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紅綢一擺手,常威何成轉身出了房門,花衝摒住唿吸緊貼在牆角,生怕這兩人發現了他,眼看他二人上了馬,一前一後離開了紅樹塔,他這才又迴到窗前。此時厲紅綢正在凝神想事,嘴裏不住的小聲叨念,借著朦朧的燭光望去,當真是紅衣透英秀,人麵比花嬌,看的花衝心裏不禁暗生情愫,他越看越喜歡,突然來了興致,從懷裏摸出一塊黑布來,輕輕的遮住臉麵,隨後腰身一挺破窗而入,腳不沾地直奔厲紅綢。


    厲紅綢本無防備,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驚得身子一震,她沒想到居然有人敢夜闖她的房間?一愣之間花衝已來到身前,不過她反應也是奇快,抓起身邊的雙刀迎麵便砍,花衝本就無意傷她,連扇子都沒有拿出來,隻是赤手空拳圍著她轉,招式雖然刁鑽,卻是隻接招而不還手,厲紅綢一邊打一邊問。


    “你是什麽人?為何深夜闖進這裏?”


    花衝並不搭言,身形倒掠而起,越過厲紅綢頭頂,輕輕摘下她發髻上的一枚簪子,而且還故意留出破綻,讓厲紅綢一刀挑下了他臉上的黑布,分寸拿捏的恰到好處,花衝雙腳落地笑著說道:“幫主果然好刀法,在下佩服!”


    “是你?”


    厲紅綢一見是花衝,心中又驚又喜,不禁脫口問道:“你怎麽深夜找到這裏來了?我還以為是有人來尋仇呢!”


    花衝笑道:“這麽漂亮的幫主,這麽漂亮的簪子,有誰會這麽不解風情的來尋仇呢!”


    花衝說著把簪子遞了過去,厲紅綢伸手一接,花衝趁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厲紅綢一驚急忙把手抽了迴去,臉上現出尷尬之色,正在這時,門外的守衛聽到動靜闖了進來,卻見二人正在談話,都愣在了當場。


    “幫主,他……。”


    厲紅綢一揮手。


    “沒事,這是紅幫的一位朋友,不必驚慌,叫秋兒給貴客上茶。”


    “是。”


    守衛答應一聲轉身走了,不多時,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孩走了進來,手裏托著一壺茶,手腳麻利的斟了兩杯茶水,然後退了出去。


    厲紅綢一抱拳道:“這位朋友請用茶,這裏山村野店的沒什麽好招待的,還請你多多擔待!”


    花衝一笑,說道:“既然幫主拿我當朋友,又何必計較這種小事,倒是我不請自來打擾了幫主休息,還請厲幫主見諒!”


    “客氣了,你不說我還忘了問了,深夜造訪不知有何貴幹?”


    花衝想了想說道:“正如幫主所言,我們初來揚州不識民風,遇到點事情不知道該怎麽解決?在這裏我又不認識別人,苦思冥想的想了一天,突然想到了幫主前些時說過的話,幫主說,在江北如果遇到麻煩可以來找你,想起此話我這才冒昧的前來相見,我知道此事隻有厲幫主才能幫我。”


    “哦?什麽事不妨說出來聽聽,隻要是我厲紅綢能幫到的,一定盡力而為。”


    “好,不愧是幫主,做事有風度,不過說起來也不是什麽大事,隻是初來揚州想了解一下九重天的背景。”


    “九重天?你們……?”


    花衝點了點頭。


    “我們去過一趟九重天,發生點小誤會,迴來後又覺得有些不妥,所以想打聽一下他們的底細。”


    厲紅綢一皺眉道:“發生點小誤會?什麽誤會?說來聽聽。”


    “呃,怎麽說呢!先前聽你們在屋裏猜測是誰砸了九重天的時候?我就在想,要不要將實情告訴你?如果我說這件事跟我們有關係,厲幫主你會怎麽想呢?”


    “跟你們有關係?”


    厲紅綢徒地站了起來。


    “難道是你們砸了九重天?”


    她表情凝重的看著花衝,似乎不相信他說的話,花衝笑了笑也站了起來,臉上帶著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確實是我們砸的,幫主為何如此驚訝?”


    “你們……?唉!”


    厲紅綢歎了口氣,說道:“你們可闖了大禍了,這九重天明的與官家私通,暗的有幫派保護,你們怎麽說砸就給砸了呢?來到揚州應該先知會我一聲,有我在場的話絕不會鬧出這等事,你們太魯莽了。”


    花衝聽的連連點頭,心裏卻是滿不在乎,他湊到厲紅綢身前嬉笑道:“我也不知道事情會鬧得這麽大?想想也挺懊悔的,我在這裏沒有親戚朋友,就隻認識幫主你一人,你可要保護我呀!”


    “保你?你深夜到此,就是想讓我幫你擺平此事?”


    花衝想了想道:“算是有所一求,不過也不全是為此,理由嘛倒是算一個,隻是不知道厲幫主肯不肯幫忙呢?”


    厲紅綢沉吟了片刻,說道:“前些時你曾幫過紅幫,今日你有事相求我又怎能坐視不理?這件事由我們紅幫出頭,賠錢賠禮認打認罰的幫你了了此事,然後你們離開這裏就是了,以後在過揚州的時候記得先知會我一聲,也好讓我盡一盡地主之宜。”


    “走?”


    花衝一臉的疑惑,說道:“我們才剛來此地,什麽都沒有見到怎麽就讓我們走呢!幫主不會是閑我們添了麻煩,不歡迎我們吧!”


    厲紅綢急忙搖頭道:“你誤會了,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大家各退一步,有人搭個場麵,賠了禮道了歉,以後大家相見也好方便,怎麽能說我不歡迎你呢?”


    花衝用手一拍頭道:“哎!瞧我這腦子,還是幫主想的周到,不過就這麽讓我走了,還真是有點舍不得,畢竟心有所想啊,幫主。”


    他說著又直眉瞪眼的盯著厲紅綢看,還故意往她身邊湊了湊,挨的近近的。


    厲紅綢有些不好意思,往後退了一步說道:“想什麽?難道還想在去一次九重天,不過也難怪,那裏是你們男人最愛去的地方。”


    花衝聽了急忙擺手道:“那種地方不去也罷,聽名字就俗氣,什麽天啊!地啊!神啊!鬼啊的,是個讓人砸的地方,我心裏想的可不是這些哦!”


    花衝說完依舊目不轉睛的看著厲紅綢,眼角眉梢還帶著輕佻之色,厲紅綢無奈,隻得轉身坐到對麵的椅子上。


    “你怎麽……?”


    她歪著頭似乎想到了什麽?頓了頓又問。


    “你怎麽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好像砸了九重天是應該的,我怎麽感覺你好像什麽事都不放在心上似的。”


    花衝一笑道:“幫主多慮了,要不是幫主說幫我擺平此事,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呢?再說了,也不是什麽大事,這打也打了砸也砸了,就算他九重天勢力再大,也不能當街殺人不是,事情過去了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哼哼!哪有你想的那麽簡單?這九重天可不是好惹的,官家還好說,送點銀子打點一下,或許就過去了,但是這柳湘雲卻是個難纏的女人,想讓她鬆口可沒那麽容易。”


    “哦?難道她比那些州府道台還要難纏?”


    花衝的好奇心一下被勾了起來,她對女人一向很好奇,尤其是那些深不可測的女人。


    厲紅綢搖搖頭站了起來,說道:“她難纏還好說,主要是給她撐腰的人難纏。”


    “什麽人?”


    “靠山堂。”


    花衝皺了皺眉。


    “靠山堂?沒聽說過,難道連你們紅幫都要讓他幾分?”


    厲紅綢苦笑了一聲。


    “在江北這塊地方,靠山堂算是橫行無忌的幫派,有誰敢不讓他幾分?更何況他官商兩道私通,九重天明著是柳湘雲開的酒樓,實際上是靠山堂撈黑錢洗黑錢的場子,名堂多著呢!”


    “就沒人管一管嗎?”


    “管?商家忙著拉關係,官家忙著撈錢,有誰會管呢?天高皇帝遠,這江北是草莽之地,江湖中人險中求富,這九重天玩的可不止九層呢!”


    她說到此處忽又笑了起來。


    “我不該說這些的,說了你也不明白。”


    花衝正色道:“不,我該知道的,畢竟事由我起。”


    厲紅綢搖搖頭,岔開話題道:“說了這麽多還不知道你尊姓大名,做什麽營生的?”


    聽厲紅綢這麽一問,花衝不免有些意外,想告訴他實情,又怕暴露了行蹤,於是隨口編了個謊話。


    “家父留下的產業,在京城有生意,至於姓名當下實在不宜多講,江湖這麽大,你就當我是一個闖蕩江湖的朋友吧!”


    “好,既然你不方便多講,我也不強求,不過朋友間有來有往,總要有個相應的稱唿,我聽你的手下稱唿你為四爺,我在此也尊稱你一聲四爺。”


    花衝急忙拱手道:“幫主客氣了,今日我有求於你,實不敢當此稱唿。”


    “嗬嗬,我們江湖中人沒那麽多規矩,尊你一聲四爺,小不了我大不了你,交情有遠有近,你義助紅幫,兄弟們記你一輩子。”


    “好!果然草莽見英雄,有幫主這幾句話,我心裏踏實多了。”


    厲紅綢又說:“等擺平了此事,我派人接你們到紅幫作客,到時候四爺一定要賞臉才是!”


    “幫主相請,我等一定盛裝前往。”


    “好,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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