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陽姑姑,迴答朕。”


    蕭子然站在台階之上,居高臨下的責問著眼前這位他一直視作親人的宗室長輩,生平第一次爆發出了屬於皇帝的威嚴,讓站在房門前的汝陽長公主不由得頭皮發麻。


    “這間廂房本就是為武安準備的,她此刻不在房中在哪裏……若不是她屋裏的是誰?”汝陽大長公主支支吾吾的極力想要避開同皇帝的眼神碰撞,在錢鳳林進入這個院子之後她的貼身嬤嬤吳氏就已經奉命封鎖了整個院子,蕭子昂中了藥,躲不了。


    汝陽大長公主的反應完完整整的印在了蕭子然的腦海中,他冷笑一聲,“汝陽姑姑,趁朕還叫你一聲姑姑,你最好考慮清楚,裏頭的人到底是誰。”


    容慎站在他身後冷眼瞧著,到此刻總算是解除了一些他一直以來的疑惑,譬如為何蕭子昂手握重兵且一直被當做儲君培養離帝位一步之遙,會心甘情願的將皇位拱手讓給這個年僅九歲的孩子。


    “汝陽殿下,凡事要講證據,憑空猜測可不是個好習慣。”容慎摸了摸蕭子然的腦袋,安撫住了這頭已經陷入暴怒的小獸,嘴角含笑:“既然不清楚裏頭的人到底是誰,打開門,不就什麽都知道了麽。”


    蕭子然猛地抬頭看向容慎,容先生……他怎麽敢?


    可就在下一秒他就看見容慎嘴角處若隱若現的笑容,容慎常常在給他上完課後被請去青鸞宮,他也在王四喜的指引下找到了那份父皇親手寫下卻未曾蓋上玉璽的賜婚聖旨,他們兩人的關係他心知肚明。


    容慎選擇在這個時候讓人打開房門,難道他真的那麽篤定裏麵的人不是長姐?蕭子然有些愕然,他扯了扯容慎的衣袖,“先生,萬一裏頭真是長姐怎麽辦?”


    “陛下不是不相信麽,為何會有此一問?”


    蕭子然抿了抿嘴唇,“朕隻是無條件的相信長姐,卻也會擔心她真的遭了小人算計。”


    容慎捏了捏他的臉,“放心,裏頭的人絕對不可能是武安長公主。”蕭子然沒好氣地拍開他的手,“朕是皇帝!你放尊重點。”


    “知道了知道了。”容慎旁若無人的又在蕭子然腦袋上揉了一把,絲毫沒有顧忌院子中的汝陽大長公主,哪怕對方已經臉色鐵青也不曾投去自己的視線。


    容慎緩緩走下樓梯,越過汝陽長公主和她身後捧著醒酒湯的吳嬤嬤,走到了仍舊緊閉的那扇房門前,抬手放在了門環之上,“汝陽殿下,你可考慮清楚了,若是本官推開這扇門之後裏頭的人不是武安長公主,你該當何罪?”


    “本宮何罪之有,這院子本就是為武安準備的,本宮這公主府隻有一個庶女一個姨娘,她們兩個都在錢家老宅,總不能是她們吧?”汝陽大長公主攔住了容慎,她也顧不得身後那扇門裏傳出來的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她必須坐實了裏頭的女人是蕭子昂。


    容慎無所謂的聳聳肩,“下官有個好習慣那就是凡事隻看證據,讓證據說話,隻要推開這扇門,裏頭的人到底是誰一眼便知,汝陽殿下也無需拿自己庶女的名聲作筏子,陛下認為呢?”


    蕭子然點了點頭,小手一抬,皇室暗衛已然現身,“攔住汝陽大長公主,容先生,開門。”


    事情到了這一步屋裏的人卻仍舊恍然未覺,女聲嬌媚,男聲粗獷,引人遐想。


    容慎嘴角含笑,他看著被暗衛攔在數十步開外的汝陽大長公主綻放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右手輕輕抬起放在門環之上,“汝陽殿下似乎格外確定裏頭的那位男主人公的身份呢。”


    汝陽大長公主被容慎的這句話嚇得臉色煞白,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反而是站在台階之上的蕭子然仿佛被雷劈了一樣。


    如果說在此之前他還隻是認為汝陽大長公主隻是因為這座客院本就是個蕭子昂準備的而公主府的下人也的的確確看見她走進了這間屋子,基於這個認知來揣測屋內的女子是蕭子昂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盡管他一直在堅持想要汝陽大長公主改口,可他內心深處也承認的確是有這個可能性的。


    可是……如果汝陽大長公主真的是後來者並不清楚屋內的情況在進行揣測的話,為什麽她從頭到尾都不曾懷疑過男子的身份呢?是她一開始就知道嗎?如果她知道對方的身份……那麽今天這事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陰謀。


    還沒等蕭子然迴過神來,容慎指尖微微一用力緊閉的房門被推開,房門打開著屋內的景象被所有人盡收眼底, 散落一地的衣物似乎正在宣告著這對男女的急不可耐。


    荒唐的一幕瞬間衝入蕭子然眼簾,下一秒就被容慎用袖子遮住了眼前的糜爛,“把陛下帶出去,年紀輕輕的也不怕長針眼。”


    隻這一眼,蕭子然便確認了裏頭的女人並不是他的長姐。


    地上散落的衣物一看就是普通的絲綢,這在普通人家或許是小姐夫人才有資格穿的布料,可在皇室,隻是宮女太監們的衣料,他那身嬌肉貴的長姐在邊關或許不在意這些,可迴到京城,她的一言一行她的衣食起居都必須要符合長公主的身份才可以。


    而且他記得,長姐今天穿出門的是一件正紅色的抹胸宮裝外頭套了件同色的大袖衫和明黃色的披帛端的是雍容華貴。


    退出房間的蕭子然讓暗衛給他和容慎找了把椅子來,剛一坐下就看見牆角處走出一個紅色身影,“長姐!”


    這一聲喊得真情實意,讓蕭子昂都忍不住笑出了聲,“好小子,知道維護姐姐,幹得漂亮。”“嘿嘿嘿,還好長姐沒事。”蕭子然撓了撓頭,幸好有容慎在,在汝陽大長公主麵前,他這個還沒過九周歲生日的皇帝著實沒什麽威懾力。


    蕭子昂在一旁坐下,看著麵如死灰已經徹底站不穩的汝陽大長公主冷笑一聲,“不是幸好,是你容先生提前發現了某些陰險小人的計謀提醒了本宮,本宮早有防備罷了。不然躺在裏頭的人還不知道是誰呢。”


    汝陽大長公主猛地抬起頭來,早就發現了?那豈不是……她所做的一切在蕭子昂眼裏都是一場笑話?


    容慎隨手拿起桌上的茶壺掀開蓋子將裏頭徹底冷掉的茶水,潑到仍在忘我耕耘的錢鳳林身上,錢鳳林被嚇的一激靈勉強從狂熱的欲望中暫時清醒。


    容慎掃了一眼錢鳳林腿間,藥效倒是不錯,被他這麽一嚇唬居然還能堅挺的站立著,也不知道藥效過去後錢鳳林這功能還能不能正常使用了。被他壓在身下的女子頭發遮蓋住了半邊麵容仍舊看得出來是個五官濃豔的女子,身材姣好皮膚吹彈可破如今卻滿是青紫痕跡。


    “別裝死了,穿上衣服出來吧,汝陽大長公主在門外等你們。”說完容慎就搖了搖頭背著手出門了。


    錢鳳林看著床上女子的酮體差點沒忍住又撲了過去,可到底被容慎嚇的理智迴籠,勉強控製住了自己最原始的衝動套上褲子走到了外間,不看不知道,這一看才發現自己母親已經被暗衛反剪這雙手跪在地上,而一旁的吳嬤嬤更是被堵住嘴哭的淒慘無比。


    好不容易迴籠的理智徹底崩塌,身下的異樣和腦海中的瘋狂相互衝撞著令人抓狂。


    容慎從袖子裏摸出一個布袋,取出一根銀針紮進了錢鳳林的穴位中,壓製住了他被藥物控製的下半身,勉強能站在蕭子昂麵前了。屋裏的女子也掙紮著下了床,她胡亂地將衣裳裹在身上,敞開的領口處露著大片雪白的皮膚,身上斑駁的青紫痕跡更是展露無疑。


    蕭子昂嫌惡的看了一眼就挪開了視線,也不知道搖光從哪裏找來的這個女人,“原來是錢九少爺和這位……姑娘借了本宮的地方,倒是讓大長公主誤會了。”


    汝陽大長公主此刻強撐著反駁道:“我兒是被人算計的!今天府上隻有長公主一位女客留下,長公主的屋子裏出現了其他人難道就不可疑嗎?”


    蕭子昂饒有興趣的看向她,“你的意思,是本宮在汙蔑他嗎?”她的語氣很平淡,汝陽大長公主卻莫名聽出來了一股殺氣,她哆哆嗦嗦地說道:“不是不是……本宮的意思是今天這事是有人算計他!不然他一個成年男子來後院做什麽。”


    “那是誰算計他呢?這個女人?”蕭子昂的手指向了跪在錢鳳林不遠處的女子,被指到的女人哆嗦了一下。


    她名叫青蕊是百花樓的一個花娘,她到百花樓已經三年的時間了好不容易攢夠了贖身銀子卻被那負心漢嫌棄身子太髒,就在不久之前她還在屋內借酒消愁,卻突然闖進了一個勁裝女子問她願不願意伺候長公主府的九公子。


    她當然是想也不想的答應了,盡管錢鳳林在花街柳巷聲名遠揚可架不住他有個好媽還有個好哥哥,錢家這些年聲勢越發大了,就算將來錢鳳林不寵她能做錢家的姨娘日子也遠比百花樓裏好過。


    可現在她不這麽覺得了,眼前的人竟然是攝政長公主和皇帝?她做夢都不敢想有朝一日能見到大周朝的最高領導人,若不是偷摸瞧見找她來的那個女子就站在長公主身後她是萬萬不敢出來的。


    “公主明鑒啊!奴家本是百花樓的花娘名叫青蕊,今日走在街上突然被人擄走再一睜眼就已經在這兒了,那錢公子就跟餓了三天的狼一樣撲就過來了,奴家躲都躲不掉。奴家一屆風塵女子一無錢財二無背景的,哪來的本事算計大長公主府上的公子呢?求長公主為奴家做主。”


    青心在樓裏見慣了姐妹們做戲,唱念做打的說來就來,一通哭喊將自己的委屈倒的幹幹淨淨,仿佛一記重重的耳光扇在了汝陽大長公主臉上。花娘……竟然是個花娘……


    完了。


    汝陽大長公主仿佛喪失了理智一般,瘋狂的掙紮了起來想要撲過去撓花青蕊的臉,“好端端的誰會擄走一個花娘,分明就是你貪圖我府上富貴,特意算計了我兒,你一介花娘竟也敢奢想入我府上,呸,做夢!”


    汝陽大長公主常年養尊處優哪裏比得過刀口舔血的暗衛,輕輕鬆鬆地就被壓製在了原地。蕭子昂看著她的狼狽覺得頗有意思,對蕭子然說道:“瞧見了沒?這就叫偷雞不成蝕把米。”容慎在一旁補刀,“也可以叫賠了夫人又折兵。”


    錢鳳林仿佛還沒有迴過神來,他呆呆地看看母親,又看看身邊的青蕊,他滿腦子都是青蕊白皙的肌膚和姣好的身段,卻又被銀針刺穴壓製著,整個人十分糾結痛苦。汝陽大長公主哪裏看得了這些,滿臉都是淚痕。


    蕭子昂在她落淚的一瞬間陡然失去了興趣,讓暗衛將所有不相關的人都帶了出去,隻留下了吳嬤嬤、青蕊、錢鳳林和汝陽大長公主四人,“去把錢駙馬和錢鳳玉找來。”


    等待了片刻錢鳳玉從前院匆匆趕來,院子裏的這一幕刺痛了他的雙眼,最不想看到的一幕終究還是發生了。


    “家父今日出城巡視家中產業不在京中,府上一應事宜有我做主,這裏發生了何事,還請容大人告知。”其實這座院子裏發生的事在來的路上府中下人已經告訴他了,他也明白了容慎今日為何會突然來到大長公主府上。


    錢鳳玉的態度並沒有出乎容慎的意料,正所謂歹竹出好筍,錢鳳玉就是錢家這堆爛泥裏頭唯一的好筍,先帝也正是看中這一點給了他機會,沒想到最終還是要被家人所拖累。


    “汝陽大長公主不惜得罪興王也要舉辦這場家宴,歸根究底是為了替錢鳳林創造機會毀了長公主清白,逼長公主下嫁。為此還特地讓自己的貼身嬤嬤吳氏外出采購媚藥。


    今日家宴,汝陽大長公主利用平郡王妃陳氏,在其向長公主敬酒時將媚藥灑在了長公主所用的酒壺中,再借口長公主不勝酒力需要留在府中休息為由將人安排在此處距離前院最近的客房中。然後便到了錢鳳林出場的時機,事後問起也隻是因此處距離前院太近,他也醉酒所以才走錯,這一切都是誤會。”


    “大長公主,本官若是有哪裏說得不對,還請多指教。”


    容慎一臉微笑的站在院子中央看著被暗衛壓製住的汝陽大長公主,而形容狼狽的汝陽大長公主看著眼前這個麵帶微笑的年輕人還有站在他身後完好無損的蕭子昂突然後背發涼,她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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