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珍珍在被玲瓏帶迴房間後很是大哭了一場,蕭子昂站在廊簷下看向她們所在院子的方向,麵上也是難掩神傷,“你說本宮這是做錯了麽?”


    容慎從小多子手上接過自己方才解下的披風將其裹在了蕭子昂身上,耳朵微微一動也聽見了遠處傳來的細碎哭聲,他細心地替蕭子昂係上帶子,將披風攏好。


    “徐小姐不是那些不知輕重的渾人,她會想明白的。徐聞所做之事涉及謀逆是株連九族的重罪,如今她和她母親能夠安然無恙徐家其餘親眷能夠平安,都是殿下心善的結果。”


    容慎站在蕭子昂身旁握著她的手說道:“殿下同徐小姐雖然相識不久可情分卻深,心疼徐小姐失去父親才有所感慨,但也不必為此傷懷。你是君,她是臣,先君臣後姐妹,這個道理,她遲早得明白。”


    蕭子昂看了一眼自己被握住的手,摸了摸容慎手心的繭,她低著頭看向眼前白茫茫地一片,“下雪了,我約了七星會麵,今日要委屈先生先行離去了。”


    容慎牽著她迴到了臥房,將人帶到暖爐邊烤手,“這有何委屈,殿下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周為了我們的將來,臣作為殿下背後的男人為了支持殿下,這些都是臣應該做的。”


    容慎湊近他的小公主盯著她看,直到對方雙頰微微泛起粉紅才稍稍推開了一些距離,“明日午後,臣想約殿下去京郊賞雪,殿下可願賞臉?”


    明日……是大朝會,也是國喪期結束後的第一場朝會,這場朝會要商談的事情很多,比如新帝的年號,比如國喪期內被爆出的恭王破戒和錢家所犯之罪……


    蕭子昂想了想說道:“大朝會上要講的事情很多,每一件都不是能輕鬆定下的,可能要耽誤很久,來得及麽?”


    “無妨,本就打算帶殿下離京休閑幾日,朝會結束後我們便動身即可,就算來不及也有第二日不是。”


    容慎本就沒打算將行程安排的太趕,他摸了摸蕭子昂的發梢,說道:“同殿下一起迴京也有一月有餘,忙活了那麽多事卻沒能同殿下正經約會一次,殿下放寬心,一切有我安排。”


    蕭子昂紅著臉答應了,一時間又突然舍不得放容慎離開,她長那麽大說喜歡她的男人也有幾個,對她表示過好感的更不計其數,大多數都被她的離經叛道和武力值勸退嚇跑,唯獨容慎,她做什麽都不曾反對,還非常支持。


    一直替她謀劃,替她操心,她無論做什麽他都是第一個站出來支持她的人,盡管有些時候有些擅做主張,但總體而言還算合得來。她扯了扯容慎的衣袖,“你…要不留下來一起?也見見我身邊的人,省的以後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識自家人。”


    蕭子昂作為攝政長公主如今政務繁重能脫身出京的時候不多,外頭的事情大多還要靠容慎去籌謀,而她的勢力範圍裏最重要的北鬥閣中的人就勢必要介紹給容慎認識,一來是能給容慎添一分助力,二來也是讓自己的人參與其中才好掌握容慎的動向。


    容慎有些意外,但轉瞬間便明白了蕭子昂的意思,順著她答應了下來。


    他走到窗邊吹響了口哨,很快便從天邊俯衝而來一隻展翅翱翔的雄鷹,把青鸞宮的宮人都嚇了一跳,更有暗衛直接掏出了弩箭準備將其射殺,搖光見狀趕緊從房頂上下來將人攔住。


    “那是容大人的鷹,別動!”


    好在搖光開口及時,老鷹在天上盤旋了幾圈找到了容慎的位置後穩穩落在了他伸出窗口的手臂上,“多謝搖光姑娘,是我考慮不周,驚動大家了。”


    搖光並未多說什麽,隻是讓暗衛們先迴到了各自的位置上,自己也退出了兩人的視線。


    容慎對於自己叫來這隻鷹引起的一些小小騷動感到抱歉,他將鷹放在窗沿上像蕭子昂介紹道:“這是天機閣專門飼養著用來傳信的鷹,這一隻專歸我用,名叫灰羽。”


    北鬥閣此前也打算飼養猛禽來傳信,這些猛禽比鴿子飛的更高更快也更加不容易被敵人發現擊落,但猛禽飼養不易,一來是野生的猛禽不好馴服二來是飼養的方法不易尋得因此也就一直沒能成功。


    此刻蕭子昂倒是對著灰羽四處打量,饒有興趣的盯著它看, 灰羽難得見到這麽漂亮的姑娘倒是頗有靈性的梳理起了羽毛,昂著脖子任由蕭子昂左右打量。


    “好帥的鷹,你叫它來是要做什麽?”


    “哦,臣想著殿下既然要將七星介紹給臣,臣也該投桃報李介紹幾位天機閣的骨幹給殿下。隻是天機閣的核心人物大多分布在大江南北一時難以到齊,隻有等日後有機會再向殿下介紹剩下的幾位。”


    容慎順手拿起蕭子昂放在桌麵上的眉筆在一條絹布上寫了急召速來幾個字,然後將絹布綁在了灰羽腳上,“辛苦你將在京中的幾位護法都叫來這裏,還有大長老,去吧。”


    灰羽歪著頭聽容慎講話,直到最後兩個字說出來後它才調轉了方向振翅而去。容慎拉起蕭子昂的手說道:“稍後還要請殿下安排人手接應他們進宮。”


    蕭子昂點頭,“這個沒問題。搖光,你去安排吧。”


    隻聽見房頂上一聲輕響,搖光便已經離去。


    容慎和蕭子昂在屋內等了一會兒,北鬥閣七星就已經率先抵達。


    容慎跟在蕭子昂身後從內室裏出來,當麵便迎上了一位男子略帶審視的目光,他略微有些驚訝,他還以為蕭子昂身邊的人全是姑娘家呢。


    “這位是?”


    還沒等容慎自我介紹,對方就已經開口詢問了,容慎也沒讓蕭子昂來介紹,自己說道:“在下天機閣少主容慎,見過諸位。”


    天機閣少主的名號一出來,登時就讓在場的人都沉默了一瞬。都是幹情報工作的,天機閣的名頭在江湖上無人不知,眼下對方的人就這麽大大咧咧的站在他們麵前,衝擊力還是不小的。


    “天璿,北鬥閣情報分部負責人,見過容大人。”天璿便是那位與容慎正麵對上視線的那位。


    “都到了就坐下吧。”蕭子昂看了一圈,示意大家都坐下,“天璣人在他國,天樞在西鳳關替我守著,還有位天權……他在朝中任職,迴頭再介紹給你認識。”


    蕭子昂撐著腦袋坐在主位上,“天璣負責錢,天璿負責情報,貪狼負責殺人越貨,玉衡坐鎮中央,開陽和搖光是我的護衛,天樞則是他們所有人的統領,也是主要負責出謀劃策的那個。”


    容慎抬眼看了一圈,在蕭子昂說話的時候在場的七星也在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容慎,開陽是個藏不住事情的性子,容慎成天出入青鸞宮還同主子舉止曖昧的事情他們早就有所耳聞了。


    今天之所以來的這麽快,一方麵是蕭子昂難得發出召集令要見他們所有人,二來也是想趁機看看容慎這位未來的男主子到底是何方神聖樣貌品行如何。


    若是那等卑劣之人,他們不介意直接讓其血濺當場。不是什麽人,都配得上他們的主子。


    今日一見,且不說人品如何,至少樣貌上是過得去的。


    七星之中以玉衡容貌最佳,容慎的樣貌還在他之上至少第一關是過了,這人不僅是大理寺卿官居二品年輕有為,又是天機閣的少主……家世上無人能比肩一國皇室,但作為江湖中的無冕之王,天機閣少主的身份倒也配得上了。


    容慎也是見過大世麵的人,麵對七星們的打量和猜疑應付的遊刃有餘絲毫不顯慌張,無論幾人拋出什麽樣的話題他都能接得上也讓幾人感到驚喜。


    聊了一會兒,搖光便從外頭迴來,帶進來了幾個人,為首的正是天機閣大長老,他身後還跟著幾名女子,弱柳扶風花容月貌。


    大長老帶著姑娘們同容慎和蕭子昂見禮,話音剛落,剛剛對容慎改觀的幾人瞬間就變了臉色。


    “這位是我天機閣的大長老,他身後的幾位是天機閣的十六位護法中的其中四位,天機閣麾下產業中的所有青樓據點都由她們打理。”容慎也不願蕭子昂誤會,趕忙解釋道。


    這一幕倒是讓四位護法看得滿臉姨母笑,別看她們看著年輕,可個個都已是半老徐娘,真論起來早已到了能做容慎母親的年紀,他們也聽大長老說了,少主動了凡心可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今日才得以一見。


    好家夥,他們少主不動凡心則已,一動就挑了這世間最尊貴的女子,好眼光!


    “奴家春華,身邊這幾位分別是春風、春雪、春月,在天機閣內主要負責打理遍布大周的青樓據點,加入天機閣已有近三十年了。”春華笑了笑,老閣主等這一天等多久了,她們可不能成為少主追妻路上的絆腳石。


    春華笑著解釋道,“另外還有十二位護法,隻是她們最近都不在京城所以無緣拜見公主。”


    蕭子昂和七星們也才注意到眼前的幾位美貌女子笑起來時眼角都有了幾條細紋,隻是保養得宜再加上妝容的遮掩才沒能在第一時間讓人看出她們的年紀。


    蕭子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先坐吧,今日讓容慎叫幾位來也是想讓你們彼此都認個臉熟,免得日後在外頭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打了自家人就不好了。”


    等眾人都坐好了,蕭子昂才正色說道:“既然大家彼此都認識了,那麽本宮就開始說正事了。錢慕山的案子,已經查到了死胡同再往下深究沒有意義,就到此為止吧,錢慕山名下的產業全部收歸國有,交由顧時安處置。”


    “本宮政務繁多,在外行走多有不便,日後許多事都要交由容大人代為處理,見他如見我,此為閣主令。”


    閣主令三個字一出,北鬥閣的五人組同時看向了蕭子昂,滿眼不解。


    這是北鬥閣最高命令,若是其他命令,如有不妥的地方以玉衡為首的長老會還有權力進行駁斥不予執行,可閣主令是長老會都無法抗衡的專屬於閣主的無上權威。


    北鬥閣組建多年,閣主令也隻出過五次。


    其他人都沉默著沒說話,可貪狼卻看不下去了,他雙手抱著劍不懷好意地看向容慎,“閣主令我們不反對,但殿下總要給我們一個解釋,北鬥閣豈可隨意讓他人染指?誰知道那人有沒有異心?”


    北鬥閣的高層都很年輕,哪怕是貪狼已經跟了蕭子昂近十年今年也還不到而立,天機閣的四朵金花對視一眼又看了看老神在在一直沒說話的大長老,突然就默契地選擇了沉默。


    他們和北鬥閣的人今天也是第一次見麵,對方不信任他們不願接受他家少主的指揮和命令也是情理之中,接下來就要看自家少主如何讓他們信服了。


    蕭子昂知道自己今天的決定來的有些突然,北鬥閣的人一時半會無法接受很正常,但貪狼的態度,有些過了。她臉色有一絲不愉,她正打算抬手製止貪狼轉念一想又歸於平靜。


    容慎突然抬起頭,看向一直站在門邊的貪狼,“貪狼兄想要什麽解釋?你們皆是殿下的下屬,做下屬的,聽命不就對了?”


    這一句話徹底激怒了貪狼,也讓一旁觀望的天璿和玉衡臉上浮現了一絲怒氣。


    搖光知道對方功力遠在她之上,開陽自入境後也一直跟在蕭子昂身邊,容慎的本事她也算見識過了,可其他人並不知曉。


    他們認可蕭子昂,願為她肝腦塗地,可不代表因為她的一句話他們就同等地看待容慎。


    北鬥閣和軍隊的規矩一樣,誰的拳頭大服誰。


    當即,貪狼就抽出懷中佩劍,劍指容慎,“好一個聽命就對了,按著我們北鬥閣的規矩,強者為王,容大人可敢應戰?”


    搖光不讚同地朝他搖頭,就連她,都拿不準容慎的功夫到底在什麽境界,貪狼這般貿然的挑戰他實在是不妥。可貪狼仿佛沒有看見搖光的眼神一樣,依舊堅定地站在原地。


    容慎站起身,走動間來到了貪狼身前,緩緩抬起兩指夾住了貪狼的劍尖,


    “有何不敢。”


    與之相應的,是貪狼這柄陪伴了他快五年的佩劍應聲而斷,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鴉雀無聲。


    旁人或許不知,但北鬥閣的人清楚地很。貪狼手裏的這把劍是天璣多年前從北境替他尋迴的,當年的貪狼也是因為在一場戰鬥中佩劍被敵人折斷而受傷,而這把劍是由北戎的一位鍛造大師親自鍛造而成。


    五年間,貪狼拿著它經曆了大大小小無數場戰鬥,數次遇險都靠著這把劍撐過來了。


    開陽第一個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了兩人中間將他們隔開,貪狼看著斷掉的劍尖,也突然意識到了搖光之前的眼神是何意,但同時容慎的舉動也燃起了他強烈的戰鬥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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