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濟深對這件事情記得非常清楚。


    “因為那天是讓他自己感受被紮針時的感覺,作為一個醫者,首先就得自己親身經曆過,尤其是針灸這方麵。


    所以,當他脫了衣服,躺在床上之後,我才看到他的身上盡是烏青和瘀血,再加上,他的頭上都還纏繞著紗布,隱隱沁出血跡的樣子,就更加讓我篤定了心中的猜測。


    他這是被打的,而且還被打的很慘,可我問他,他也不說話,就躺在床上。


    下午他繼續纏繞手指連手臂的穩定性之後我才發現他的左手在抖,檢查了一下之後,發現他的骨頭都被傷到了。”


    李濟深的話,宛若射出的子彈,命中蕭清寒的眉心和心髒。


    唿吸都急促了起來,就好像有人掐著她的脖子,讓她根本沒辦法唿吸,強烈的窒息感湧上心頭,眼前甚至都有些發黑。


    身體輕輕顫抖,想要說些什麽,可喉嚨上下滾動,卻根本不知道說什麽。


    符水喝了之後,的確當時就緩解了。


    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為了治療自己的頭疼,張逸臣受了這麽多苦,自己還在喝了符水之後,抓起旁邊的凳子就朝著他身上砸。


    到了最後,更是撿起破碎的凳子木條使勁打在他的身上。


    而他,就好像是不知道做錯了什麽的狗,一個人抱著腦袋,縮在門後的角落中。


    沒有嗚咽,沒有哭聲,也沒有任何解釋。


    等自己打完了之後,氣喘籲籲的坐在書房中的時候,他還為自己端來一碗銀耳蓮子羹,就這麽放在她的麵前,一雙眼神希冀的看著自己,滿是柔情。


    她也根本不知道,這一碗銀耳蓮子羹是他熬了三個小時才熬出來的,因為燙,甚至還把手給燙起泡了。


    可她呢?


    就這麽站在他的麵前,端起那碗溫度正合適的銀耳蓮子羹,扣在他的臉上!


    因為用力,導致碗都碎了。


    鋒利的邊緣直接將張逸臣的額頭劃開很大一道口子。


    大晚上的,張逸臣同樣什麽都沒說,隻是擦了擦鮮血,任由鮮血流淌,從眼睛中流下,一滴滴落在地板上。


    他隻是沉默著將地麵收拾幹淨之後離開了書房。


    至於張逸臣是怎麽處理的傷口...那時候蕭清寒從來就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她那時候啊,甚至希望張逸臣死了算了。


    “蕭清寒,久聞大名,不過我想不明白,蕭家作為青州一個中型家族,至少也是億萬豪門,為何你們的教養甚至比路邊的乞丐都還不如呢?


    這就好像...你一個正常人去搶了乞丐的人,甚至還覺得這個乞丐惡心,所以把他打了一頓,然後打電話告訴市政的人,這裏有乞丐,影響市容市貌。”


    “想來也是覺得好笑,誰又會知道你蕭清寒私下裏竟然還是這種人呢,當然,我告訴你們,隻是在為我的徒弟鳴不平罷了。


    如果不是我徒弟攔著,你覺得...你們蕭家還能有今天?


    不怕你們笑話,我李濟深教出來的弟子,如今不是省委班子的專家保健組,就是京州市內的醫療保健組,我老頭子還沒死呢,但凡打個電話,我這群徒弟...嗬嗬嗬。”


    李濟深淡淡的說道,可說著說著,話鋒變得極其犀利起來,甚至,帶上了威脅!


    “為師者,傳道授業解惑,當然也不盡然,畢竟還有一句話叫,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你們欺負了我的孩子,還不讓我報複,你們知道...我忍的有多苦嗎?”


    李濟深冷笑一聲,蒼老的身軀此刻竟然爆發出一股無可匹敵的氣勢,一雙眼神更是宛若狼王般,帶著不容置疑的霸道和殺氣。


    自己的徒弟,豈容他人欺辱!


    若是這件事情傳出去,他李濟深的麵子還要不要?


    整個華夏,數得過來的大國醫唯有雙手之數!


    他李濟深是要臉的人!


    蕭清寒的臉色瞬間慘白一片,一滴滴淚珠從眼眶中落下。


    整個人坐在原地,一時間茫然無措。


    李濟深的目光又落在了蕭文珊的身上,嘴角更是浮現出戲謔的笑容:“蕭文珊,大學導師是吧?”


    蕭文珊猶豫了一下,點頭道:“是,不過您怎麽知道我...”


    李濟深微微搖頭:“因為我見證了張逸臣對你們的尊重和無條件付出之後的絕望,我也見證了張逸臣全身心為你們好,可你們卻在肆無忌憚的消耗著她對你們的愛。”


    他又長歎了一口氣:“這世間,沒有什麽東西是一成不變的,當你們把一個人的愛全部消耗殆盡之後,換來的隻是絕望。


    如果僅僅是這樣,也不至於讓他產生對你們的恨...我這小徒弟啊,生來這二十年從未感受過愛,他感受到的,都是人性的惡。”


    蕭文珊的臉色也是一白。


    “從中醫層麵來說,想要了解一個病症,就得知道這個病是哪裏的問題,因為你的胃病,你知道他經曆了什麽嗎?”


    蕭文珊搖搖頭,表示並不知道。


    以前的她,不屑知道,哪怕知道了,她也不會相信張逸臣會為她付出那麽多。


    可現在,她和蕭清寒一樣,隻想知道,張逸臣到底做過些什麽。


    她們忽然想要了解張逸臣的過去。


    “中醫認為胃病是由於飲食不當、情誌不暢、久病等原因導致的胃失和降、氣機不暢、胃腑功能減退等。


    可在我這裏並不是這樣,想要知道哪裏出了問題,就研究哪裏,所以開始的時候,我隻是讓他用活雞活鴨解刨,讓他觀察腔內的情況。


    最後用的是豬,等他解刨完了豬以後,我就帶他去了法醫處,讓他親自解刨屍體,尤其是胃部,嘖嘖,你都不知道那小子那會吐的啊,我都不想說了。


    總之,解刨了三十多個人之後,才把我教他的東西吃透,然後配合按摩,針灸的方法為你治療。”


    李濟深看了蕭文珊一眼,詫異的問道:“你該不會以為張逸臣是在哪個按摩店學的手法吧?”


    蕭文珊沉默了起來,因為她真的是這樣想的。


    而這時候,兩輛車再次抵達。


    李濟深咧嘴笑了起來:“說曹操曹操到,這不就來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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