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舒韻走上樓,剛剛一臉委屈的樣子早就無影無蹤,那副樣子,她裝了十幾年,不在乎多裝一次。


    若不是那副樣子,如何能勾起他們心中僅有的那點愧疚?如何能順利脫身?


    走到櫃子前,拉出自己的行李箱,拉開櫃子,不斷往裏麵裝衣服。


    她早已從這裏搬到出租屋,所剩的東西也寥寥無幾,很快便裝好。


    拉下行李箱下樓。


    而剛剛錯愣的幾人,早已恢復正常神情,溫老太太強勢慣了,溫舒韻的行為,簡直是不將她放在眼底,這是做什麽?造反嗎?


    一向逆來順受之人,突然有一天反抗了起來,他們也不會反思自己的行為,一直高高在上的人更不可能承認自己錯了。


    「小韻。」馮琳站在樓梯下,手忙慌忙,不知所措,眼底閃爍著。


    斷絕關係?


    她可就隻有溫舒韻一個孩子,再怎麽不得寵,也是她在這個家站得住腳跟的資本。


    若是真離去,那麽苦的可就是她。


    溫舒韻沒有說話,拉著自己往下走。


    溫老太太站起身來,斜睨了一下她,從鼻腔裏輕哼了一聲,「斷絕關係?說得輕巧,這些年的教養都餵狗了嗎?」


    「這是做什麽?」溫文傑也皺了皺眉,原以為溫舒韻隻是說說氣話,看著行李箱,臉色也不好起來,聲音強硬,「小韻,迴房去!」


    話說得還是有餘地,隻是拉不下麵子。


    「對啊,小韻,下次不能說這樣的話,演戲隻是工作,能和家人比嗎?和奶奶認個錯就好了。」溫昕悅也在一旁幫腔,語氣溫柔,襯托出對方的不懂事。


    溫老太太就等著溫舒韻給她服軟,她絕對不容許別人冒犯她的權威,尤其這對母女!


    什麽東西!


    「我沒錯,沒什麽好道歉的。」溫舒韻神情恢復了冷靜,語氣淡然,拉著行李箱便往外走。


    溫昕悅自小就當著調解員的工作,她早應該看透,對方那裏安好心了?


    無時無刻都不在勸她認錯,認下罪名,這些年,也夠了。


    她襯托得也很累。


    「你!」溫老太太瞪著渾濁的眼,長滿皺紋的眼角眯了眯,「你什麽態度,在和我耍什麽脾氣?這就是你對長輩的態度嗎?」


    「小韻,聽媽的。」馮琳拉著她,勸哄著,「我們好好道個歉,然後再說,好不好?」


    「我沒錯。」溫舒韻看著她,一字一頓道。


    「啪!」溫文傑一手拍在茶幾上,站起身來,看向溫舒韻,怒喝道,「鬧什麽脾氣?你還小嗎?斷絕什麽關係?翅膀長硬了嗎?」


    溫舒韻咬咬下唇,什麽話都沒說,拉著行李箱便往門口走。


    「站住!」溫老太太麵色嚴厲,聲音冷硬,「既然要斷絕關係,那就把所有關於顧家的東西留下來!你不是能耐嗎?」


    她還就不信了,對付不了一個小丫頭!


    溫舒韻腳步頓了頓,看了一眼手裏的車鑰匙,窗外,雨聲頗大,嘩啦啦響著,伴隨著刺耳的雷聲,在寂靜的夜裏,極其響亮。


    閉上眼,又睜開,隻剩一片堅定。


    她毫不猶豫將鑰匙放在一旁的鞋櫃上,語氣緩緩道:「這是十八歲的時候,爸給我買的。」說著,打開了自己的行李箱,「全是衣服,我沒有帶走什麽,衣服是我自己掙錢買的,其餘的東西都在房間裏,您可以去查實一下丟了有沒有缺。」


    溫老太太原本隻想給她一個教訓,沒想到對方給她來了這麽一招,倏然被一噎,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胸口劇烈起伏起來,卻一句懟的話都說不出來。


    溫舒韻自從上大學之後,就拒絕了家裏的經濟來源,衣服還的確是她自己掙錢買來的。


    溫文傑見她這樣,心底咯噔了一下,目光往向那串鑰匙。


    第一次,他見到溫舒韻剛剛那樣的神情,剛剛眼底有著一些期待,望著他,現在,平靜的眼底,讓他倏然一慌。


    十八歲送給她的車,那是她考取駕照,獎勵一輛不到二十萬的車。


    他記得她高興了很久,輕聲羞澀說著,「謝謝爸爸。」


    而溫昕悅,這些年,豪車豪宅,他與溫老太太不知道添置了多少,這個小女兒,一向都比較懂事,但也時常被忽略。


    大女兒多才多藝,小女兒乖巧可愛,的確滿足他作為一個男人的虛榮。


    聯想到剛剛溫舒韻說的話,心底愧疚感蔓延起來,抿了抿唇,剛想說點話,又被溫老太太打斷。


    「走!滾!有本事永遠別給我迴來,在外麵丟人現眼別說是我們溫家的人!」她說著,胸口劇烈起伏,「幹著這些勾當還有理了!」


    不曾詢問,不曾調查,憑著網上的隻言片語,就斷定了她的罪名。


    「媽,您別這樣,小韻…小韻不是這個意思。」馮琳沖了過來,語氣急迫說著,眼神慌張,不斷對著溫老太太說,「媽,您別生氣。」


    溫老太太抬眼瞥了她一眼,警告出言,「她不是能耐嗎?誰再替她說話,和她一起滾出去!」


    馮琳咽了咽口水,倏然止住了聲,真就一句話都不曾說出口。


    關鍵時候,她還是選擇保自己。


    溫舒韻心一點一點往下涼,抬起她的行李箱,往外走。


    堅挺的背影讓溫昕悅有些恍然,感覺她似乎有了不一樣的地方,卻說不上來。


    雨滴很大,砸在身上很疼,風很冷,掛在臉上刺骨般寒,也很疼。


    她今天穿了雪紡襯衫被牛仔褲,不一會便濕透了,頭髮全都粘在了一起,風大得眼睛都睜不開,雷聲越來越大,每打一下,她渾身便顫抖一下,濃密的烏雲像是要壓下來一樣。


    路上積水越來越多,渾身狼狽得不行。


    淚水與雨水混雜在一起,就辨別不出了,哭聲與雷聲一起,別人便聽不到了,所以她才這般肆無忌憚,任眼淚流淌。


    身子很冷很冷,哭聲越發大,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哭聲悲慟不已。


    她從未有這麽無助的時刻,內心的絕望無人能懂。


    突然,一輛黑色賓利在她眼前停了下來,溫舒韻的第一反應,收起臉上所有的情緒,一下便止住了哭聲,好似剛剛一切都沒有發生一般。


    雨滴打在車身上,劈裏啪啦作響。


    車窗降了下來,低沉清雅的聲線傳來,「上來。」


    抬頭望去,視線被風吹得朦朦朧朧,依稀能看清他英俊銳利的臉,皺著他好看的眉頭,側頭看著她。


    如此狼狽的一麵,完全暴露在他麵前。


    不知怎麽滴,溫舒韻覺得委屈極了。


    眼淚嘩啦啦往下流,像斷了線的珠子,哽咽著聲音,動了動嘴,不知如何喚他才好。


    「等著狗仔拍嗎?」上下瞄了她一眼,眉頭緊緊蹙著,傾身給她打開了前座的門,冷聲又說一句,「上來,再不上來,一會我就改變主意了。」


    話還未落,天空一道閃電劃過,溫舒韻一臉驚恐,慌忙往車子裏鑽,過了幾秒,「轟隆」一聲巨響,她身子都縮了縮。


    靳紹煜快速下車,將她行李放上來,將自己的西裝外套遞給她,車內的暖氣在之前已經被他開得很大。


    溫舒韻拽著他的外套,帶著鼻音,垂著頭說了一句,擦著眼淚,聲音細小,「謝謝前輩。」


    ------題外話------


    本來說今天撒狗狼的,但寫不到,明天吶,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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