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費多洛夫和他的朋友彼得·季莫費耶夫·姆斯季斯拉維茨負責修建這座印刷所。伊凡·費多洛夫是個知識淵博的人,他讀過很多書,懂得許多有關鑄工的學問,還做過細木工、彩畫工、雕刻工和裝瓷工。


    為了建成這座“印刷宮殿”,伊凡·費多羅夫和彼得·姆斯季斯拉維茨足足工作了十年,直到1563年才印出了第一本書。


    伊凡·費多洛夫自己製造印刷機,自己鑄造字模,自己排版,自己校對。他印出來的第一本書叫做《使徒行傳》。


    第一本書整整印了一年的時間才完成,而在它出版之後就連續出現了很多其他種類的書。這個印刷所的工作進行得並不怎麽順利。盡管印刷的書擁有很多強有力的同盟者,可它同時也有不少敵人。


    它的同盟者或者說庇護者就是伊凡雷帝。他建立的這座印刷所與他所建立的特轄兵團幾乎在同一個時間。伊凡雷帝深知文字印刷這件武器所具有的強大力量,它可以用來打擊自己的敵人——大貴族。


    大貴族和僧侶是印刷書最大的敵人。對於沙皇的一切創舉,大貴族都持反對態度。僧侶們不願意丟掉抄書的職業,怕印刷機出現之後會使所有的老百姓都識字。


    當時,英國人夫勒拆正在莫斯科遊曆,他在日記中這樣寫道:“無知無識的僧侶用盡一切手段去阻礙普及教育……由於這個緣故,他們深信沙皇在教育上的一切成果都會使國家產生變革。”


    在戰鬥結束之前,夫勒拆又寫道:“不久之後的一天晚上,房子(印刷機就在這間房子裏)著火了。機器和活字都被燒毀了。而這件事情,據說就是僧侶費盡心機幹出來的。”


    那麽,伊凡·費多洛夫和他的朋友又怎麽樣了呢?他們不得不選擇到國外去避禍。


    後來,在一本他們自己寫的書的後記裏這樣寫道:“他們對我們有著何等深仇大恨,竟要驅逐我們離開家園,離開祖國,離開這個地球,遷徙到沒有人知道的地方而後快。”


    然而,印刷術不會就這樣輕易失敗的。


    幾年之後,同樣是在莫斯科這個城市裏,印刷機又開始大行其道了。


    我們在前文中隻談到了印刷術,而忽略了其中的主角——紙。


    如果要印書,那就需要很多的紙,甚至可以說,沒有紙就沒有印刷業的發展。是的,人們剛開始的時候也嚐試過用羊皮紙來印書。但是,用羊皮紙印的書要比用紙印的貴上兩倍。因此,紙在這個時候毫無懸念地戰勝了羊皮紙。


    17世紀時,我們國家的紙張消費量已經很大了。而在中國的城市裏,紙張已經被印成書,放在書店裏出售了。在衙門中,官吏們更多的是用紙來抄寫摘要、複文、記錄、指令、申請和通緝文書等,然而,這些東西總是怎麽寫也寫不完的。而文牘主義幾乎與紙同時出現,就像它的影子一樣如影隨形。比如說一件什麽“偵查妖術和中魔的事情”,往往一拖就是幾年。


    在一本17世紀的古“文書”中,就有這樣的記述:“文書堆成一摞,同一年的捆成一大捆,堆在宮殿裏,受潮之後就發黴了,而且又被老鼠糟蹋,所以最終難免破爛的結局。如此一來,很多古老的文書、公文摘要和命令,就隨隨便便地散落在各處,任由它們丟失,或者是根本連蹤跡也不見了。”


    一位旅行家給我們留下了有關17世紀莫斯科衙門情形的記載:“我當時就在衙門裏,於是,我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這些辦公室。這些屋子的屋頂都是拱形的,窗戶很小,簡直就像一座監獄一樣。這裏隻有幾位小官,兩兩並排地坐在箱子上、椅子上和板凳上,高矮不同,亂七八糟的。我甚至還看到一個人正跪在那裏,他們都在抄寫著公文或者案卷。那些紙攤開和收攏都是非常方便的,可實際上它們也是一些由許多紙頁粘貼起來的長條。”


    那個時候,我們俄國所使用的紙主要是從荷蘭進口的。1716年,彼得一世下令在杜澤爾戈夫附近建造紙磨坊,1720年又下令在伽列爾宮附近建起了第二座紙磨坊。


    這些紙磨坊造出來的紙,光靠水印就能夠辨認出來,因為上麵都有很明顯的聖彼得堡的錨形市徽。敕令曾經宣布過,紙張要在海軍部出售,還必須要擂鼓公告。


    從印刷所印出來送到書店裏的書,一年多過一年。後來,看起來破布已經不夠供給全部的造紙需求量了。顯而易見,這時必須要另找其他的造紙原料了。經過很多次的實驗,人們終於發現原來木材也可以造紙。


    現如今,隻有最高級的紙才是用破布造的。而用來寫字的紙、報紙以及包東西的紙,都是用木材製造的。


    從外表上來看,紙一點兒也不像破布和木材。然而,其實它們之間確實有非常相像的地方。把一根火柴折斷,或者是從一塊破布中間抽出一條紗來,仔細地觀察一番,你就能夠發現,它們都是由極細的纖維組成的。而紙也是由這樣的纖維構成的。隻要從整頁的紙張上扯下來一塊,對著亮光看一看它的邊緣,你就會相信了。


    造紙的過程大概是這樣的:把破布或者木材搗碎,使其分離成極細的纖維,除去其中的鬆脂、雜質和塵埃,然後再將其攤成又勻又薄的一層——這就是一張紙。


    可是,紙到底是怎麽造出來的呢?


    這個事情還得從頭說起。比如,一件襯衫穿了很多年,已經變得破破爛爛的了,於是它就與其他破爛兒一起被扔到了垃圾堆裏。一個人把這些破布全都揀了出來,分成了幾類:棉布放在一起,印花布放在一起,麻布又放在一起。最後,他把這件破襯衫也裝進了袋子裏,並且送到了工廠。


    在工廠進行加工的時候,這些破布先得倒進蒸汽鍋中,用蒸汽蒸一遍,以此來殺滅各種病菌,因為這些被送到工廠來的破布都是從汙水溝、醫院和垃圾箱等處揀來的。


    在此之後,先要把破布弄幹,把裏麵含有的灰塵除去。工廠裏有一種機器是專門來幹這個活兒的,二十四小時之內,它可以弄幹淨幾百普特的破布。如果用手拿著棒子來敲打這些破布,那不知道要揚起多麽大的灰塵呢!


    幹幹淨淨的破布頭終於被送進了切布機。不一會兒的工夫,破布就不再是大塊的了,它們全部被切成了小碎片。


    現在,讓我們來介紹一下除去破布中一切雜質的方法。工廠裏做這項工作的是一個大鍋子,而碎布就放在這個鍋裏,與堿水或者石灰水一起煮沸。煮過的碎布變成了白色,之後就被放進另外一種特別的機器裏磨成紙漿。


    如此一來,前半部分的工序就算完成了——破布已經變成了一種含有極細纖維的紙漿。


    剩下的就是最困難的一步了——把紙漿製成紙。這項工作是由巨大的造紙機器完成的。


    說實話,這並不是一架機器,而是聯合在一起的一係列機器。紙漿從這一頭被倒進去,現成的紙就從另一頭出來了。


    首先,紙漿流進了沉沙槽——一個底部有粗篩子的箱子。當紙漿通過沉沙槽的時候,以前有可能落到漿裏的沙子就會全部沉到箱底。


    接下來,紙漿會流進過濾器——一個有孔的鼓筒,而且在不停地振動著。紙漿裏的凝結物和硬塊會留在鼓筒裏,而潔淨的紙漿就從孔裏流到了另一架機器的網上。


    看到這張網,我們會情不自禁地想到我們已經了解過的中國造紙作坊裏用的抄紙簾。不過,這張網不是用手搖的,而是繃在兩個滾筒上,就好像傳動皮帶一樣,它會不停地繞著滾筒轉動,從而帶著紙漿向前運動。


    最後,濕的紙張從網上轉移到呢毯子上,再從呢毯子上轉移到一套滾筒裏。有的滾筒能夠把紙裏的水分擠掉;有的滾筒裏有蒸汽,可以把潮濕的紙完全烘幹。最後一架機器安裝著切刀,可以按照事先規定好的尺寸把紙張切開。


    我講的這些關於造紙過程的方方麵麵,或許已經使你感覺到枯燥乏味了,然而,如果你能親眼看一看造紙的話,你就不會感到厭煩了。


    想想看吧,一架巨大的機器,幾乎占滿了整整一間大房子。在這個地方,你幾乎看不到人,可工作卻不會因此停下來,而是會全速進行。有些機器在一天之內能夠造出幾百噸的紙。這種機器裏的網,一晝夜所走的路程相當於聖彼得堡到莫斯科的距離。


    用木材造紙的程序也跟這差不多,隻不過是前半部分有所不同罷了。木材畢竟與破布有很大區別,因此,必須要把木材分離成纖維,除去其中的雜質,這就需要使用很多不同的機器,經過各種各樣的程序。那麽,我們就從頭說起吧。


    雲杉樹長在樹林裏。等到冬天的時候,人們把它齊根鋸倒,砍掉鬱鬱蔥蔥的枝葉和尖尖的樹梢,然後再沿著雪橇路把它拖進小河裏。


    春天來了,河水上漲,河裏的木材漂浮了起來。於是,木材就從小河漂到了大河。在那裏,人們把木材編成木筏,快樂的人們——筏夫們——就開始駕著木筏航行了。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去了。遠處的造紙廠的煙筒裏不斷有煙冒出來。木材就在那裏被拖上了岸。


    木材在被運到工廠裏之後,立刻被改造成另外一番模樣。首先,它的樹皮被剝去了,然後被劈成了小片。接下來是用粗篩子過濾一下,最後則是蒸煮的工序。木材不是像破布那樣放在堿水裏煮的,而是要加酸性溶液煮沸的。蒸煮過的木材需要經過一番清洗,並分離成纖維,再清除掉其中的樹節子,最後倒在造紙機的網上。


    如此一來,從這一架機器轉移到另一架機器的時候,雲杉樹終於變成了紙。


    我們的紙什麽都好,就有一點不好,那就是不經久耐用。而這正是因為它經過了漂白。每一張紙都必須要在漂白液裏經過漂白,而漂白粉的腐蝕性是很強的。這樣的話,紙在無形之中就減少了壽命。我們這個時代的書能夠流傳到幾千年後的人們手中嗎?或許某個中古時代僧侶抄的羊皮紙手抄本比現在用最精良的機器印成的書還要更長壽呢。


    然而,永久保存書本和公文的方法已經被發明出來了。1935年,我們國家的一個實驗室製造出了第一本可以永久保存的書。它不是用紙做成的,而是用一種特殊的不碎玻璃製成的。此外還有用金屬製成的、異常堅固的字,它不是寫在書頁上麵的,而是直接熔在它上麵的。這種紙張的尺寸,隻有一平方厘米大,可它卻可以容納下一整欄的《真理報》。它占的地方很少,所以閱讀這樣的報紙隻能用顯微鏡。


    最重要的曆史文獻都是用“永久的膠片”來印製的,現在基本上都藏在科學院的檔案室裏。幾千年之後的某一天,曆史學家們能夠從它們那裏得知我們這個時代所發生的重大事件。


    如果與最初印刷的紙相比,現在的紙已經大不相同了。不過,我們現在使用的筆與古代的筆更不相同。常常會出現這樣的事情:某種東西隻保留了它本身的名稱,而這個名稱要遠比它所代表的東西長命很多。轉筆刀不再用來削鋼筆了,而鋼筆也不是從哪種鳥的尾巴上長出來的。


    1826年的時候,梅遜發明出來一種製造鋼筆頭的機器。從此之後,這種筆很快就流行起來,從而占據了人們使用了上千年的舊式鵝毛筆的位置。


    想一想也真是奇怪啊,我們的曾祖父還用鵝毛筆寫字呢。在聖彼得堡的衙門裏,有一些小官吏是專門從早到晚為“大人閣下”修理羽毛筆的。這種工作並不輕鬆,必須得是有經驗的人才能做得了。筆頭必須要削得斜斜的、尖尖的,而且還要有條裂縫,這可要比削鉛筆困難多了。


    寫完這一頁之後,就得在紙上撒些細沙,以便把墨水吸幹。因此,等到封信之後,沙子也就落到了信封裏。如果你收到了這樣的信,那你不妨搖搖看,你可以非常清楚地聽到裏麵有細沙晃動的聲音。


    那個時代的一套文具,就是一個裝著沙子的盒子,除此之外還有一支插在裏麵的鵝毛筆。


    在鋼筆出現之前不久,有一位發明家曾經出售過一種用鵝毛管做成的小筆頭,它可以插在筆杆裏。也就是說,在鋼筆頭出現之前,筆杆早就有了,並不是像我們想象的那樣是與鋼筆頭一同出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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