,那婆子坐在那兒明顯是在望風,等你一到,她早就把你老婆和西門慶都藏起來,安排走了,你還抓到個鳥毛啊。”武大郎說:“那你認為應該怎樣呢?”鄆哥說:“明天我們來配合一下,聲東擊西,等你婆娘和西門慶一進她屋裏去,我就來叫你,然後我去惹那王婆子,她來招唿我時,你找機會直接閃進去抓住奸夫淫婦。”武大聽了,默然良久,然後從兜裏拿出兩貫錢來,給了鄆哥,大家各自迴屋。

    往日裏,這武大隻要一迴家,總是被潘金蓮罵個狗血淋頭。這幾天,金蓮自己和西門慶勾搭一處,自知無禮,便也不和武大郎吵鬧。

    這日,武大郎如往常一樣挑了擔兒迴家,金蓮招唿了酒飯,說:“大郎,吃杯酒嗎?”武大郎說:“剛才和幾個朋友在外麵吃了。”隻是簡單吃了飯便去睡覺,一夜無話無夢。

    第二天早飯之後,武大郎挑了幾片炊餅,放在擔子上,就出了門。要說也合該出事,這金蓮平日精靈得很,但這日心中隻是想著西門慶,根本沒有察覺到武大郎的神情和他挑的擔子。武大郎剛從紫石街這頭轉出去,那婆娘便迫不及待鑽進了王婆子屋裏,專門等西門慶來。

    武大跳著擔子從另一頭又轉到紫石街路口上,看見鄆哥正提著一籃雪梨在那兒張望。武大走近去,悄聲問道:“情況如何?”鄆哥迴頭邪笑一聲:“還早著呢,你先迴去賣一圈兒炊餅再迴來,那時候他大概就到了,你就在這附近守著,我們相機行事。”

    武大郎聽了,也覺得可行,但他挑著擔子出去,哪裏有心情做買賣,隻惦記著王婆子茶坊裏的情形,飛快地轉了一圈兒,又迴到紫石街口去,找了個地方把擔子寄下,隻和鄆哥貓在一處。

    西門慶終於搖著身軀進了王婆子的茶坊,跟王婆子寒暄了兩句,就徑直走進裏屋去了。鄆哥迴頭看時,隻見武大郎臉上憋得通紅,急得隻欠抓耳撓腮。過了好一陣,估摸著這奸夫淫婦正在翻雲覆雨,鄆哥和武大郎一對眼,他就往王婆子處走去,武大郎從另一邊背著王婆子視線的地方也往那兒走。

    鄆哥走到王婆子麵前不遠處,指著這老婆娘的鼻子就罵:“你這老豬狗,昨日便要打老子,今日爺爺過來收拾你。”那老婆子本來就撒潑,狗改不了吃屎,跳起來迴罵:“你這猢猻,老娘沒招惹你,你幹什麽又來罵我?”鄆哥露出一副無賴的臉皮,笑著罵:“老子就是愛罵你這個老狗,怎麽樣啊?”

    王婆子心頭怒起,揪住鄆哥的衣襟就打,鄆哥大叫一聲:“老豬狗你還敢打我!”順勢把籃子往旁邊一丟,一把死死抱住王婆子的腰,頭一低,一頂過去,正好一頭撞在王婆子的肚子上,王婆子差點兒摔倒,往後一退,正好被這鄆哥死死頂在牆壁上。

    那邊武大郎一看有機可乘,立刻快步跑進茶坊裏去。王婆子陡然看見武大郎來,先是一驚,繼而知道情勢不對,就像跳過去攔住他,那隻被這鄆哥死命攔住,根本不肯放。王婆子一急,高聲就喊:“武大郎你幹嘛往我裏屋裏闖啊?”

    王婆子這一聲叫喊還是很有水平的,她不喊“武大郎來了”,也不喊“你們快跑,武大來了”這種低水平的話,而是來一句“武大郎你幹嘛往我裏屋裏闖啊?”

    這話一喊,裏麵正在辦事的奸夫淫婦當然知道有人來破壞好事了,而這王婆子也在道理上占據了主動,因為別人往自己裏屋闖,這當然是不對的,擅闖他人住宅的名聲一向不好。

    那西門慶和潘金蓮正在屋裏做得不亦樂乎,聽到王婆子喊,西門慶馬上滾鞍下馬就鑽到床下躲起來,那潘金蓮忙得手忙腳亂,急忙奔上前去就栓上了門。武大郎跑到門口,發現那門根本推不開,隻好放聲大叫:“你個婆娘在裏麵做得好事!”

    潘金蓮看西門慶忙得滾到床下,一點兒平常的男子氣息都沒有了,驚慌中那心頭怒氣一湧而起,怒道:“平時把自己吹得跟什麽似的,還吹自己能使槍弄棒,真到上場了,見個紙老虎也嚇得躲床下,丟不丟人?!”潘金蓮這幾句話,分明是提醒西門慶打到武大郎,然後奪路而逃。

    那西門慶聽了,馬上從床下鑽出來說:“娘子,我剛才是嚇壞了,根本沒想到這一點。”他拍拍潘金蓮的肩膀,出去撥開門栓,叫一聲:“住手!”

    武大郎被他喊得一怔,馬上醒悟過來,伸手去抓西門慶,西門慶飛身一腳,武大郎一閃,正好踢中旁邊一個厚重的小陶罐,帶翻了一張四腳條凳。

    那陶罐砸中牆壁,居然沒碎,掉落在地,武大郎搶前一步,正好踩在陶罐上,身體往前仆倒,胸口正好頂在地上倒翻的條凳腿上,當下昏死過去。那西門慶話也不說,瞅個空當就溜了。

    那邊王婆子掙脫了鄆哥,跑過來扶起武大郎,隻見武大郎麵色蒼白如紙,口中流血似珠。王婆子知道這迴鬧大了,於是叫來潘金蓮,舀來碗清水,將武大郎弄得蘇醒過來,攙扶迴家,放到床上睡了。

    第二天,西門慶得知武大郎沒死,心中放心一大截,於是仍然每天和潘金蓮做得不亦樂乎。武大郎躺在床上自生自滅,每天見那婆娘早早就收拾打扮了出去,迴到家裏時臉上都紅霞滿天,這武大郎當然知道她又出去會西門慶了,當下氣得死去活來。

    於是叫來潘金蓮在床邊,一把抱住她說:“你這淫婦,被我親手捉奸,你居然挑撥賊漢子把我打成這樣,你的罪孽深重。就算我死了也不打緊,但要是被我那兄弟知道,他肯幹休麽?倒時恐怕你們一個也逃不出。”

    那婆娘聽了這話,根本不迴言,直接過去把這話告訴了西門慶和王婆子,西門慶一聽就像掉進了冰窟窿裏,他知道那武二是景陽岡上的打虎英雄,一旦知道自己的兄嫂被他害了,那還不砍了他全家?他們看著潘金蓮,也不能給個準確的迴話,隻是安慰她先迴去。

    那婆娘一走,王婆子便與西門慶如此這般地商量起來。

    當日晚些時候,潘金蓮再來到王婆茶坊時,西門慶痛心疾首地對潘金蓮說:“是我們對不起武大郎,他再是不濟,畢竟也是你的丈夫。金蓮,我知道自己這輩子再也離不開你,但是我們總不能害他性命。我們還是將他救活,免得他真的死了也不好對他那閻王太歲般的兄弟交代。”潘金蓮想了想,便答應了。

    這日,潘金蓮迴家,把她和西門慶、王婆子商量的結果給武大郎說了,氣息奄奄的武大郎聽了說:“這樣最好!隻要治好了我,我那兄弟迴來,我也不提起此事。等到時候了,我會給你一紙休書,讓你和西門慶去。”潘金蓮聽了,默然良久。

    第二天一早,潘金蓮從外麵拿迴來一包藥。拿到藥的時候,王婆子特地把金蓮叫到一邊說:“娘子,這服藥可是花了本錢的,我們一定要把大郎救活,不然他兄弟會殺了我們的。”

    潘金蓮應下了,臨走的時候,王婆子還囑咐道:“娘子,那醫生說了,這藥很苦,勸大郎他不要怕苦,治病要緊啊,把藥給他喝了,要趕緊用被子捂他一會兒,讓他發一身汗,那樣很快就好了。”

    潘金蓮聽了,覺得這王婆子還是個心底善良的人,於是放心地把藥拿迴去給武大郎吃。王婆子也在後麵熱心地跟過來,要一起招唿。

    金蓮和王婆子把藥在爐火上熬了,舀出一碗藥湯,來到樓上,叫武大郎道:“大郎,吃藥啦。”

    武大略微抬起頭來,看見王婆子跟在金蓮後麵上了,他打心眼裏厭惡王婆子,於是把眼睛閉上,王婆子當是沒看見,上來輕聲說:“大郎啊,以前的事是我婆子無理,我給你賠罪啦,現在治病要緊,別氣壞了身體。”

    武大郎轉過頭去,根本不看王婆子,那樣子好像是他也不願再生王婆子的氣,其實是他根本沒力氣生氣了。他知道,這件事情中最壞的人就是這老豬狗,如果他有一絲力氣,真恨不得跳起來從這老婆子手上咬下塊肉來,但是他沒有力氣了。

    潘金蓮左手扶起武大郎,右手把藥往他嘴裏灌,武大郎才嚐了一口,邊說:“這藥好難喝。”

    潘金蓮說:“良藥苦口,要治病總得受些委屈,大夫也提醒說這藥苦著呢!”

    這潘金蓮喂武大郎嚐第二口時,那王婆子在旁邊順手一推,一碗藥湯都灌進他喉嚨裏去了。

    潘金蓮迴頭看時,發現這王婆子臉上露出奇怪的笑容,金蓮不免嗔怪:“幹娘,這樣會嗆著大郎的。”

    王婆子隻是笑,並不言語,然後退後,走下樓去。就在這是,武大驚叫一聲,說:“娘子,這藥吃下去,肚裏怎麽疼得厲害?!真是了不得啊。”

    潘金蓮一看武大郎的臉色,嚇得不輕,迴頭去看王婆時,哪有半點人影!這一慌亂之下,陡然想起,要用被子蓋住病人,讓他發一身汗,這婦人於是連忙從腳後扯過兩床被子,就死死蓋住武大郎。

    武大悶聲叫道:“我氣悶!”潘金蓮是個“謹遵醫囑”的人,半點也不肯放鬆,那武大嗚嗚地喘息了一迴,輕微蹬彈了幾下,嗚唿哀哉,身體一動也不動了。

    婦人揭開被子一看,天啦,那武大郎咬牙切齒,七竅流血。潘金蓮當時就嚇得休克過去了,那王婆一直躲在樓口的簾子背後觀著動靜,這下便跳出來,在潘金蓮人中上一掐,金蓮終於慢悠悠地醒了過來。

    那婦人問:“幹娘,你們給我的是什麽藥?他怎麽死得那麽慘?”

    王婆說:“管他什麽藥,反正你不是早想與大官人終日廝守嗎?現在這機會來了,你應該高興才是。”

    金蓮擔心地說:“他家兄弟迴來,豈肯善罷甘休?”

    王婆說:“西門大官人自有處置,現在要緊的,是要先把他的後事辦完了。”

    金蓮便止了哭聲,開始行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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