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衝不搭言,端起桌上的茶品了一口,說道:“好茶!”


    厲紅綢不解,問道:“四爺答非所問,難道連我這個幫主都要瞞嗎?”


    花衝還是不搭言,背著手來到圍牆邊上,伸手摘下厲紅綢昨晚丟的花枝,他拿在手裏反複的看,輕輕的撫摸著說道:“幫主昨晚一定也是輾轉難眠吧!可惜了一朵盛開的鮮花。”


    厲紅綢知他話裏有話,追著問道:“四爺的意思是……?”


    花衝走到她麵前,說道:“我在想,是什麽事情讓你徹夜難眠?又是什麽事情讓你突然間釋然?這是一朵美麗的花,為何會插進院牆裏?又為何落得滿地殘花?”


    厲紅綢聽得哭笑不得,說道:“你把一件小事說的如此優雅,是想作詩呢?還是想抒情呢?”


    “哈哈哈哈……。”


    花衝忍不住大笑,說道:“作詩抒情就算了,不過幫主說是小事,其實是心裏麵裝著大事,解不開又放不下,故此折斷花枝置於牆上,我猜的對嘛?”


    厲紅綢淺笑,說道:“你哪裏像紅幫的忠義大哥,倒像個解卦算命的,不過你說的對,我確實心裏裝著大事。”


    “和常威有關?”


    “三分。”


    花衝點了點頭。


    “猜到了,不過你放心,我已經安排何堂主他們去打探消息了,一半天就會有結果。”


    “官府那邊呢?”


    “放心!都已經打點好了,一有消息馬上通知你。”


    厲紅綢感到很欣慰,心裏輕鬆了不少,有花衝在身邊,無形中增加了許多安全感。


    花衝又問道:“那剩下七分是什麽?和我有關?”


    厲紅綢點頭,說道:“不瞞四爺,你在我心裏有很重的份量,昨晚在花園內,我看見天上的月亮,突然間就想到了你,可是當時我的心很亂,所以……。”


    厲紅綢沒有說下去,花衝接著說道:“所以你就折下花枝置於牆上,想快刀斬亂麻,可惜隻是抽刀斷水,徒自枉矣!”


    花衝說的頭頭是道,倒叫厲紅綢起了疑心,她歪著頭看著花衝,說道:“你怎麽……,你怎麽看的這麽透徹?難道昨晚你偷偷的來過?”


    花衝笑道:“我想來還用偷偷的嗎?隻不過咱們想到一塊去了,你想我的同時,我也在想你。”


    他說著湊到厲紅綢身前,輕輕摟住她肩膀,厲紅綢向後一躲,說道:“四爺,現在可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可沒心情陪你打情罵俏。”


    花衝也不急,慢悠悠走到牆角處,看著盛開的蝴蝶花說道:“一夜之間,揚州城的大街小巷都開滿了瓊花,幽香傳遍了整個西湖,聞到花香的時候,我突然間想到了你,翩翩紅妝,幽幽自來,忽如一夜,滿城花香。我住的地方也有一簇瓊花,可惜開的沒有這裏的好看。”


    “語無倫次,說的你好像很憐香惜玉似得。”


    “難道不是嘛?你們女人的心思,我懂!”


    “你懂?你隻是想吧!小人閑居為不善也!”


    “哈哈哈哈……,四爺我像小人嗎?不像吧?書上說:能登堂造勢者君子也!好入室窺伺者小人也!我來這裏雖稱不上登堂,但也不至於做了小人吧!”


    “你呀,就是一張巧嘴,說的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是紅幫慢待了你?還是我厲紅綢虧待了你?”


    花衝拿起一塊桂花糕,對著它說道:“虧待倒談不上,隻不過天高氣爽,我們卻要窩在這裏吃早茶,很是遺憾,古人常說:見美景而失之交臂者,苦人也!如此良辰美景,幫主不想去外麵走走嗎?”


    厲紅綢搖頭,說道:“憂心忡忡,無心觀賞。”


    花衝摟著她肩膀說道:“別總是愁眉苦臉的,平日裏舞刀弄棒的,難得清閑一迴,該放鬆一下就放鬆一下,別總是緊張兮兮的。”


    “可我真的沒有心情。”


    “那就陪我走走,來到揚州有些時日了,卻不曾真正的逛過,今天天氣不錯,正好出去走走。”


    “可是……。”


    厲紅綢依舊吞吞吐吐,花衝不耐煩的說道:“哎呀!別可是但是的了,我這個忠義大哥揚州城裏不熟悉,但紅幫的地盤總不能不熟悉吧!”


    “這……?”


    厲紅綢猶豫片刻,終於點了點頭,說道:“我可以帶你出去走走,不過熟悉之後,可不許砸這個燒那個的惹事哦!”


    “哈哈哈哈……,好!我可以向你保證,隻要沒人招惹咱們,我絕對做個安分守己的好大哥。”


    “貧嘴!”


    厲紅綢無奈的搖了搖頭,接著說道:“我去換件衣服,你稍等一下。”


    花衝點頭,在院子裏邊喝茶邊等,片刻之後,厲紅綢換了身衣服出來,白色鑲黃的長衫,外麵套一件粉紅色的披肩,頭上還插了一個碧玉的小簪子,看起來落落大方,比起之前那套幫主的衣服,少了幾許威嚴,多了幾分柔美。


    花衝看的頻頻點頭。


    “好!清新素雅,要不是你我之間這麽熟悉,還真是認不出來呢!”


    厲紅綢淺笑,說道:“第一次穿女兒裝,還真是有些不習慣。”


    “多穿些日子就習慣了,這身衣服配的上你的美。”


    花衝說的溫情意意,厲紅綢卻聽得粉麵通紅,早已無言以對,隻得低下了頭。


    “我們從後門走。”


    花衝指了指花園旁邊的小門。厲紅綢說道:“不跟你的隨從打聲招唿嗎?見不到你他們又該四處尋找了。”


    花衝一擺手,說道:“不用管他們,有他們跟著礙手礙腳的。”


    說著拉起厲紅綢的手,穿過小門來到了外麵,在繞過迴廊和外牆,前麵不遠處有一個角門,不過平時沒有人走動,已經上了鎖。


    厲紅綢說道:“你怎麽知道這裏有小門?”


    花衝說道:“前些時你不告而別,一直躲著我,我一時心急便來找你,路經此地便發現了這個小門。”


    厲紅綢半信半疑,接著說道:“可是這裏已經上了鎖,而且外麵還有紅幫的弟兄巡邏,你想怎麽出去?”


    花衝一笑,說道:“這個你放心,翻牆撬鎖的事我也拿手,瞧我的。”


    說著手裏突然多了一樣東西,是一顆紅頭繩,看起來像是紅線頭上綁的那種,厲紅綢不明白他拿紅頭繩要做什麽?於是站在一旁看著,隻見花衝走到角門前,把手裏的紅頭繩輕輕抖了一下,唰的一聲!原本鬆軟的頭繩突然一下立了起來,像一個紅色的小棒,花衝趁機把頭繩插進鎖頭孔裏,隨後又用手抖了幾下,隻聽哢的一聲響!角門上的大鎖應聲打開,順著鎖鏈滑到花衝手裏。


    “怎麽樣?還可以吧!”


    他向厲紅綢炫耀著手裏的鐵鎖,厲紅綢撇了一下嘴,說道:“雕蟲小技,有開鎖的功夫,不如翻牆出去了。”


    花衝急忙擺手說道:“不好!不好!倘若是平時,你我也就翻牆走了,但今日不行。”


    “為何?”


    “你一身女裝出行,翻牆越脊多有不便,況且此牆高於過丈,想翻過去也並非易事,倒不如開了門走起來方便,再者,這裏怎麽說也是咱們自己的地盤,開了門走出去才是光明正大,翻牆出去可就是偷偷摸摸了。”


    厲紅綢聽得苦笑不已,歎了口氣說道:“真是巧言答辯,班門撬鎖都能說出這麽多道道來?我真是自愧不如。”


    花衝也笑了,說道:“誇人的詞先放一放,我們先出去再說。”


    說著又拉起厲紅綢的手,外麵有一隊紅幫的巡邏,他們出來的時候剛好躲過去,花衝拉著厲紅綢出了門,隨手又把門帶上,兩個人不聲不響悄悄的離開了紅幫。


    路上,厲紅綢半開玩笑的說道:“你這算不算是拐帶幫主呢?”


    花衝嗬嗬一笑,說道:“那也要看幫主願不願意了?”


    厲紅綢淺笑,說道:“說實話,現在的我哪裏還有幫主的樣子,倒像個與人私奔的小姑娘。”


    花衝大笑,心情格外的舒暢,二人手挽著手有說有笑,沿著一條小路走了下去,天高雲淡微風徐徐,不時傳來陣陣瓊花香,走在鋪滿花香的小城裏,人也精神多了,他們去明園研究詩詞歌賦,去大明寺燒香祈願,在四望亭擁吻,在古鬆林促膝長談,這是厲紅綢這輩子最開心的一天,也是花衝最高興的一天,以至於讓他們流連忘返,忘了時間!


    月浸寒泉凝不流,棹歌何處泛歸舟,白蘋紅蓼西風裹,一色湖光萬頃秋。


    眼前已到了二十四橋,前麵不遠處就是西湖,厲紅綢在一顆柳樹下停了下來,柳樹下是一座拱橋,她手扶石欄眼望西湖,臉上卻是愁容不展,似乎又想起了許多事。


    花衝湊上來說道:“你看這裏湖光山色一片美景,難道還解不開你心裏的愁?既然是遊山玩水,那就把心裏的事情放一放,有時候人灑脫一點會開心許多,不是嗎?”


    厲紅綢勉強笑了笑,說道:“四爺你是個瀟灑的人,可以什麽事情都不放在心上,可我不行,我要考慮的事情何其之多?哪裏灑脫的起來?”


    花衝點頭,說道:“我明白,你放下幫裏那麽多事不處理,陪著我遊山玩水,說明你心裏有我,我已經很滿足了。”


    “滿足就好,你知我心,我明你意,大家還是不要說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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