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詫異,難以接受,仿佛這改變比未發生要糟糕得多,如飯裏吃出石子,吃魚咽到骨頭。


    大尖小硬駭然色變,卻已來不及交流,二人被一刀連著砍傷,但不致命,顯然是要活捉他們兩。


    九母隴到底意欲何為,這裏麵大有來頭。


    韻萍卻像知道隱情,又順手甩出蛇鞭,將小硬的腰牢牢圈住,又是一甩,這樣就把二人分了開來,那蛇鞭也被染得鮮紅。


    “別插手幫倒忙!抓住他們!”


    九母隴本來想在慌亂中製服二人,現在分身乏術,抱怨過後無可奈何,立馬請求“支援”。


    可誰知當九母隴把刀架在大尖脖子上的時候,小硬已貼牆而行,速度賊快,溜進練功房了。


    九母隴大叫一聲,懊惱至極,想收迴刀去抓小硬又恐大尖背後偷襲,舉目四望又無人信他,尷尬無奈至極。


    “我是漢令大人的人!從小混入唐塞殿隻為扳倒匪雷!為民除害!”


    “哦。”


    眾人在這淡淡的一個字裏有恐懼,有理解,有同情,有悲憫,有誤會,有釋然,有驚訝,有平靜甚至有波瀾的無語。


    木錦和許鑫立於刺遠左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兩副無動於衷的表情。


    七指聽命於木錦,盡管看見勻佑時眼閃微光,鎖烈護衛吾銘,看到他主人的“主人”——宇唯沒事也靜觀其變。


    陳亦觀察了許久,最先反應過來道:“匪雷犯法的確屬實,如你所言非虛,算是立了大功,可謂英雄。”


    其實當初舉報匪雷九母隴就有一份,陳亦是知道的,此刻順水推舟假裝不知實際是在放人情世故的煙霧彈,隻為在錯綜複雜的關係裏,迷惑來曆不明的對手,這是陳亦最慣用的伎倆。


    “那這人?我帶走。”


    這才是陳亦的最終目的。


    “好!很好!”


    漢令鼓掌走到館內,重重地拍了拍九母隴的後背道。


    在陳亦耳邊輕言了幾句後,漢令打了個響指,又入練功房,像個置身事外的沒事人般。


    陳亦掏出手機看了一下,竟似釘子被釘在原地一樣,良久才從嘴裏擠出一句話來:“把大尖押到練功房,在這裏設審訊室,嚴密關押。”


    “可是……”


    說話的這名署角從未走過如此荒誕不經的手續,竟然可以直接越過人間的法律範疇,在忌命界行審訊事宜。


    “上級指令!”


    “是!”


    漢令複又迴到館內,走到老土蛋麵前亮開嗓門道:“跟您借個位啊刺爺。”


    老土蛋正被宇唯攙扶著,眼神渙散無光,表情很是難受,但當他聽到漢令的聲音,看了一眼他的嘴臉,道:“不行,你個……”


    本來後麵是要說“禍國殃民的大貪官”,被宇唯及時地捂住了嘴巴,硬生生地咽了迴去。


    “韓大官人,刺爺他老了,經常瘋言瘋語,有失體統,還請勿見怪。”


    宇唯機智地信口胡謅道。


    而剛剛立淵使了三腳功,一口氣喘不上來,近乎暈厥,刺門手下正給他做簡單的醫療搶救。


    “快打120,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漢令對九母隴嗔怒道。


    “早打了。”


    刺門手下迴道。


    立淵指了指宇唯,似乎有話要說。


    宇唯見狀便蹲下湊近立淵,立淵虛弱無力道:“塔尖有竊聽器,我們的秘密怕是泄露了。待我反應過來已然太慢,那竊聽芯片往下墜落,顯然有人接著,猶如石沉大海,了無蹤跡。”


    這話隻有宇唯聽得清楚,不禁心下一動,現場有誰上了塔尖?


    小賭神!


    漢令見敬之以禮貌似不奏效,又笑嘻嘻地誘之以色道:“這樣子,刺爺改日到我水署所……”


    但大庭廣眾又不好明目張膽地挑明,隻陷在一片支支吾吾裏。


    這裏高手如雲,變數太多,他本就沒打算在這裏活捉大尖小硬,但將勻佑等引入玄骨住倒是在他的盤算之內。


    栩日館的門一關,除非命忌中人開,否則隻有橫著進出,這鐵規從刺遠與塌肩膀的高下立判就可見一斑。


    漢令似乎就要賴在栩日館,直到自然死亡,他要琢磨對付的人和事實在太多,今日一百來號村民公然與他為敵,可以說身敗名裂,但他埋在各處的臥底,他的上線卻遠遠超出眾人的想象。


    韻萍每次走近想讀出他的心事,隻會陷入更深的孤獨,看到許多碎片,卻無法聯係到一起。


    這時魔幻手機響了,宇唯厭惡地將它按掉,不一會馮三爺從練功房快步奔至眾人麵前,將手機塞給宇唯道:“找你的,是鷹茂!”


    一臉茫然的宇唯看著擠眉弄眼的馮三爺,立馬意識到情況不對,接過手機,認真地聽著,不急迴應。


    “宇唯,你現在立刻去開麒北栩日館的大門,讓大夥跑散到村子各處!西南邊陲有核導彈正欲對準玄骨住的方位打擊,玄骨住的軍火庫撐不住一時半刻,快!隻有百姓越多,他們才不敢亂來。不然死的都是命忌門的精銳及漢令要殺的人!”


    是小刺爺的聲音,吐字清晰但情緒激動,說完便掛斷了。


    宇唯的腦子飛快地旋轉著,但這個時候他所能想到的,就是雨薇!糟了!她還在練功房!


    可是大局逼迫他必須冷靜,他幹脆一把揮出狹刀,繞過館內所有人的身側,用吸納神術快速強行收容,形形色色的人臉,嘰嘰喳喳的雜音,整座栩日館,忽然就空蕩蕩地隻剩下他一人……


    宇唯奔躍而往練功房,像個飛人。


    早有大峰厥立於紫銅門前,像是在迎接他的到來,卻道:“快去吧反盜盟主,我會與黎民百姓共存亡。”


    “道長你……”


    宇唯想把他也拉進狹刀裏,但大峰厥心意已決,定力十足,雷打不動,隻好先進練功房內。


    這練功房有陰陽兩麵,不用施術訣,自動將有危險的人直接剔除,命忌中人就在陽麵,而勻佑等有殺機或逃命之人就去了陰麵,這裏麵連個廁所都設計得十分玄妙,許多奇聞異事也便說得通了。


    練功房的陽麵是個大廳,中間豎著十二根大石柱,與栩日館的十二個方位互相牽製,老樣子——右手邊是一麵大鏡子,左手邊則擺放著各種練功的鐵砂袋,木人樁,五指石等。


    宇唯小時候來過很多次,唯一留下迴憶的就是被立淵打屁股,他太調皮,又爭強好勝,自創獨門絕學“厚臉皮之術”,躋身“惡作劇之祖”,攪得來刺門學武的都停下來看熱鬧,欣賞他大鬧練功房——將鐵砂袋剪破,在木人樁上畫畫,扔五指石撞鏡子……


    卻說此時宇唯瞥見酒四和習康正在觀察著什麽,卻獨獨不見雨薇和缺耳,大喊道:“四叔,雨薇去哪啦?”


    “缺耳不知帶她去了哪裏。外麵都搞定了是吧?走吧。”


    酒四好像洞悉一切,隻等宇唯開口來問。


    “你都知道?”


    “略知一二。”


    “那我妹還有缺耳你就不擔心。”


    “不急,等到戰火一響,缺耳自會帶她到安全的地方。”


    “我家二姨是你害的嗎?還有遁裴被你扣押了是嗎?”


    宇唯氣得嘴唇顫抖,臉色發青,怒目而視。


    “這就是你和你四叔說話的態度?”


    “宇唯哥哥,有隻喜鵲破殼啦。”


    習康興奮道。


    宇唯無言以對,有時候他覺得習康跟土蛋真是孩子,周圍殺機四伏,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嬉笑玩鬧。


    他已經徹底沒有了天真無邪的心思!


    “它已經沾了我們人類的氣息,不能送迴巢穴,要照顧好它。走。”


    酒四像個溫暖的大人,推了推鏡托,邁步向館中走去。


    合著剛剛酒四在和習康觀察喜鵲破殼?


    宇唯覺得酒四明明對他冰冷得像個機器人,但卻臨危不亂,與習康又有如此暖心的一麵。


    紫銅門處的大峰厥已盤膝而坐,周身縈繞著紫色的霧氣,宇唯想要叫他,酒四迴過頭來道:“隨他去吧,道長有道長的命數。”


    當他們走到館中央的時候,塔尖一陣巨響,地麵一片劇烈的震動,灰塵彌漫。


    “這麽快?”


    酒四趕緊動手去開栩日館的門,那門卻固若金湯。


    “還不快幫忙?”


    就在宇唯和習康的三人合力下,門開始吱吱呀呀地鬆動,透過門縫可看見在館外絕食抗議的村民。


    “還有一個人,審訊屋裏的大尖!”


    宇唯猛然想起,但那個審訊室到底在哪,他也不知道。


    酒四無奈地斜了他一眼道:“這確實是個很重要的人,但現在逃命要緊……”


    “習康交給你啦,四叔!我去瞧瞧!”


    “還用你說!”


    話音剛落又一聲巨響,館門的一邊都被震落了,炮火已打到頭頂。


    如何找到大尖?宇唯問忌命冊。


    你怎麽不問住在玄骨住的刺爺家屬手下?逃跑的勻佑等人?


    對啊,他們呢?


    你還真善心大發……刺爺家屬自有退路,勻佑等人可就萬劫不複了。


    不知為何?我剛很想救他們。


    “揮舞淩隆錘進門,自然帶著殺氣,便到練功房的陰麵了。”


    大峰厥忽然停下運氣道,好像能理解宇唯的善良。


    宇唯依實照做,踏進練工房,卻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在房裏撒歡似的跑著,像在放風箏。


    練功房依舊是那個練功房,不過多了一間屋子,宇唯來不及停留,隻推開屋子那半掩著的門,也沒細看上麵寫的字:遇牧而開。


    無數的孤魂野鬼嚎啕大叫,好像受了極刑,但下一秒便化作一道道黑影,往門口衝將上來,碰到宇唯這樣陽氣旺盛之人又熟練地繞開,終歸是匯入了外麵的洋洋“大海”。


    宇唯使出藍魔幻影,發現躲在牆角被綁得死死的大尖,這時外麵的寶塔開始坍塌,宇唯又使出金蛇狂舞,在一片窒息的黑暗中散發光芒,繼而挺刀而出,又把大尖吸了進去。


    外麵的栩日館也徹底陷落,大峰厥也不知蹤影,宇唯深吸一口氣,準備對著館門扔出狹刀,想著不讓刀裏那麽多人困在玄骨住裏。


    眨眼間又是一個熟悉的身影翻山越嶺而來,挽起他的臂膀,拽著他穿牆而出。


    “居然成功啦!”


    移動著的碧蘭激動道,自從上迴在活門水幕房前穿牆失敗栽了個跟頭後,她一直在研究如何才能穿過命忌門各大府邸的牆。


    萬遷君廬主要是易主,防禦係統變得薄弱,所以一開始拖著怪祖進去後碧蘭還沾沾自喜,洋洋得意,但水幕房卻讓她徹底看清了現實。


    而如今又能穿玄骨住她喜不自勝,立馬又飄了。


    殊不知這都是大峰厥和宇唯的功勞,一個施了五行圖騰,一個放走妖魔鬼怪,練功房的陰陽失衡了,自然而然地把她吸將過來。


    與其說是碧蘭穿過,倒不如說是被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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