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的黃昏,鄭嬤嬤將玩累了的兩個孩子帶迴了院子,嬌娘獨自坐在院壩門口看向來路,再這麽望下去,自己非成望夫石不可,究竟該何去何從她都快沒了主意,這個男人真是不讓人省心。


    “少奶奶,韓掌櫃他們迴來了!”林兒看嬌娘經常坐在那邊,每天都是等到韓江夫妻迴來後迴家吃晚飯:“深秋了,天涼,咱們迴吧!”


    “嗯!”嬌娘站了起來,又該吃晚飯了,要不是有兩個孩子混著手嬌娘感覺自己是和豬一般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混日子了。時而陪著兩個孩子玩玩遊戲,教教他們說說話,再去學堂轉悠一圈,一天時間過得也很快。


    “少奶奶!”韓江走進了院壩:“少奶奶,有舅少爺的來信!”邊說邊遞給了嬌娘並奇怪的說道:“舅少爺這次不是在昌州嗎?怎麽去了京城了?”


    “京城來的信?”嬌娘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你怎麽知道是舅少爺的?”


    “我猜的!”韓江不好意思的笑笑:“隔壁李掌櫃貨行捎迴來的信,說是京城姓徐的公子捎的信!隻是舅少爺腳力快,少奶奶,咱們的酒要賣到京城去嗎?”


    酒香肯定是飄得越遠越好,徐渭這小子不聲不響的居然跑京城去了,完全將自己的計劃打亂了,迴頭非找他算帳不過。嬌娘邊想著邊拆開了來信。


    “吾妻嬌娘、、、、”抬頭的稱唿讓嬌娘幾乎忘記了唿吸,那幾個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又慌亂的看了落款,上書:“夫,淵!”。一手拿著信,一手緊緊的捂著自己的嘴,他終於記得自己是成過親的人了,終於記得自己早已為人夫了,這混蛋,根本就是個壞家夥。


    顧不得韓江夫婦再說什麽,拿了書信匆匆往自己的屋子裏跑,連路邊兩個孩子大叫“娘”的聲音嬌娘都沒有聽見,一進屋就將門緊緊的關了,倚在門背後再次仔細的看著來信。


    “娘,娘!”沒有得到理會的誌遠和智慧穿得厚厚的邁著小腿緊跟著跑了過去拍著房門大喊。他們身後跟著鄭嬤嬤和林兒枝兒,連可兒抱著兒子圓圓也跟了過來,看了看鄭嬤嬤沒有說話。


    “怎麽了,這是?”韓江和李燕覺得事有蹊蹺,少奶奶一接到舅少爺的信怎麽會跑屋裏跑呢,怕是舅少爺出了什麽事兒吧,連忙跟了過來。


    “燕兒,怎麽迴事?”看著哭吼著拍門的兄妹倆胡嬤嬤從側邊走了過來:“這兄妹倆鬧什麽,少奶奶在屋裏?”嬌娘平日裏疼孩子疼得如眼珠子一般,她在屋裏怎麽會關了門不管哪個孩子呢?


    “大姑,剛才我們從李掌櫃貨行帶了一封舅少爺的信迴來,少奶奶一看信就跑迴了屋裏!”見胡嬤嬤出來,所有人都如找到了主心骨,李燕連忙解釋道。


    “少奶奶,開開門,有什麽事兒大家商量,你別擔心,還有我們呢!”不用說,一定是徐渭出了什麽事了,要不然,以嬌娘的性格肯定不會這般激動,甚至連孩子都顧不上了。


    自己這是怎麽了!嬌娘聽見了門外的響動,折好信揣進懷裏,抹了一把眼角的淚花,苦笑搖頭,還說不愛他,不在乎他,見個字就讓自己淚奔,真是沒出息!揉了揉僵硬的臉頰,這才開了門。


    “娘!”一左一右,兩個小不點緊緊的抱著她有腳:“娘,娘!”哭喊得那叫一個淒涼,不知道的還以為親娘不要他們了呢。


    “少奶奶?”


    “小姐?”


    胡嬤嬤韓江夫妻和鄭嬤嬤可兒異口同聲的喊道,下一句卻是不該說什麽了。


    “小姐,你沒事兒吧?”可兒瞪著眼看著嬌娘有些發蒙,從小到大的小姐可從來沒有今天這樣過?


    眼睛都發紅了,還能沒事兒,這個笨丫頭,胡嬤嬤看了一眼可兒心裏歎了口氣,上前走了兩步,握住嬌娘的手道:“少奶奶,有什麽事兒告訴嬤嬤,雖然嬤嬤年紀大了,但還沒有老糊塗,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別一個人憋著,你這樣會嚇著孩子的!”


    “嬤嬤,王淵他、、、”見兩個孩子抱著腳哭,蹲下身子一手抱了一個,這才緩緩開口說話。王淵這個蛋笨,在信中說他在京城的名字叫徐洋,又讓自己和嬤嬤去找他,到時候他怎麽自圓其說啊


    “少爺怎麽了?”胡嬤嬤心一急,臉色劇變,聲音都沙啞了。


    “有姑爺消息了?”鄭嬤嬤和可兒也是一陣激動,相比於胡嬤嬤,她們還好一點兒。


    “徐家一個哥哥說在京都找到王淵了!”嬌娘想了半天才決定以這種方式告訴眾人,殊不知,她的欲言又止讓大家的心懸在了半空,特別是胡嬤嬤,沒消息還好,一有消息少奶奶就哭過,絕對不會是好消息。


    “少爺在京都?”胡嬤嬤連忙問道:“他還好嗎,他靠什麽生活?他都跟著誰一起過?”身無分文頭腦不夠用的少爺居然在京都,這消息著實讓自己嚇了一大跳,還好,應該不是壞消息。


    “小姐,你就不能一句話說完嗎?”可兒雖然成親當了娘,性子一點兒沒變:“說半句話嚇死人了,小姐,是徐家哪位少爺找到的姑爺啊?”可兒知道,老爺是一富戶,但族中兄弟卻很疏遠,僅限於年節送送禮,很少有來往的。


    “嬤嬤不用擔心,他現在很好!”自動忽略了可兒的問話,嬌娘轉頭對胡嬤嬤道:“他在京都有哥哥照應著,吃喝都不愁,有消息了咱們也能睡個安穩覺了!”


    “少奶奶,我讓韓清即刻啟程去接少爺迴來了!”昌州就是一個教訓,胡嬤嬤決定不再等了“江鈴,江鈴,韓清人呢?”


    “大姑,山下莊子小麥施肥爹和韓清這兩天都沒迴來住!”江鈴連忙迴道:“要不,我去喊他?”


    “不用了”嬌娘搖頭對胡嬤嬤道:“嬤嬤,先用飯吧,這事不急,明天再說!”亂,現在自己的腦子一團亂麻,不可能讓韓清去京城接人,等自己想想怎麽安排再說。


    少爺有了消息,最高興的莫過於胡嬤嬤,看了眼睛還有些紅的嬌娘,想著平日裏鎮定自如的女人這時候都動容了,不是不傷心,隻是強忍著不流露罷了。


    “小姐!”這一晚注定是不眠之夜,鄭嬤嬤將兩個孩子交給奶娘洗漱之後輕輕的走到嬌娘身邊:“小姐,姑爺得找迴來,前幾天我看見誌遠跟著小寶喊韓江爹呢!”


    “這小子真該挨揍!”爹豈是可以亂認的,嬌娘苦笑不得。


    “也怨不得他,如今可兒的圓圓和韓江家的小新都在學說話了,大家都在教著喊爹喊娘,一直以來都隻教了誌遠和智慧喊娘!”姑爺失蹤了,怕她觸及傷心事,所有的人下意識的避了這個字,孩子本就是好學的年齡,哪有不會的,隻是不知道爹不能亂喊而已。


    “嬤嬤,我總不能拖兒帶女去京都尋他吧!”王淵來信讓自己帶著胡嬤嬤阿生他們去京城,這家夥根本沒想到會他留下兩個孩子吧。


    “不行,他們太小了!”鄭嬤嬤想了想道:“不如就讓韓清去吧?”


    “容我想想!”嬌娘是真的想帶了倆孩子一起去,光是想想坐馬車長途顛簸就夠了,哪還敢真帶了上路啊:“這孩子啊,特別是男孩子還真的需要一個爹來教!”


    “娘,要爹,要爹!”正說話間兩個奶娘帶了孩子出來了,正巧被聽見了,又開始湊著熱鬧,先是誌遠嚷著要爹,緊接著智慧也是跟了哭爹喊娘。


    鄭嬤嬤和嬌娘以及兩個丫頭好一陣安撫哄勸,直累得嬌娘喊吃不消。


    一夜未眠的胡嬤嬤幾乎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少奶奶,你帶了兩個孩子上京城,而且,就隻你母子三人?”她走後可兒得接手所有產業的帳目所以連可兒也不帶,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事兒,林兒和枝兒也就隻是使喚丫頭,根本不能托付,在胡嬤嬤的眼裏如外人一般不可靠:“不行,絕對不行,兩個孩子還這麽小,而且,你一個女子行千裏,身邊沒個人照應,這事兒我不同意!”


    不用說,鄭嬤嬤和可兒阿生連著韓家人一致反對。


    “我的意思,還是讓韓清去!”胡嬤嬤勸道:“讓韓清帶了一個護衛去,實在不成,我跟了去,你們在家等消息就好!”


    “嬤嬤,不行啊,少爺犯起病來沒人喊得動!”阿生看向嬌娘:“有少奶奶還好一些!”


    這樣不行,那樣不行,一家子上上下下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實在不行,少奶奶,將誌遠和智慧留下,你和阿生帶著丫頭去?”胡嬤嬤思前想後覺得這樣最保險:“倆孩子年幼不宜長途奔波,少爺又隻聽你的,而且,舅少爺在京都也隻有你認識!”


    這行嗎?


    “看來隻有這樣!”嬌娘確實也想去一趟京城,彩釉瓶裝酒已出來了,順帶去探探路。再有一個,這次去京城,不行的話就將讓王淵迴來。相對於一家子的團聚,嬌娘覺得錢財都是身外之物了,畢竟,憑自己的聰明才智,在哪兒不能掙倆錢養家糊口呢,這男人從小不就是養著的嗎,自己養養他又何妨。


    京城城南寬巷子,五進的院子突然間變得擁擠,也不是添了多少人,隻因為來了一個礙眼的人。


    “小姐,太太給配了兩個丫頭一個婆子!”一頂花轎抬進了一個女人,從此橫在了姑爺和小姐之間,玲兒更是小心的打探迴稟。


    “玲兒!”這個丫頭年紀越大越不聽話,這些明眼的事兒誰不知道,拿在小姐麵前念叨隻會傷了她的心,李嬤嬤瞪眼道:“去看看小小姐醒了沒有,別在這兒多嘴!”


    “是!”嘟嘟嘴隻能去了裏屋。


    “小姐,玲兒大了,是該放出去的時候了!”李嬤嬤擔心道:“可如今這情形,一時半會兒的找來的丫頭的怕用不上手!”


    “嬤嬤,玲兒的事你多費心,等出去了再迴來伺侯琪兒就好,我身邊的丫頭!”元娘想了想:“一個姨娘都享受兩個丫頭的待遇,給我買四個迴來!”


    “小姐!”李嬤嬤心一驚:“太太房裏也才四個,這樣會不會、、、?”


    “無妨!”元娘冷笑一聲:“如今琪兒出世了,這輩份上也該抬一抬了,明天我請安時就去說說,我身子也恢複好了,娘老了,是該享福的時候了,我這當媳婦兒的可不能總在空隙裏躲清閑!”


    “小姐!”李嬤嬤看著元娘的神情,聽她言語,點了點頭:“既然小姐想好了,老奴自當竭力扶持小姐,隻是,小姐得做好萬全的準備,畢竟,這些年中饋一直是太太掌櫃,家裏上上下下都隻聽她的召喚!”


    “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元娘嘴角扯出一絲冷笑,不能坐以待斃,總得為自己和女兒拚出一條活路來,琪兒這個名字還是自己取的,趙揚根本就是一個粗人,幾天幾夜想不出一外名字,而公公婆婆更是對這個孫女不聞不問,一心隻等著納妾,月子坐滿四十天,妾室就進了門。


    趙家太太,噢,現在升級為老太太的女人突然間臉色很不好看,等元娘一出院門“啪”的一聲就將桌上的茶盅給拂了滿地。


    “老太太息怒,老太太息怒!”薛嬤嬤和著身邊的丫頭連忙勸說。


    “姑母息怒!”雪兒眉梢含春上前輕輕的撫著老太太的胸口:“姑母,姐姐說得對,您老了就該歇歇,有什麽事兒有我們呢!”


    “雪兒啊!”拉著侄女的手老太太更是慪得不行:“你個傻孩子,我還沒到七老八十老得不中用的時候,她哪是那般孝順啊,她是想要來奪我手中的權了,她想要當家作主了!雪兒啊,這個家,由我掌著撐著,才有你的好日子過,若我不當家了,最難過的恐怕就是你了,你說你要是受了委屈,我怎麽向你爹娘交待?”


    “老太太,這個家靠的是老太爺和老爺,太太縱然是有那心也沒有膽子啊,她的陪嫁統共就那麽一點且都留在了故鄉,在京城開支可不少,巧婦還難為無米之炊呢,真要當家,也要看家好不好當!”薛嬤嬤勸道:“老太太,太太不提此事還好,若再提時,你就交給她又何妨!”


    “嬤嬤說得在理!”點了點頭,趙家老太太也不是真老,相然想通了其中的關節,自己交權不交錢,丈夫兒子掙的錢全捏在自己手中,鋪子產業一應收支都在由自己統管,一大家子吃吃喝喝,你要當家就讓你當過夠。


    “姑母!”雪兒此時卻有些著急了,元娘話裏話外的意思自己豈有不懂之理。剛才也隻是想要順勢表達一下孝心而已,可是,如果真的任由她當家了,那自己肯定沒有好日子過。咬咬牙決定還是要勸說一下:“姑母,雪兒曾聽娘說,凡事拿出去好拿,要拿迴來得費些力了!”來京城之前娘交待了,好好的討好姑母,伺侯好表哥,趁那位沒生出兒子前生一個兒子,那這正室的位置就得移位了,所以,低眉順目乖巧討好,沒生兒子之前爭什麽都沒用,但是,姑母真的交出了中饋,到時候哪還有自己的戲唱呢。


    “行了,你先下去吧,我自有分寸!”打定了主意的趙家老太太皺了皺眉,這個家,沒一個是省心的。


    後院,玲兒聽了李嬤嬤的話眼淚直打轉。


    “玲兒,聽話,小姐也是為你好,如今趙家的形勢你也是看到了,小姐正是用人之時,我看外院李管事兒子長得也標致,關鍵是跟了姑爺身邊,若你許了她,夫妻二人都能幫小姐搭一把手,多好!”李嬤嬤初到趙家時和李管事攀了親,認了一個哥哥,二人很說得來,自然想將玲兒托付給知根知底的人。


    “小姐嫌棄玲兒了!”咬了咬牙:“我出嫁後還迴來嗎?”


    “怎麽不迴,你出嫁後迴來留在琪小姐身邊管事,隻有你照應著琪小姐,小姐才有更多的心思去經營這個家!”李嬤嬤勸慰道:“你與我都是小姐身邊的人,哪有嫌棄之理,如今太太和二小姐三小姐少爺他們都不在京城,天遠地遠,想要幫有心也無力,小姐有難,隻有靠我們倆了!”


    “好,嬤嬤,我嫁,我嫁!”玲兒哭著應了下來。看著小姐長大嫁人,和姑爺恩恩愛愛,也曾經幻想過自己嫁人後過的好日子。自生了琪小姐後小姐經常黯然神傷,這樣的婚後生活讓玲兒望而卻步。經不住李嬤嬤的勸說,玲兒終是點了點頭。


    知道玲兒許給了李管事的兒子,趙家老太太又打碎了一個茶盅,還差點燙了手。


    “老太太,你仔細傷了身子!”薛嬤嬤連忙讓人取了冰水給她敷了,小聲勸慰道:“太太不是還沒提過中饋之事嗎?咱不能自亂陣腳!”


    “薛嬤嬤,這徐元娘心眼兒真多,你看看,她將貼身丫頭許了李管事的兒子彬子,你是知道的,彬子是揚兒用順手的人,這可是變相的在收買人心呢,是在為主掌中饋做著準備呢!”


    “表哥,姑母年歲大了,家中的瑣事不如讓姐姐掌管如何?”夜裏金荷院依在寬闊的胸懷,雪兒嬌喘著說道。


    “雪兒,你初來京城,好好的養著身子其他的事兒不用操心!”大手覆蓋著小手,想想懷裏的人兒也是可人的,至於當初為什麽要死要活的去求娶徐家女趙揚自己也納悶了:“家裏的事兒,有娘管著,你有什麽需求找娘就是了!”


    “是,表哥!”低垂著頭的雪兒嘴角浮出了一絲笑意,爭吧爭吧,隻要表哥的心在我這兒,任由你怎麽爭去,而且,表哥說了,家裏的事兒有娘呢,也就是說,他也不同意徐元娘掌管中饋的。


    梅馨院,李嬤嬤正小聲的迴稟著趙家的情況:“小姐,趙家的根基在故裏,京都不多隻有一個布行,且是靠姑爺打拚購置下的。老太爺原本也是要開武館收徒的,無奈京城人才濟濟,他的那些武術不入流,沒能成功。而家中的開支倒不小,每個月幾乎是持平。”


    “這樣說來,趙家這個家也沒什麽值得我去當的!”元娘笑道:“真是馬屎皮麵光,好了名聲壞了肚!”


    “京城可不比昌州的小小鄉鎮,在這兒寸土寸金的,能立足已不容易,想要發展壯大起來,沒有十年也得八年”李嬤嬤感歎道:“小姐,咱們不急,徐徐圖之,該是咱們的總也跑不掉!”


    “是的,嬤嬤!”元娘垂下眼瞼想了想抬頭:“嬤嬤,我那些帶過來的嫁妝和金銀首鉓典當了一共能換多少銀子?”


    “小姐?”李嬤嬤不解的問道:“你的嫁妝這些東西以後是要給琪小姐和小少爺留著的,再則,就算是想要拿去填窟窿也不是長久之計啊。而且,不多!”


    “我知道不多,當年我們姐妹三人出嫁,爹隻許了一人一千兩銀子的嫁妝,為了嬌娘的麵子又削減了我和玉娘不少,這些我都清楚著呢!”元娘笑笑:“我不爭不搶,想著嬌娘到底也是受了委屈權當補償她的。沒想到我如今也有用得上的嫁妝銀子的時候?”


    “小姐的意思是?”已經勸過了,她還要一意孤行嗎?李嬤嬤深知元娘不是那樣執迷不悟的人。


    “嬤嬤,我改變主意了,玲兒不用迴來了,將身契發還給她,讓她離開趙家!”元娘咬了咬牙道:“將我手中能變成錢財的東西悉數典當了,讓玲兒去租個鋪子,咱們自己做點生意,隻要能盤活了,十年八年的鹿死誰手還不得而知!”


    “對,小姐,隻有自己手中有了錢財咱們誰都不怕!”李嬤嬤也恍然大悟:“老爺原本就是商家出身,讓他扶持一番或者派個掌櫃什麽的,咱們自己做,不靠趙家!”


    “不!”搖搖頭:“自己做不錯,我那爹,最是將名利看得重,若是得知我在趙家過得不如意,別說幫襯予我,怕是棄之如草芥,嬌娘就是一個例子!”


    “那咱們做點什麽?”小姐分析得一點兒也沒錯,老爺徐富貴眼中更多的是名和利,隻是靠著三個內宅婦人又怎麽能做起來呢。


    “先尋著機會將東西換成錢財,有了時機再說!”天無絕人之路,元娘想總有機會做好自己想做的事的。


    寒冬臘月的,嬌娘裹了裹身上的披風下了馬車,抬頭看著京城繁華的街道,說實在的,她感覺自己是一點兒也不喜歡這兒。冷,太冷了!比之昌州水口山村,冷得不是一星半點兒。一個丫頭都沒帶,也沒要阿生陪同,自己狠下心丟下兩個孩子跟著商隊一路北行,走了差不多一個多月時間總算到了這個所謂的天子腳下。


    “王家少奶奶,你的行囊!”車夫很厚道,跳了下來幫嬌娘抱出一個大大的包袱:“你住哪家客棧,要不我給你送過去?”


    “不住客棧,若你不趕時間的話,請送到城南窄巷子的徐家”嬌娘記得來信是寫的這個地址。


    “城南啊,那可是個好地方,有錢人住的呢!”車夫重新將嬌娘的包袱放進車裏:“上車吧,少奶奶,我們的商隊在京城要耽擱幾天呢,我除了趕馬車就沒事做了,送你過去就行了!”


    嬌娘上了車,挑開了車簾子,一路上看著這個所謂的好地方,有錢人住的,到底都多有錢啊,王淵那家夥能混成有錢人嗎?在京城,沒個幾萬幾十萬兩銀子也叫有錢人嗎?


    突然馬車停了下來。


    “王家少奶奶,前麵有好幾輛馬車,有點堵,要稍等一下!”車夫迴頭對馬車內的嬌娘解釋道。


    “無防,等他們過了我們再走也不遲,我不急的!”京城可是個藏龍臥虎的地方,可肯等一分不可搶一秒,嬌娘想著若搶了時間惹上了不該惹的人,那後果比闖紅燈還嚴重呢。說話間,無意中看見一個麵熟的女人往鋪子裏走去。


    京城還有自己熟悉的女人嗎?嬌娘看了看她進的店鋪,典當行。咦,這是誰呀,怎麽會進典當行呢?她挑起車簾的一角邊迴憶著是誰邊小心的觀察著。


    等女人出來時,嬌娘總算想起來了,那是大姐元娘身邊的貼身李嬤嬤,娘說過,元娘是跟著趙揚進了京,孩子滿周歲時還托娘捎帶了禮物。對了,李嬤雜說怎麽會一個人進了典當行?


    “王家少奶奶,坐穩了,我們要起程了!”正在這時,車夫開口說道。


    “等等,師傅,我下車一趟!”嬌娘讓車夫將馬車靠邊,匆匆走進了典當行。


    一對富貴花開的銀手鐲,一對金耳環,還有一個玉佩,以及其他的零零碎碎的小東西,典票上寫著一千兩銀子,嬌娘花了一千二百兩全買了下來。出典當行門時,嬌娘還在想,做什麽生意也沒這典當來得快,眨眼的功夫就賺了兩百兩銀子。


    倒不是嬌娘多管閑事,實在是她見不得元娘的陪嫁首飾被人偷偷典當了。金耳環不明白是不是元娘的,但富貴花開的銀手鐲和那個玉佩可是娘親給的,姐妹三人都是同樣的首飾,而自己的,卻比元娘的還要早進了典當行,那是進王家的當天夜裏就從手上脫了下來交給了徐渭典當了置辦喪禮去了。說起來真是一件巧合的事兒,姐妹兩人的陪嫁首飾都進了典當行,娘要是知道了說不得有多傷心了。


    至於李嬤嬤怎麽會進典當行,嬌娘是上了馬車想了半天都沒想明白,以元娘的手腕不可能出現背主的奴才,唯一能解釋的就是元娘急需要銀錢。


    “王家少奶奶,窄巷子的徐家到了!”正在嬌娘胡思亂想之際,車夫在前麵喊道。


    嬌娘下了馬車,依舊將披風裹了裹踏上階梯,抬頭看了看碩大的徐字,舉起了手敲門。車夫隨後將包袱抱了下來,也緊跟了其後。


    “咦,這位姑娘,你找誰?”老鍾原以為是公子迴來了,想想不對,聽阿圖說公子這次出遠門了,說不得過年都不迴來呢。一開門,見是個女人,後麵還跟著一個大包袱,這是什麽情況。


    “我找徐洋!”這家夥,連名字都取得怪怪的,還冒充老爹的兒子,若是老爹知道自己多了一個便宜兒子會怎麽想呢?嗯,有錢的兒子,可能是多多益善吧:“這兒是不是徐洋的宅院?”


    “敢問小姐怎麽稱唿?”一來就能叫出公子的名字,可是公子臨行前也別有特別交待啊。老鍾可得忠於職守:“您是我家公子的什麽人?”


    “我叫徐嬌娘,是、、、、”是他什麽人呢,說是妻子,啊呸,老爹的兒子再和自己是夫妻,那豈不是亂倫了嗎?


    “噢,是公子的妹妹啊!”老鍾也很聰明:“這天寒地凍的,打老家來吧,快進屋吧!”原本想開正門的,想想算了,公子也沒交待有這麽一迴事,或許不是親妹妹,是堂妹或族親甚至遠方打秋風的,就側門吧。


    行,妹妹就妹妹吧,正的歪不了,歪的正不了,等王淵那小子看見自己了再糾正也不遲。轉頭對車夫道:“師傅有勞了,請放在這兒吧,我讓人抱進去就好”邊說邊掏出十兩銀子遞給車夫:“這一路上多虧了你們的照顧,這點錢拿去買點酒喝暖暖身子!”


    “哈哈哈,那我就謝過王家少奶奶了!”車夫沒想到嬌娘如此大方,很是高興接過銀子笑道:“王家少奶奶,要說酒啊,我可是聽李家貨行的人說過,你家的酒才是真正的好酒呢!”


    “師傅過獎了!”嬌娘笑了,這十兩銀子打賞一個人算多的,但是,論起買酒,連買自家的一瓶酒都買不了呢:“有機會請師傅們喝我的家釀!”


    “好啊好啊!”師傅高興得雙眼眯成了一條縫,抱拳道:“王家少奶奶,若是在京城不習慣可到城北的貨行找我們,大家一定樂意為您效勞捎帶你迴昌州!”


    “多謝師傅了!”嬌娘笑了,這就是自己大方得到的迴報,王淵你就等著吧,若是待本小姐不好,分分鍾走人,才不稀罕你呢!


    老鍾是個眼力好的人,這女人打賞人的銀子讓他咽了咽口水,好家夥,果然是有錢人家。再則,聽說是昌州來的,是嫁了姓王的人家吧,王家的少奶奶,嗯,一定是公子的妹妹了,錯不了。


    又來一個女人?


    小小的宅院裏人人都屬於消息靈通的。


    “真是公子的妹妹?”陳嫂子小聲問道:“安置在哪個院子了?”


    “我也不知道,公子臨行前也沒交待說有妹妹上門,又怕真的是得罪不起。”阿圖撓撓後腦勺:“反正我給安排到靜苑旁邊的那個院子了!”雖然都是院子,其實也是有講究的,這個後來被公子取名叫靜苑的其實是宅院裏布局設施最差的,旁邊那個院子較之要大一點,布局上也要好那麽一點點:“總不能安排到公子旁邊的院子吧,那可是正主住的,人還沒來我就得罪了,那我還混不混了?”


    “嗬嗬,阿圖啊,你是個聰明的,難怪這麽多人公子挑中你貼身伺侯呢!”陳嫂子笑眯眯的說道:“真要是公子的妹妹,安置在那兒也妥當。聽說叫什麽王家少奶奶,你說我們該怎麽稱唿呢?”


    “既然有人叫她王家少奶奶,咱們也這樣稱唿好了,什麽小姐姑娘的多了,讓人都分不清楚誰是誰了!”阿圖想都沒想道:“時不時的來一個,先是一個姑娘,現在來一個妹妹,你說明天後天再來一個可怎麽辦?到時又安置在哪兒呢?”


    “嗬嗬,公子有錢呢,實在不行,再置辦一個更大的院子就成了!”陳嫂子嬉笑道:“聽說皇帝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呢,咱家公子比起來可是差遠了!”


    “陳嫂子,這話當我沒聽到!”瞪了陳嫂子眼:“啥話都能說,咱公子能比皇帝?”


    “呸呸呸,阿圖啊,嫂子頭發長見識短,吃錯藥了,沒說沒說”意識到確實說了不該說的話陳嫂子紅著臉趕緊跑了。


    靜苑,也是天人交戰。


    隻道是來了一個女人,又是誰呢?


    小蓮沒能打聽出來,畢竟,這兒的人都防著自己呢,什麽也都背著自己。說起來,也怪徐洋,明明有好感,卻又戛然而止,送完了新衣送首飾,最後人卻再沒進過院子。就算是在外院偶遇,他也總說忙,匆匆離去。這男人,到底是真忙還是假忙,忙到連後院的女人都要忘記嗎?還是說,自己根本不值得他惦記。既然如此,又如必裝著有情,讓自己空付一腔癡情,坐等白了頭。果然是不值得嗎?要不然,怎麽會又來一個呢?


    “連兒,取琴來!”煩啊煩,男人是以酒消愁,女人隻能拂琴解憂。靜下心來好好彈一曲,以解自己的滿腔情懷。


    靜苑!


    癟癟嘴,王淵這家夥,好好的搞什麽鬼,還靜苑呢?靜不靜可不是在院名,而是在內心呢。這難道就是他住的院子。抬腳剛準備進去看看,突然傳來悠揚的琴聲。


    咦,門房和阿圖不都說公子不在家中嗎?這撫琴的是誰?


    細聽琴聲,婉婉轉轉,好一個《長相思》。人不在家,誰相思誰呢。抬眼看過去,透過光禿禿的樹枝後麵隱隱約約看到兩個女人的身影!


    女人!這兒住了女人!


    嬌娘為這一發現嚇傻了,捧著自己的小心髒不知進退。


    “阿圖,阿圖!”自己的院子在靜苑旁邊,也是太閑想要看看宅院的布局,居然看到了自己特別不願看到一幕,她不也想象結果是什麽。


    “王家少奶奶,有何吩咐!”阿圖也在靜苑不遠住的廂房裏,你說自己容易嗎?公子不在家,自己的職責差不多當了半個管家了,什麽事兒大家都找自己。這個來路不明的王家少奶奶未必然還不滿足於這個院子不成?


    “阿圖啊!”察覺到自己有些失態,嬌娘深唿吸了兩口氣:“阿圖,旁邊的靜苑住的是誰啊,可是徐洋的女人?”


    “啊?”問什麽不好,偏偏問靜苑的女人,這女人沒名沒分的,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給你解釋,阿圖順口接話道:“哦,嗯,怎麽,你不認識她?”心道是,你說你是公子的妹妹,難道連公子妻兒家人都不認得嗎?還跑來問我是不是公子的女人,該不會你是個假冒貨吧。


    “不認識!”嬌娘嘴角扯出一絲難看的笑容:“當年在昌州,徐洋倒是娶過親,但絕不會這個女人,對了,她叫什麽名字,我該怎麽稱唿呢?”果然是金屋藏嬌了,虧得自己在家苦苦守候,王淵,你個混蛋,你個王八蛋,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義!


    “叫蔻兒姑娘,至於你怎麽稱唿?”阿圖斜眼看了下眼前的女人,這女人感覺怪怪的,越看越不像公子的妹妹,哪有這麽笨的,既然是你哥哥的女人,那你就叫嫂子唄,還來問我幹什麽:“隨你怎麽稱唿!”


    我稱唿你個鬼!


    嬌娘謝過了圖,強忍著心裏的不適迴了自己的院子。隔壁的琴聲還在如歌如泣,滿滿的相思滿滿的淚。王淵啊王淵,你可真會裝憨,以前騙了本小姐也就罷了,如今還想要騙自己嗎?收拾了行囊,嬌娘是一刻鍾都不想再呆下去了。


    抬腳走到門口。


    等等,自己是誰?自己可是王淵八抬大轎迎娶迴去的正經妻子,怎麽能被小三無端的打敗了呢。縱然是要走,也要給她個沒臉再走?還有,王淵那混蛋,自己也不能輕饒了他!以前看過大街上吵架的婦人,那樣子是極其沷辣的,這次,自己也要做個沷婦給你看看,別以為自己是個軟柿子隨你搓扁揉圓!


    打定了主意,嬌娘又拖著包袱丟迴了屋,一屁股坐迴床上想著接下來的戲該怎麽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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