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澄玉走得七扭八歪,一看就是醉得不像樣了,王夫人的幾個丫鬟攙扶著他往休息的院子走去。


    牆角一個人影閃過,林澄玉指著那邊,大著舌頭問:“什麽東西?”


    他身側的丫鬟眼皮子一跳,忙哄道:“沒什麽東西啊,侯爺,您看錯了吧。”


    都說是醉鬼了,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就哄好,林澄玉不依不饒地要過去看看,“肯定有東西,你們的眼睛有毛病……有毛病。”


    說著,他掙脫開幾個丫鬟的手,搖搖晃晃地往牆角走去,“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個什麽東西,敢在小爺麵前弄鬼。”


    他腳下一個不穩,差點摔了,嚇得幾個丫鬟連忙小跑上前把人扶住,“侯爺,您喝醉了,還是先去歇息吧,若是摔了,我們就是有幾條命都不夠賠的呀。”


    幾個丫鬟你一言我一語,可把林澄玉煩壞了,不甘心又不耐煩地說:“你們好吵,我......我不看就是了,真是太煩人了。”


    丫鬟們對視一眼,齊齊鬆了口氣,又是哄又是勸,總算是把人送到了地方。


    林澄玉腦袋有些發昏,一挨著枕頭就睡得人事不省,此刻別說是推他,就是拿個大鑼在他耳邊敲,也不一定能把人吵醒。


    幾個丫鬟把林澄玉安置好了以後,又悄悄地迴了席上,一個明顯是領頭的丫鬟衝著王夫人微微點了點頭。


    王夫人眸中劃過一絲暗光。


    賈母等人吃得差不多了,桌上的殘羹剩飯也都撤了下去,王夫人按耐不住內心的興奮,強裝平靜地說:“老太太,才吃了些肥膩的東西,這樣坐著容易積食,不如咱們去園子裏逛逛,也好消消食。”


    賈母眼眸一亮,對賈敏說:“這個主意不錯,敏兒還沒去園子裏逛過吧,正好今個是個好天氣,咱們一起去逛逛。”


    這些日子以來,賈母難得這麽高興,賈敏心裏也高興,“好啊,早就聽說院子裏景致很好,奈何一直沒有機會逛逛,今個可算是得償所願了。”


    賈母笑得爽快,在鴛鴦和賈敏的攙扶下起身,一群人慢悠悠往園子裏走去。


    王夫人施施然跟在後麵,眼眸垂下時,飛快閃過一絲痛快。


    好一個得償所願,今日就讓賈敏知道,什麽叫做罪有應得。


    都是報應啊。


    寶玉離家,元春早逝,她心中何其悲痛,恨不得就此去了,如今不過是對林家的小懲大誡罷了,他們還應該謝謝她寬宏大量才是。


    賈寶玉離家後,為了避免觸景傷情,賈母鮮少往他的院子裏去,大家也都下意識避開了怡紅院。


    誰知路過之時,突然聽到裏麵一聲淒慘的尖叫,眾人猛然一驚,不知道裏麵到底出了什麽事。


    眾人麵麵相覷,賈探春還好,其他幾個姑娘心裏都有些害怕,瑟縮著不敢上前。


    賈母臉色沉離下來,道:“去看看,這是怎麽了?”


    “是。”


    王熙鳳如今管著府裏的大小事,此事本應該由她派人進去,誰知道王夫人卻先她一步讓人進去了。


    太反常了。


    可是她派去跟著林澄玉的人說,那幾個丫頭把人安置好了以後就出來了,並沒有什麽異樣。


    但王夫人現在這個反應,明顯就不正常。


    “啊!!!”


    進院查看的那個婆子驚慌失措地跑了出來,臉上又是羞惱又是著急,吞吞吐吐地隻會說:“老太太,裏麵......裏麵......”


    賈母急聲道:“裏麵怎麽了?”


    那婆子擺出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侯爺和一個丫頭......您還是自己進去看吧。”


    未盡之語大家都猜了出來,姑娘們未經人事,當即就紅了臉,連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了。


    賈敏臉色也變了,正要說什麽,卻被王夫人搶了先,“不是我說,澄玉這孩子也太性急了些,一個丫頭而已,他若是想要,盡管開口就是了,難道老太太還會不給他嗎,如今做出這樣的事,可真是讓人沒法說出口啊。”


    賈母臉色陰沉,不知道在想什麽。


    王夫人心裏實在得意,恨不得現在就將林澄玉的所作所為公之於眾,讓外麵的人都看看,堂堂寧安侯究竟是個什麽衣冠禽獸。


    她又說:“如今可好,事情鬧了出來,這麽多下人們也都看著聽著了,真讓人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了。”


    若說婆子那話隻是讓人心中有了猜測,王夫人的這番話,明晃晃就是在說林澄玉在院子裏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可是林澄玉喜歡的是男子啊,此時此刻,賈敏突然有些慶幸自己的混小子不喜歡女子。


    “隻憑這婆子的幾句意思不明的話,二嫂就斷定我兒做了什麽,難道不覺得太武斷了嗎?”賈敏臉色前所未有的森冷,她算是知道了,王氏這幾日為何有些反常,原來是在這裏等著呢。


    可是隻憑著這些,就想給她兒子扣上一頂恥辱的帽子,也要看她同意不同意。


    王夫人擺出一副同情的模樣,虛偽得讓人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我知道妹妹心疼兒子,可是事已至此,就是把這些人都刺瞎了或者毒聾毒啞,這件事也是瞞不住的。”


    賈敏突然笑了,可是這笑容卻像是直戳王夫人的利劍,“這件事?什麽事?二嫂站在這裏,嘴上說得言辭鑿鑿,難道親眼看見了澄玉在和什麽人上床不成?”


    話糙理不糙,可是賈敏氣急之下,這話也太糙了些,姑娘們還在一旁站著呢。


    接下來的事不是未出閣的姑娘們能看能聽的,李紈招唿著姑娘們離開了這個地方。


    說實話,林澄玉為人如何,這些年她們都是看在眼裏的,因而並不相信他會做出那樣的事。


    “敏兒。”賈母的臉色又黑了幾分。


    王夫人猶嫌不夠,她已經等不及要看賈敏進去後,看見那不堪入目的場麵,會是什麽反應了,“既然如此,不如咱們進去瞧瞧,事情不就分明了?”


    賈敏絲毫不擔心,“我也正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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