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大人開恩!卑職定當竭盡全力!”


    李慕激動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當初剛到青石縣來任職時他的確想做番事業,但很快青石縣的黑暗就給了他重重一擊,他也就沉寂下來不再過問,曹文山怎麽說他就怎麽做,隻想等任期屆滿調去別的地方。


    他不是沒想過揭發曹文山,可方才容慎見他便直接發落了他,他還以為容慎就是曹文山上頭的保護傘之一,沒想到還有反轉。


    容慎揮手示意他離去,又轉頭看向蕭子昂,此刻已經天光大亮不出意外的話徐家人應該到了,“殿下,走吧,徐家人怕是快到了。”說完便將放在一旁的厚披風裹在了蕭子昂身上,將係帶係好,極為自然的牽起蕭子昂的手就往外走去。


    蕭子昂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等到發覺自己被人牽著走時已經到了院子中了,她耳尖微紅,這個人。。。怎麽就這麽順手把自己牽出來了,一時間竟然找不到什麽理由反駁,畢竟在外人眼裏他們是嫡親的兄妹。


    果然,縣衙門外按察司的人已經準備好了馬車,恭迎他們上車,“容大人按您的吩咐,找了這輛普通的青蓬馬車,您看怎麽樣?”


    容慎點點頭,“甚好,接下來便是本官的私事,你們不用跟著,去處理曹文山的案子吧。”按察司來人點點頭,衝容慎和蕭子昂行禮後便離開了。容慎將蕭子昂扶上馬車,“走吧,去徐家別院。”


    真金白銀兩兄弟坐在車夫的位置上駕駛著馬車往徐家別院的方向駛去,車廂裏的兩人相對而坐,容慎注意到蕭子昂的耳朵尖尖有一絲可以的紅色,微微一笑道:“殿下可有什麽想問的?”


    蕭子昂看了一眼方才被容慎握住的地方,轉而問道:“曹文山是怎麽迴事,在青石縣作威作福的不是張家嗎?你到底還有什麽事情瞞著我。”蕭子昂的語氣非常篤定,到達青石縣以後她並沒有聯係過北鬥閣的人,所有一切的情報都是容慎手下人匯報的,她知道多少完全取決於容慎告訴她多少,所以她才強撐著一夜不眠也要呆在容慎身邊,看他理事。


    容慎看著小姑娘嚴肅的表情就知道今天這事不解釋清楚是過不去了,索性距離徐家別院還有段距離就當打發時間了。“他們此前匯報的跟我看見的有所出入,我自然有所懷疑再加上當時徐小姐也在,便沒有全盤托出,如今殿下問起自然是要告訴您的。”


    “天機閣說張慶元並不是青石縣如今亂象的罪魁禍首,王家把女兒嫁給張慶元扶著張慶元做了這裏的縣令也不過六年時間,而青石縣賦稅重並收取商人保護費的事情卻早在十年前就開始了,和張慶元相比,一直都在青石縣任職的曹文山嫌疑更大。”


    “所以你就讓人把曹文山和李慕都請來,當著王氏的麵說把此事交給他處理,以此來刺激王氏說出真相?那萬一王氏忍住了,不按著你的劇本演怎麽辦?”


    容慎笑著看向蕭子昂,“其實殿下一早也猜到了不是嗎?”


    蕭子昂聳聳肩,“我可沒你這般神機妙算,隻是一開始就覺得奇怪,張慶元在家中都抬不起頭在外麵難道就能有麵子給張威撐腰?張威背後必有他人才是,而王家一屋子教書匠還都遠在安州首府安慶,就憑一個王員外難不成還能隻手遮天了。”


    “是啊,在去後堂的路上偶然碰見了衙門裏的老仵作,他手裏拿著案宗卻急匆匆的往曹文山的班房去。按理按察司結案後的所有案卷卷宗是要交由縣令、巡撫、總督一類的首領官員過目量刑,之後再上報刑部複核,哪有交給縣丞的道理。”


    容慎掀起簾子看了一眼窗外,“到了,日後有機會再聊吧。妹妹,隨我下車吧。”說完便先一步打開馬車門走了下去,又轉迴身來扶蕭子昂。


    蕭子昂看著他伸來的手原本想拒絕,可當她的目光撞進容慎眼裏,便看到他眼裏晶瑩的光芒忽然想起來此刻自己的人設是容家嬌養的大小姐,迅速調整了表情略帶一絲親昵的把手放進了容慎的掌心,“多謝大哥。”


    徐珍珍一早便等在了門外,見他們二人下車趕忙迎上來說:“你們來了,跟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母親身邊的嬤嬤,特地南下尋我的。嬤嬤,這兩位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覃嬤嬤上前來向容慎二人行禮,她看得出眼前這二人並不是什麽小門小戶的窮酸刁民想要通過救了她們家小姐一事攀附權貴,這兄妹二人言談間也能看出大家風範不可隨意怠慢了。


    “兩位是我家小姐的救命恩人,自然就是我徐家的貴客。”覃嬤嬤走上前來站在自己小姐身邊,恭敬地說道:“老奴今晨才剛到青石縣,未能前去恩公下榻之處拜訪實屬失禮,還請恩公見諒。”


    覃嬤嬤一番話既交代了徐家的態度,也說明了她為何會等在此處倒是滴水不漏,容慎點點頭並沒有在此事上過多追究,“覃嬤嬤有禮了,在下也不是那等無禮之人自然不會介意嬤嬤是否有來拜訪。嬤嬤也不必喚我恩公,在下姓容,單名一個慎字,這是舍妹名喚容嘉。”


    容慎。。。


    覃嬤嬤原本還在猜想如此鍾靈毓秀的公子小姐是哪家的孩子,一個容字瞬間便讓她瞪大了眼睛,隻不過轉瞬間她便掩蓋住了自己的表情,躬身道:“原來是容大人,此前不知道您的身份倒是慢待了。”


    “覃嬤嬤不必如此,在下現在並非執行公務,不用如此稱唿。救了徐小姐一事也是因緣際會,這一路也是舍妹在照顧徐小姐。”容慎將蕭子昂往前一推,蕭子昂也順勢同覃嬤嬤打了招唿。


    覃嬤嬤人精一般,又怎會不知容慎所說的含義,見自家小姐與容嘉小姐的確關係更為親近,也放下心來,“瞧,老奴見了容大人和令妹喜不自勝,都忘了請二位入內了。兩位隨老奴來吧,徐家已經在安排上京的船隊了,最快今日午時便能出發,還請在別院休息片刻。”


    容慎與蕭子昂對視一眼,見她並沒有別的意見,也就順水推舟道:“有勞覃嬤嬤安排,那我們兄妹倆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兩位裏邊請。”等到兩人跟著引路的下人進了門,覃嬤嬤才有機會拉著徐珍珍走到一旁仔細問道:“小姐這一路同容大人交往多麽。”徐珍珍搖了搖頭:“我知道嬤嬤在擔心什麽,我與他交往並不多,也不知道他是何官職。自獲救起,便是容小姐和她身邊的婢女在照顧我。”


    “那就好,老奴這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啊。”覃嬤嬤輕輕拍了拍徐珍珍的手背,“容大人和老爺政見不同,小姐萬不可和他走的太近,就是容小姐那裏。。迴京之後也要保持距離。”


    “知道了。。。”徐珍珍有些不高興,但她知道嬤嬤這麽說是為了她好,這還是建立在嬤嬤並不清楚那個看上去清冷如玉的容嘉小姐是她父親千方百計想除掉的大公主的前提上,若是知道了還不知道要如何反應呢。


    覃嬤嬤見狀便知道徐珍珍的心思,她也很無奈,這事徐國公不知道也就罷了,若是知道了隻怕言辭會比她激烈十倍不止,她隻能低聲勸慰道:“小姐以後便知道了,如今暫且這樣吧,總不好寒了恩人的心,隻是入京後萬事都要多考慮三分啊。”


    徐珍珍點了點頭,“好了嬤嬤別說了,讓客人等久了可不好,先去安排早膳吧,也不知道他們來那麽早用過沒有,做些好克化的粥和糕點來吧。”“是,老奴親自去安排,小姐先過去吧。”覃嬤嬤目送徐珍珍走進正廳同那位容嘉小姐攀談起來,便轉身去了大廚房的方向。


    一夜未眠的蕭子昂此刻也是強撐著精神站在廳裏同徐珍珍交談,容慎端著茶坐在另一邊和徐珍珍保持著極遠的距離,一邊品茶一邊聽著兩個姑娘嘰嘰喳喳的說話,倒也沒那麽困了。


    就在幾人閑聊中,徐家下人飛速準備好了一桌子的精致點心還有兩種不同口味的粥,擺了滿滿一桌子,好在樣式雖多,份量卻少,倒也談不上鋪張浪費,可見覃嬤嬤也是費了些心思的。


    用完膳,蕭子昂就帶著迴到自己身邊的雨燕先告辭了,容慎落後了一步,他看著送到門前的徐珍珍說道:“徐小姐,方才用膳之前你家嬤嬤有跟你說過什麽嗎?”徐珍珍聞言一愣,頓時想到了之前嬤嬤說過的話,她神色有些難過,“有的。”


    “嬤嬤一片苦心,小姐莫要辜負了。在下同徐國公不是一路人,舍妹亦然,小姐一片真心舍妹自然感激,可到底道不同不相為謀,莫要為了此事傷了親人的心。”


    容慎說完便離開了,腳下絲毫沒有停留,徒留徐珍珍一人站在門前怔愣。


    容慎揣著手繞過迴廊,便看見蕭子昂站在月亮門前等他,“在等我?”“你同徐珍珍說什麽了?”蕭子昂反問道。“沒什麽,隻是提醒她同我們,尤其是你保持距離。畢竟是徐國公的女兒,和我們不是一條路上的人,先前那位徐嬤嬤應該就是在囑咐此事。”


    “哦,我原本還想收了她在身邊伺候,難得有個機靈的。”蕭子昂聳聳肩,不是很在意的模樣,“先生有空嗎?咱們談談曹文山的事。”“我還以為你一夜未眠,會想要先休息。”容慎微微一挑眉,“既然如此,那便去那邊涼亭裏坐坐吧,四周空曠景色極好。”


    蕭子昂不置可否,率先拐了彎往容慎說的涼亭去。剛一坐下,徐家的下人就端了茶送來,將茶壺茶盞放下後又自覺得退出了涼亭還走遠了好幾步,以確保自己不會聽到客人的談話,但也不至於忽視掉客人。


    “徐家的下人倒是調教的不錯。”容慎笑著給蕭子昂倒茶,將茶杯遞給她又說道:“殿下有何想問的?”


    蕭子昂接過茶杯,輕抿一口後說道:“曹文山此人在我看來最明顯的疑點有二,一是他微末出身做官卻不求上進,竟在縣丞的位置上坐了十年,且他每次評級分數都不低卻毫無升遷的年頭;二是就算他沒有背景無法升遷,按大周律地方官員最多連任一次,也就是在同一個地方最多能當六年官,他卻在青石縣當了十年縣丞也沒人讓他挪窩,實在是太反常了。”


    “曹文山並非不求上進,而是不想離開。他出身微末一無人脈二無背景走到如今這步已是極限,他自知已無法往上轉而換了思路,隻求能在青石縣紮下足夠深的根基。”容慎點點頭,認可了蕭子昂的看法,他從袖袋了拿出了之前天機閣遞上來的情報紙條遞給對方,“一開始曹文山還沒有什麽異常,直到徐家在青石縣購買了別院設立了奉書齋開始做生意。”


    蕭子昂一目十行的看完容慎遞來的紙條,說道:“表麵上曹文山和徐家並沒有什麽關聯,但是從徐家到了青石縣開始,青石縣的商稅就日益增加,由衙役們帶頭開始向往來的商戶收取保護費。”


    “沒錯,事情愈演愈烈是從張慶元上任過後開始的,曹文山同王氏勾連利用張威年少懵懂一步步引導對方按照他的意願去做事,把張家立在前頭做靶子,王氏也隻是被曹文山利用的棋子而已。


    張家的事情並不複雜,複雜的是曹文山和他背後的徐家。如今我們還在徐家的地盤上,就不要過分追究此事了,等迴到京城之後再議吧。”


    容慎給蕭子昂續上茶水,安慰道:“張威雖是被利用可到底也做下了不少惡事,李慕不會放過他的。這件事既然到了按察司手裏就不會被輕易糊弄過去,等到結果出來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的。”


    蕭子昂此前在京城頗有些不知民生疾苦的味道,三年前為了平息戰爭帶兵前往西鳳關才算是揭開了一直蒙在眼前的那層布,也就越發對魚肉百姓的貪官汙吏深惡痛絕。原本她此時的出境是不該插手青石縣的事情的,最好的解決方法是等她迴到京城穩住朝局後再行商議,可到底還是沒忍住,拉著容慎一起蹚了次渾水。


    好在她的身份並沒有暴露,徐家對於把頭號敵人當做救命恩人奉為座上賓的事情毫不知情。


    “有勞先生解惑了,先迴去休息吧。”蕭子昂喝完杯中的茶水站起身來同容慎告別,一天一夜未曾合眼,堅持到現在也全靠心裏那點對於曹文山之事的好奇心,如今大抵知道內情那股勁也就散了。


    容慎笑著同他告別,“殿下一路小心,雨燕,好生照顧小姐。”最後這句話是說給一直守在涼亭外不遠處的徐家下人說的,“這位姑娘,勞煩你帶舍妹去休息。”


    “容大人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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