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靳嵐一個小輩在這裏說話其實並沒有什麽分量,但興王作為他老子自己兒子的麵子還是要給的,汝陽大長公主也不願意這席麵剛開始就把興王往死裏得罪也就順著台階下去了。


    “是,是本宮考慮不周了,先吃菜吧,今日你們扶靈出京都辛苦了。”汝陽大長公主端著酒杯站起來就要敬酒,興王一把按住了她,“坐著吧,既然都是一家人將這些虛頭巴腦的做什麽。”


    安郡王也說道:“就是,汝陽你太客氣了,今日這席麵安排的很好了。”安郡王妃也笑著說道:“是啊,我們難得來一次京城,多虧了汝陽殿下的安排周到,不然這會兒臣妾和王爺還在驛站裏住著呢。”


    安郡王因為常年在封地生活京中並沒有王府,往年上京都是直接住的皇家別院,這一迴來因為正好趕上了明昭帝駕崩在宮裏熬了好幾天之後也沒再出城直接住進了城內的官邸驛站。


    後來是汝陽大長公主將自己在城內的一套私宅收拾了出來讓他們夫妻倆住了進去,後來趕到京城的平郡王也住在那裏。


    “都是本宮應該做的,不是說了咱們是一家人嘛。”汝陽大長公主朝著眾人笑了笑,興王夫妻倆都不在京城,徐聞控製下的京城一團亂麻,蕭靳嵐自顧不暇哪裏還管得了別人,這才讓她鑽了個空子。


    有人打圓場,被人搶了活計的興王也順坡下驢開開心心地喝起酒來,先前提起榮安大長公主時的尷尬氣氛很快就在幾人推杯換盞中消散。


    “長姐,容先生在這裏。”蕭子然靠近姐姐耳邊悄聲說道,一邊說一邊還不忘指揮高福給自己夾菜,“你要去見他嗎?”


    “不見,他既然跟著你混進來應該是有別的安排,我若是去了不是壞事?”蕭子昂喝了一口湯,汝陽府上的廚子手藝不錯,到時候可以保一下。


    “哦。”蕭子然聞言就坐了迴去安靜吃飯,眼神卻一眨不眨的盯著蕭子昂杯裏的酒,“好喝嗎?”


    蕭子昂玩心大起,“你要不嚐嚐?我拿個筷子給你沾點。”說完也不等高福阻止就拿了自己手裏的筷子沾了沾杯子裏的酒水塞進了蕭子然的嘴裏。


    “咳咳咳,好辣,好怪的味道。”蕭子然就著高福的手拚命往嘴裏灌茶水,“長姐你你你!壞蛋!”


    “哈哈哈哈哈。”姐弟倆的互動成功吸引了興王的注意力,“皇上,這烈酒味道可好了,你要不要再嚐嚐,說不定就愛上了呢。”


    “朕才不嚐了,這種又腥又臭東西也不知道你們為什麽那麽愛喝。”


    蕭子昂孩子氣的話語讓整個宴會廳更是充滿了歡聲笑語,這一場家宴很快便到了尾聲,蕭子昂覺得有些頭暈,她心裏冷笑,自己在西鳳關時千杯不醉的酒量到了這兒才喝了多少就頭暈眼花的,那酒水沒有問題才怪。


    她站起身來,搖晃了兩步就被汝陽大長公主給扶著,“武安?你這是喝多了?在姑姑府上暫時休息一會兒吧,等酒醒了再迴去吧。”


    興王聞言看過來,見蕭子昂兩頰泛紅眼神迷離確實是一副喝醉了的樣子,當即說道:“既然喝醉了就暫時休息一會兒吧。”


    “多謝興王叔關心。”蕭子昂點了點頭,扶著玲瓏的手勉強站好,“汝陽姑姑府上的客房在何處?派個人領我過去就是。”“還是本宮親自送你吧。”“不了,宴會剛剛結束還有很多收尾工作,姑姑去忙吧,不用管我。”蕭子昂擺了擺手拒絕了汝陽大長公主的提議。


    殊不知汝陽大長公主等的就是她這句話,“好吧,我讓吳嬤嬤送你過去。”吳嬤嬤就是她的貼身嬤嬤,也是替她出門買藥的那一位。


    蕭子昂選擇了留下休息,正好蕭子然從天蒙蒙亮時就已經出宮,到如今也沒能休息,也選擇了留在公主府稍作休息等蕭子昂酒醒了一起迴宮。


    他們說話的功夫,兩位郡王和他們的王妃也收拾妥當準備告辭了,兩位郡王爺也喝了不少酒,隻是比起蕭子昂狀態更好些至少能自己站直了,就靠著自己的王妃身上向汝陽大長公主告辭。


    轉眼間整個大長公主府就安靜了下來,汝陽大長公主將善後的事情交給下人自己獨自一人來到了後院,吳嬤嬤從裏頭出來到了她跟前匯報,“殿下,武安長公主已經在那間屋子裏躺下了。”


    “鳳林人呢?”


    “九少爺在自己院子呢,老奴已經派人去通知他了。”


    隨著吳嬤嬤話音剛落,汝陽大長公主就看見錢鳳林穿過二門朝這邊走來,雖然是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可到底穿戴妥當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讓人看了心生歡喜。


    “本宮已經替你安排好一切了,隻要你今日走進那個門,她蕭子昂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一旦將她拿下,你,還有錢家三輩子的榮華富貴就都有保障了,明白嗎。”汝陽大長公主有些不放心,對著兒子耳提麵命。


    “知道了。這幾天都囉嗦了多少遍了。”錢鳳林擺了擺手朝著後院走去,吳嬤嬤跟在他身後,她得去給小主子望風,如果事情有變也好及時應對。


    汝陽大長公主站在垂花門下,一陣風迎麵而來吹在她麵頰上,此刻的她內心火熱仿佛能夠融化外頭的冰雪,隻要事成…隻要事成……


    站了一會兒,汝陽長公主才發覺自己的鞋襪已經被路麵上的雪打濕,她身邊又沒帶其他的下人隻能自己走迴正院去更換,剛一轉身就看見自己的長子錢家三少爺錢鳳玉匆匆而來還一臉焦急,“母親,鳳林人呢,在何處?”


    “好端端的你怎麽管起你弟弟的行蹤了,他今天乖得很一整日沒出門了。”汝陽大長公主見長子氣喘籲籲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讓你平日裏練練武也好強身健體,你看你現在,從前院走到這兒也能把你累成這樣。”


    若是平日裏錢鳳玉還會迴幾句嘴,今日卻是顧不上那麽多了,“剛才我才從九弟的院子裏過來,他不在,他若是沒出門的話在何處?”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急什麽?”汝陽大長公主心裏突然有些不安,抓著兒子的手晃了晃,“說清楚。”


    錢鳳玉深吸了一口氣調整好唿吸才說道:“容慎來了,說有事要要詢問鳳林,事關他在京郊的那個別莊,此刻人就在前廳等著呢。”


    “容慎?他來做什麽?”汝陽大長公主內心此刻已經開始動搖了,錢鳳林在京郊的別莊裏頭養了些人她是知道的,平日裏也常那邊跑,偶爾也會約上一些狐朋狗友的聚會瘋上好幾天才迴來。


    可那個別莊怎麽就被容慎給盯上了,他才迴京多長時間。


    錢鳳林在郊外的那個莊子裏的所作所為早就臭名遠揚,稍微有些門路的人都知道那個別莊裏在做什麽,隻有他的母親仍舊認為錢鳳林不過是貪玩罷了。


    “母親隻需要告訴我鳳林人在何處即可,還是說大理寺都找上門了,母親仍舊要護著他?”


    錢鳳林是汝陽大長公主九死一生才得來的孩子,再加上幼時體弱自然就更嬌慣了一些,比起錢鳳玉作為公主府的長子從小在母親的高壓下努力讀書考取功名,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一步,錢鳳林的日子過得那叫一個瀟灑肆意。


    闖禍了又如何,母親是當朝長公主又得皇帝寵愛又有幾人敢得罪?除了當年的蕭子昂收拾過他之外,京中無人敢動。


    汝陽大長公主頓了頓,“本宮去見容慎,你別管這件事了,先迴去吧。”


    “母親,容慎是什麽人你還不清楚麽?他既然敢找上門來,就說明已經掌握足夠的證據了,鳳林所做之事很有可能會毀了我的仕途,毀了公主府,母親也要護著他麽。”


    錢鳳玉冷漠的語氣讓汝陽大長公主心裏也是一驚,她抬手就要握住兒子的手,“怎麽會呢,本宮隻是想要去問清楚容慎上門究竟是什麽事情而已,怎麽會眼睜睜地讓他毀了你的仕途。”


    “那麽請母親告知我,鳳林究竟在何處?他好端端的來後院做什麽。”錢鳳玉此刻已經斷定,錢鳳玉就在後院之中,公主府的規矩繼承至內務府,五歲以上的男丁就隻能在外院生活走動,無事不進內院,錢鳳林既然在家卻又不在自己院子裏,唯一的答案那便是被汝陽大長公主擋住的後院了。


    汝陽大長公主怎麽可能說出錢鳳林此刻的下落,她還等著錢鳳林能夠一舉成事拿下她那位外甥女呢自然不會讓錢鳳玉去搗亂。


    “是本宮叫他去的,你不用管,先迴去穩住容慎想辦法問清楚他今日來是為了什麽,不要驚動了皇上和武安,我這就去找你弟弟。”汝陽大長公主匆匆忙忙走了,隻留下錢鳳林一個人站在垂花門處神情冰冷。


    “去告訴容大人,我那好弟弟多半和長公主在一起,我母親的謀劃已經開始了。”


    “三少爺……若是讓大長公主知道了咱們……這樣不妥吧。”


    “不妥?總比她一意孤行葬送了整個公主府來的妥當,我才不要為了錢鳳林那個混賬把下半輩子都賠進去,你知道這一次他們謀劃成功的話公主府會怎樣麽?”


    “飛黃騰達?”


    “嗬嗬,就憑蕭子昂的脾氣,她不踏平這座公主府才怪。飛黃騰達?怕是下輩子了。”


    錢鳳玉帶著長隨走遠,剛走迴自己院子裏就得知容慎已經離開的消息,他點了點頭,“直到了。”看來容慎終究還是坐不住了。


    另一頭的客房裏,蕭子然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容慎,“你不是去找錢三少爺了麽,到朕這兒來做什麽?”“去救你姐姐。”容慎一把拎著他後勃頸的衣服將人從床上提起來,“跟我來。”


    “誒誒誒這是去哪兒啊。”蕭子然被容慎拎出門,“我好歹是皇上了,容先生給個麵子。”


    容慎鬆開了手,臉上的神情確實一點沒有放鬆,他嚴肅的表情讓蕭子然也緊張了起來,難不成長姐遇到什麽危險了?


    直到兩人穿過彎彎繞繞的迴廊走到公主府的後院處專門為了女賓準備的休息用的客房處時,看著站在門外一臉痛心疾首的表情卻藏不住眼底那點瘋狂的興奮的汝陽大長公主,蕭子然仍然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麽。


    他繃著張娃娃臉質問道:“汝陽姑姑站在這兒做什麽?裏頭發生什麽事情了?”


    猛然聽見小皇帝的聲音讓汝陽大長公主也是一驚,皇帝怎麽過來了,匆忙行禮過後才注意到他身後還站著一個人,汝陽大長公主抬頭看去,正是容慎。


    “容大人怎麽在本宮府上?”


    容慎摸了摸蕭子然的頭頂,“本官因公而來,方才聽錢三少爺說皇上也在貴府就去尋他,正巧聽皇上說擔心武安長公主醉酒身體不適,就隨皇上一道過來探望。”


    汝陽大長公主見他並沒有提前長子口中所說的別莊一事,就以為容慎來此並沒有什麽大事,稍稍放鬆了一些,就聽見蕭子然再次冷聲說道:“汝陽姑姑,你還沒有迴答朕的問題。”


    被蕭子然陡然爆發出來的氣勢震驚到的汝陽大長公主微微一愣,旋即說道:“本宮也是擔心武安的身體,給她熬了醒酒湯想讓她喝過之後再休息的,隻是剛到這兒就聽見裏頭……皇上還小有些醃臢東西就不必看了吧。”


    “醃臢?”蕭子然皺著小小的眉頭,“先生,姑姑說得是什麽意思?”


    他並非不認識醃臢這個詞,隻是不能理解這個詞出現在當下的意義,跟他的長姐又有什麽關係。


    蕭子然年幼不知人事,可容慎已經二十多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廂房內所傳出的靡靡之音讓人麵紅耳赤,不用看都知道裏頭的人在做什麽。他早就提醒過蕭子昂,她身邊也有搖光開陽這樣的頂級高手相護,按理說不該中招的才是……


    直到他餘光瞥見躲藏在遠處牆角後頭的一片火紅色的衣擺才放下心來,耐心同蕭子然解釋,“汝陽殿下的意思是,房間之中的事有違人倫,為世人所不容,且非君子所為,觀之有礙,所以為醃臢之事。”


    蕭子然迴過神來,神情冰冷,他曾經在宮中誤打誤撞的撞破了宮女和禦林軍侍衛的好事,盡管容慎並未明言,可他知道裏頭發生了什麽。


    國喪未過就如此猖狂肆意,可方才汝陽姑姑的話是在說,屋內的人是長姐麽?她可是他們的親姑姑,尚未探清屋內之人究竟是誰就急著將這頂大逆不道的帽子扣在長姐頭上麽。


    “姑姑就如此篤定,屋內的人是朕的長姐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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