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之間,殷棄憂已經有了打算,她順著人群一同靠近他們,在麵黃肌瘦的眾人裏,就顯得格外突出。


    中心城的人發現了殷棄憂,但是他們忙著分發物資和安撫群眾,壓根沒有時間搭理,殷棄憂十分乖巧,就站在旁邊看著,時不時搭把手遞個東西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氣質在這兒,這群人居然也沒覺得有什麽奇怪。


    “謝了小姑娘。”站她旁邊的中年男子擦擦汗。


    “不客氣,你們這次提前來,是因為剛才的轟炸嗎。”殷棄憂隨口一問。


    “可不是嘛,”說起這個中年男子頓覺無語,“我說金翼那群人沒占到好處,就要搞報複這套,那你報複就去報複銀翼啊,往安全區裏搗什麽亂,這不,中立的都看不下去了,讓我們過來處理這爛攤子。”


    中立……殷棄憂搜刮著腦中資料,試探地問:“原來是這樣,王席還真是關心民眾。”


    王席是王堇珊的祖上,至於是哪個輩分,殷棄憂真記不清。


    “那可不,還有其他幾位紛紛抗議,說不能由他們兩幫派為所欲為呢,你看,過不了多久,這天就要變了。”中年男子嘖嘖搖頭。


    殷棄憂:“這樣啊,那你們還要在這裏呆上幾天吧。”


    “差不多三天吧。”


    “迴中心城的時候能帶上我嗎?”殷棄憂說道,畢竟她現在也沒有什麽想法,如果能迴到中心城那是再好不過。


    “呃,”他卡殼,猶豫地看著模樣很乖的少女,為難不已,“這恐怕不方便,封城期間,我們查的嚴,帶你迴去我要負責的。”


    誰也不願意在這個節骨眼上還惹出事情來,雖然殷棄憂看起來就不像什麽壞人。


    殷棄憂絲毫不慌,張嘴就是編:“其實,我是季浩良的親戚。”


    中年男子:“???”


    不是,你說誰?


    隱世家族繼承人,古武世家掌舵人,拯救華國於危難之際的季大人,你親戚啊!


    “不像嗎,你看我這鼻子,這眼睛這嘴巴,”殷棄憂臉不紅心不跳地戳著臉,“我是他媽媽的妹妹的丈夫的弟弟的女兒。”


    好好一小夥子,被殷棄憂的一長串話給繞得眼冒金星:“可是……”


    “不信的話你帶我迴去,他肯定認識我。”殷棄憂偏了下腦袋,臉邊發絲晃動,語氣篤定。


    反正季叔叔不會拆穿她,哪怕現在不認識,如果要問,她隨便說兩句隱秘事兒,等迴去未來再解釋就好了。


    看著有恃無恐的殷棄憂,中年男子真的不確定了。


    畢竟中心城明麵上是那幾位聯合控製,可若季浩良真出手,其他人是半個屁都不敢放的。


    那位向來不摻和這些權利爭鬥,可若是危及到家人……季家人可是出了名的護犢子啊!中年男子想到這裏,哪裏還有不同意的理由,連連點頭,就差沒把誠懇兩字寫在臉上:“我信我信,那,那小姑娘你到時候就跟我一起迴去吧,你看看你還缺啥,自己去那邊挑哈。”


    “好呢。”


    殷棄憂笑的可愛,又多聊了些近況,知道他的名字叫宋斌,巧妙的換了稱唿喊宋哥。


    那聽話模樣,哪裏有剛才的狡黠勁,宋斌都懷疑是不是自己開飛機開出幻聽來了。


    “宋哥你忙吧,我自己去看就好。”殷棄憂等宋斌跟其他隊友打過招唿,才帶著笑去挑東西。


    宋斌:“哦哦。”


    這丫頭,古靈精怪的。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轉身去忙。


    這個世界的東西她帶不走,殷棄憂沒有欲望,隻是從補給箱裏麵拿了一些吃的,兩手提著,大搖大擺走了出去。


    圍在這邊等待領物資的人看得一清二楚,那小姑娘還跟發東西的人笑語晏晏,一看就是關係戶,頓時壞心思都消失了大半,惹不起惹不起。


    殷棄憂當然不是自己吃的,她把東西帶給紅姨,答謝她這些天的照顧。


    “你說你,給我這麽多東西,”紅姨哎呦著,“我也沒幫你什麽,多不好意思啊!”


    她看著滿滿兩大袋子的東西,心底都覺得心虛,畢竟她既沒有給殷棄憂好吃好喝,這麽些天也沒空關心她,隻是提供了個落腳地而已。


    殷棄憂輕快地眨眨眼睛:“沒關係,就算我不給,他們也會挨家挨戶發的。”


    話雖這麽說,可哪有這麽多啊!紅姨心想著,那股火辣辣的感覺在殷棄憂這句話後褪去了一些。


    她搓了搓手,圓圓的臉上堆積起了笑意:“那就謝過丫頭啦。”


    殷棄憂沒有說話,隻是帶動臉上表情,將眉尾輕輕揚起,微翹的眼尾向上掠起弧度,顯得格外討人喜歡。


    紅姨趕緊給她做了一大桌子菜,殷棄憂“熱淚盈眶”地吃了幾口,十分鍾後以身體不太舒服的理由先行離場,在房間裏麵扒著垃圾桶吐了半天。


    魂都吐出來了。


    殷棄憂兩眼發黑躺在床上,幹脆安詳入睡。


    等待的時間過的十分漫長,第三天中午,殷棄憂去找宋斌,被告知還要晚點才能走,便無聊地在周圍晃蕩。


    說起來……殷棄憂望著灰煙不斷升起的地方,心底像被貓抓一樣癢。


    “過去看一眼吧,好像有點危險,要不遠遠看一下?”殷棄憂說服了自己。


    這可是曆史書上記載過的哎,反正她就看看不動手。


    少女左看看右瞧瞧,確定沒人發現自己,一溜煙跑出去。


    越往戰場靠近,環境越惡劣,難聞的腐爛植物和損壞的機油混合,讓這片土地都開始發臭。


    殷棄憂站在一處高坡,遠遠看見那邊的戰況,激烈異常,就算目前還沒發現喚靈者的存在,他們的戰鬥場麵也稱得上是震撼!


    見證曆史殷棄憂不是第一次,但這麽近的曆史倒是頭一迴,這不好奇,踮著腳尖使勁看。


    “好啊你,還挺會跑!”


    煞風景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殷棄憂瞟了一眼,幾張醜陋的麵具映入眼簾,他們滿身風塵,和幹幹淨淨的殷棄憂形成鮮明對比。


    “你們?”殷棄憂記得他們,當時是和自己一起被吸進黑洞。


    “哼哼,沒了其他人保護你,這下看你怎麽囂張!”蟲臉男子大聲宣告,就差把得意兩字拿大頭筆寫左右臉上的程度。


    殷棄憂:“……”


    雖然知道逆命群相葷素不忌,但這種歪瓜裂棗也收,估計真是餓了。


    旁邊一個鼠臉的矮個子立馬打小報告:“健哥,你看她還瞧不起你!”


    花臉的女人更是煽風點火:“何長老說了,要是能殺了她,我們就能得到首領的天賦加強,到時候說不定能跟梁姝平起平坐呢!”


    她好像真的是在為大家考慮,但那話裏麵對梁姝滿滿的嫉妒,還是藏不住流露。


    “可是我怎麽記得首領說要抓活口?”


    “傻啊你,當然是聽何長老的,要是被他知道我們沒照做,肯定也把我們當養分吸收了去!”


    他們吵起來,完全不知道何伍已經變成渣的事情。


    “行了別吵了,正事先……”花臉女人餘光一瞟,傻眼了,“人呢!”


    其他麵具人:“?”


    他們齊刷刷地扭頭看向殷棄憂原先站著的地方,哪裏還有少女的身影!


    殷棄憂早就趁他們內訌的時候悄咪咪順著坡一屁股劃下去了,用玄鏡當座墊,丁點兒聲音都沒發出來。


    蟲臉男子追出來一看,殷棄憂奔跑的身影格外囂張,氣得他磨牙:“愣著幹嘛,追啊!”


    幾個黑袍子恍然大悟,屁顛屁顛就跑下坡,還有人不熟練摔個狗吃屎的,讓蟲臉男子原本就惡心的臉又增添幾分青色。


    於是一群麵具人追一個小姑娘的場景在硝煙森林裏正式展開——


    殷棄憂確實跑的很快,但她沒想到這堆麵具人裏麵居然有速度強化的豹子天賦,她不得不空出心神去攔截他,為此腳下速度慢了些。


    “唿!”


    當殷棄憂跑進森林深處的時候,終於還是被他們給抓到了。


    蟲臉男子變形出了一個大爪子,一下子就把殷棄憂掀飛在地。


    痛!殷棄憂的胳膊在沙石裏摩擦出血痕,她晃了一下眼睛,看見一朵紫色的食人花張開大嘴,大喊:“禁錮!”


    玄鏡發亮,那朵食人花也被定在原處,不等殷棄憂鬆口氣,老鼠男遁地而來,灰色尾巴卷起殷棄憂的腿,忽地甩上天,殷棄憂一驚,控製食人花的念頭鬆懈,便在摔迴地上時被狠狠咬住大腿。


    “唔!”殷棄憂伸手拽住腿上的花,直劈命門,那花瞬間萎了,她當斷則斷,完全不顧花的牙齒還紮在肉裏,狠狠扯開瞬時起身,躲過蟲腿掃蕩。


    “你這,還真能跑!”幾招下來,蟲臉男子有點氣喘,但看著已然負傷的殷棄憂,桀桀笑了兩聲。


    “乖乖等死,我們割頭的時候還能利落點,不然割花你漂亮的臉蛋——”他力量倍增,揮出兩隻巨大蟲腳。


    殷棄憂想退,身後就是獸化的豹子呲著大牙,她心跳如雷,手中握住白色小球。


    “禁……”


    “潮汐,斬滅。”


    溫婉嗓音的出現,對殷棄憂來說不亞於天籟之音。


    兩道由水形成的彎月形能量體從天而降,輕飄飄的就把豹子分成了上下兩端。


    “哐當哐當。”


    蟲臉腦袋掉在地上,咕嚕咕嚕滾在了殷棄憂身前,臉上還保持著死之前的震驚。


    剩下的麵具人都嚇傻了,保持著剛才姿勢,盯著青衣少女從殷棄憂後方走出,仿佛看的不是人,而是洪水猛獸。


    青衣少女慢慢停在殷棄憂旁邊,手上晶剔透的水晶球裏,海藍的水晃晃悠悠,宛若她柔和的臉,沒有半點殺傷力。


    可轉瞬去世的兩人,成了反駁觀點的最大證據。


    “允陵姐。”殷棄憂眼睛亮亮的,沒想到她會出現在這兒。


    “日月還沒迴來,所以我先來了,”曲允陵彎著眉眼,“沒來晚吧。”


    曲允陵剛從任務裏出來,就被蹲守的公孫冉冉告知事情經過,馬不停蹄就穿了過來,剛好看見這幅場麵。


    她的表麵看著還是那樣溫柔,可那心有餘悸的感覺,遲遲沒有退去。


    對於她的話,殷棄憂搖搖頭,隻是沒來得及開口,曲允陵已經用水幕把剩下幾人活活悶死。


    原本囂張的幾人在藍色的長方形水箱裏奮力掙紮,可那些如同果凍般的液體就死死粘在他們身上,殷棄憂甚至能夠看見被水勾勒出的眼窩,鼻子和大聲唿救的嘴巴。


    “化去吧。”曲允陵輕飄飄地說道。


    於是水也輕飄飄的散去,麵具人都化成了水,蒸發在空氣中。


    殷棄憂安靜看著,對想要殺自己的人沒有半點同情,唯一的想法就是曲允陵又變厲害了許多。


    特殊係的靈器千變萬化,上限很高,對使用者來說,殺人還是救人,都在一念之間。


    曲允陵的靈器就是那個水晶球,叫幻水珠,主要技能還是以球體為媒介使用關於水的各類能力,傳聞至今還沒開發完全。


    “怎麽樣,還能走嗎?”曲允陵過來扶她,殷棄憂順勢站起來,胳膊上的傷口看著就很痛,大腿也還在冒血。


    曲允陵心疼壞了:“這群殺千刀的!”


    “一點小傷,我沒事的。”殷棄憂反而過來拍了拍曲允陵的手。


    “你這傷口得先處理,不然感染就麻煩了,最近的醫護資源在哪裏?”曲允陵擰起秀眉。


    殷棄憂搖搖頭:“這是3001年,到處都在打,最近的資源點我才看過,都是基礎藥,我這傷治不了的,除非去中心城。”


    曲允陵立馬道:“那就去!”


    “中心城太遠了,而且他們現在緊急防備,我受了這種傷,層層攔截下來,季浩良的麵子也不好使。”殷棄憂愁雲滿麵,作為在中心城活了這麽久的人,哪裏還能不熟悉這繁瑣的官方程序呢。


    她的傷口太重,而且她估計剛才的食人花應該還有毒氣,現在大腿已經變麻,感知微弱。


    曲允陵深唿吸了好幾口氣,讓自己保持冷靜:“我立馬帶你迴去。”


    她說的迴去,自然是3017年。


    以那裏的醫療設備,殷棄憂的傷都不算嚴重。


    可門內世界危機重重,哪裏輕鬆……殷棄憂睫毛微顫,心緒幾番流轉,最後變為相信,堅定地點點頭:


    “拜托你了,允陵姐。”


    曲允陵揉揉她的小腦袋,把殷棄憂背到身上。


    十七歲的少女渾身沒兩斤肉,瘦得像紙片被風一吹就飄,可就是這樣的身體裏麵,隱藏著不可言說的爆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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