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我的乖乖……嗯,可愛的緊”


    麵對薑虞心虛地問話,賀蘭卿精致清冷的麵龐上,一抹短暫的冷意很快消失。


    薑虞拂開他的手,嘟著嘴“哼”了一聲。


    趁著賀蘭卿垂眼的瞬間,快速瞥了眼他的頭頂。


    還是什麽也沒有?


    好吧,看來沒有心口不一。


    賀蘭卿的眼神餘光自然是發現了薑虞這個小動作。


    當夫妻一方開始懷疑另一半的時候,哪怕對方隻是一個不經意的動作。


    或者是再平常不過的一句話...


    都會令對方開始不斷猜忌。


    隻是如今賀蘭卿猜忌的不是薑虞對他的感情。


    賀蘭卿無比虔誠地相信兩人的感情是真切的。


    是唯一的,是排他性的。


    他懷疑的是:她為什麽會讀心?讀心需要的條件是什麽?


    必須要看著他的頭頂嗎?


    是哪位鬼神誰給她的這項能力?


    小魚是什麽時候開始有這項能力的?


    她為什麽不對他坦白?


    是不信任他,所以不想說?


    還是給了她這項能力的鬼神限製她,不能讓第三個人知曉?


    賀蘭卿麵上和平日一樣淺笑著,依著薑虞的意思睡在了寬敞的軟榻上。


    剛才故意在心裏想騙她上床當然是假的。


    現在他情緒不穩,很容易做出過激的事來,急需冷靜。


    “好累啊,小魚隨便給我念個什麽都好。”


    薑虞見賀蘭卿閉著眼,頭頂終於不再是空白,而是緩緩冒出一句:


    【不想聽小魚喜歡的話本子,裏麵寫的都是一群蠢貨。想聽兵書,不過小魚應該不喜歡...算了。】


    薑虞眨眨眼,起身去書架找了幾本,最後抽出了一本《太公六韜》。


    她坐迴賀蘭卿身旁,翻開看了幾眼,皺了眉:


    “宮裏沒有話本子,我隨便找了本,好像說的是軍事。好多句子看著頭疼,那我隨便念了哦?”


    賀蘭卿閉著的長睫輕輕顫動,而後露出一個困倦的笑來。


    “嗯,好,辛苦乖乖。”


    薑虞看著他內心在說:


    【小魚和我真是心有靈犀,莫非有讀心術不成?】


    薑虞看到這句話時,不自覺咽了下口水。


    這廝也太敏感了吧!


    謔,還好這裏不是玄幻世界。


    不然她都懷疑以賀蘭卿的敏銳和多疑,真的能猜到她有讀心術了。


    薑虞心裏默默想著:


    以後可千萬當心點,不能這樣順著他的意思來。


    那位神明說了,金手指會在洞房後第二天消失。


    這段時間還是有用的,可不能被賀蘭卿察覺她愛看人頭頂的猥瑣動作。


    薑虞坐在一側,靠著軟墊,垂頭念晦澀難懂的兵書。


    她的語速緩慢,而閉眼假寐的男人高大的身軀睡得很板正。


    哪怕午休短短時辰,他的頭也要偏向女子,腦袋碰觸著她的裙擺才會安心。


    一室靜謐,隻有青煙嫋嫋升起。


    薑虞以為生活會一直這樣有小波瀾但沒有大驚險地過著。


    直到半個月後。


    晉王賀蘭金明失足落水,直到一天一夜後被人發現時,屍體都泡得腫脹難堪了。


    薑虞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三日。


    直到三日停靈後,她才從爹爹的愁眉苦臉中得知。


    “什麽!”


    薑虞震驚得將甜湯碗都摔了個稀碎。


    她立刻找來暗衛詢問,可是暗衛一問三不知。


    也不知是賀蘭卿封了口,還是他們真的不知道。


    直到夜深後,賀蘭卿麵無表情地翻進閨房。


    薑虞看著神色沒有變化的男人,欲言又止地不知道該先問什麽。


    倒是賀蘭卿一反常態地先笑了。


    他習慣性抱著薑虞坐到腿上,先安慰她: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


    “是楚鈺設的計...替楚衡報了仇...”


    楚鈺買通了晉王身邊時常一起喝酒吟詩的好友。


    神不知鬼不覺地在暗衛和一眾死士的眼皮子底下中了毒。


    而後被丟進了深不見底的、冰冷的湖水中。


    薑虞聽了賀蘭卿簡單的解釋後,下意識趁他不注意時去看他的頭頂。


    然後就發現那裏是一片空白的,什麽心理活動也沒有。


    不知為何,薑虞心裏除了悲痛晉王的意外離世,心疼男友的遭遇外。


    還有一絲....詭異感?


    說不上來為什麽,就是在被賀蘭卿抱在懷裏安撫的時候。


    她心裏居然憑白升起的一點荒謬的、隱約的恐懼?


    薑虞抓不住腦子裏一閃而過的靈感。


    她沒有多想,迴抱過賀蘭卿,依偎在他懷中。


    千言萬語隻會做蒼白的一句:“節哀順變”


    這一夜,薑虞安靜地抱著賀蘭卿,聲音柔軟地說著一些無關緊要的瑣事。


    絲毫不再提晉王的死,但她心裏恨死了楚鈺!


    沒錯,薑虞承認自己就是雙標。


    在知道楚衡被賀蘭卿砍了頭送去南方時,她除了感慨賀蘭卿的手段殘忍外,並沒有多大感受。


    如今換成晉王被害死,賀蘭卿在這個世界的最後一位親人離世了。


    薑虞就咬牙切齒地恨楚鈺。


    恨他前世今生都和皇帝聯手要殺她,利用她。


    恨他讓賀蘭卿失去唯一的至親,此刻痛苦得強顏歡笑,而內心空白一片。


    ---


    一個時辰後


    抱著薑虞輕拍後背哄她睡覺的賀蘭卿,緩緩睜開了眼。


    漆黑如墨的挑花眼中一如既往是肆意麻木的冷傲。


    隻有在聽見懷裏女子規律的唿吸聲後,那點冷霜才退去些許。


    薑虞此時看不見,她以為痛苦不堪的賀蘭卿,頭頂正緩緩飄過許多內心獨白:


    【小魚她不知,我根本不傷心。】


    【在見到父王的屍體時,第一個想法不是悲傷,而是詫異。隨後在想,命運是不是改不了?】


    【皇祖母還是因病去了,隻是晚了幾個月。父王也和前世一樣,中了信任之人的毒死了,也是晚了幾個月】


    【那麽,小魚呢?快一年了...該怎麽辦...不...不可能!絕對不會!】


    三日前,當賀蘭卿看見父親的遺體旁,有一句用藥水留下的示威的話:


    “下一個,就是她。”


    這句話隻有賀蘭卿明白是什麽意思。


    是楚鈺在挑釁他,在刺激他!


    短短幾個字狠狠地刺痛了賀蘭卿的雙眼。


    他死死壓著衝天殺意和暴怒,忍得額上青筋鼓起,右手臂抖得厲害.....理智險些燒沒!


    如果命運真的是注定的,無法更改呢?


    如果天道一直站在楚鈺那邊?


    如果他做的所有努力,都隻是為了和小魚多相愛一年....


    不!


    這三天,賀蘭卿沒有守靈。


    他根本不想裝孝子跪在祠堂,冷淡到仿佛家裏隻是死了個無關緊要的人。


    三日時間,賀蘭卿將自己關進了書房。


    每日都召見金吾衛和暗衛,一批又一批。


    賀蘭卿在心底反複告誡自己:


    這時候他不能慌亂了陣腳;不能被楚鈺激將法激到;


    更不能在情緒波動最厲害的時候出現在小魚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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