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第一個讓未來的東域王朝皇妃念念不忘,深刻於心的男人,我覺得你在她心裏的地位,恐怕是沒有辦法抹去的,而且你不知道的是,現在全內院幾乎一半的人,都認為你和溫珞清是一對,你想想,若是你辜負了這位少女的一片癡心苦等,那些為愛而狂的修羅場,你又該如何應對?”


    ……


    鴉雀無聲的沙灘上,恍惚間,葉青皓的聲音,在東筱褀的腦海裏不斷迴旋,手掌顫抖冰涼的瞬間,少年的大腦一片空白,瞳孔不斷收縮,他的唿吸也跟著緊張起來。


    這一刻,像是站在了十字路口,微風四起,天空上的陰暗烏雲,遮住了人世間的月亮,也遮住了少年堅持已久的信念,前路一片黑暗,看不見一絲光亮。


    悲傷的情緒湧起心頭,他咬著牙,腳步離地,一躍高空,心裏防線崩潰,頭也不迴的離開了這片營地。


    “筱褀!”鶴止雲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欲要禦劍追去,卻被一旁的蕭源雪給輕輕按住肩膀,前者望著後者的麵色,那是一副微微搖頭的恬靜表情。


    “為什麽?筱褀他沒有做錯任何事。”他顯然也擔心了,聲音變得急躁。


    “止雲,別去追了,這就是他選擇的路,或許塵燕醫師對我說的話,現在都一一成為現實了……”柳青嫣溫聲勸慰,看她苦澀的搖頭,鶴止雲非常不理解。


    “醫者治病是己任,難道塵燕大夫和柳姑娘說了什麽分內之外的話麽?”


    眼看鶴止雲還是耐不住性子,柳青嫣隻好重複塵燕當時說過的話。


    “除非他能主動放棄和荷容千金有染,不然這樣一直糾纏下去,他會成為第二個荷容。”


    半晌,鶴止雲微微抬眸,望著海邊,道:“有我在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


    此時,海上的那輪月亮,似乎暗淡了,山川的疾馳凜風,也像是停息了。


    望著東筱褀越飛越遠的模糊身影,溫珞馨被阿梔穩穩攙扶著,看到身旁姑娘哭的眼眶泛紅,阿梔的心裏,也非常難受。


    現在的她,無數的記憶碎片充斥著腦海,所有的迴憶交織在一起,遙想當初那年海上,微風正好,夕陽明媚,美人如畫,英雄年少,一見便負一生。


    當年的溫珞清,也正是如此在那隻船上,認識了俠義心腸當頭的東筱褀。


    這對年紀尚輕的少年少女,本該在如此際遇下能有一個完美的未來,誰又能想到,那時候的東筱褀,一心想要變強,隻想找到重返自己故鄉的最佳途徑,他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幾次舍身相救,本著出於憐香惜玉的好意,根本就沒有去想過自己的這些舉動,會讓溫珞清對他芳心暗許。


    宿命當中的相逢,卻因身份有別的這一現實而變得如此殘酷。


    此情此景,令得那溫珞馨無法掩飾住心裏的悲痛和失望。


    “清兒,姐姐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啊!”


    ……


    夜深人靜,東筱褀無心睡眠,一人來到海岸,靠在棕櫚樹下抬眸望著海盡頭的月,海浪衝刷沙灘和海風入耳的聲音,讓他躁動的內心,寧靜了許多。


    “靜蓉,我這樣做,到底是不是對的?”他的眼睛,看著那輪皎潔到沒有一點瑕疵的皓月,喃喃自語的問道。


    “你是在問月亮,還是在問你自己?”在心髒裏觀望這場鬧劇許久的燭顓,見眼下無人,便飛了出來在他眼前。


    聞言,東筱褀搖頭,閉上眼眸,心裏極為苦澀,別看當時他說出那句話的時候,麵色平靜,但其實,他的內心早已崩潰,隻是一直忍著,沒有露出來。


    在東域王朝的所有人眼裏當中,他是那個萬眾矚目的東少俠,是自下山以來,一路未嚐一敗的存在。


    但鮮少有人所知,唯獨在燭顓和洛靜蓉麵前的那個男人,才是他最真實的一麵。


    或許,他是所有人的東少俠,卻是洛靜蓉一人的東筱褀。


    “千算萬算,隻算錯了溫珞馨這一步,金皇,溫老,珞清,甚至虞師,他們都能理解我的苦衷,唯獨珞清的姐姐,說的話那麽直擊我的內心……”


    見他這番低頭痛苦的模樣,燭顓微微歎了口氣,俯下小巧身軀,細小龍爪輕輕推開遮擋他麵孔的幾縷發絲,那對灼熱龍目,竟似通了人性一般,極為溫和,說出來的話,非常暖心。


    “你我同命同體,不管你當時做的舉動有多麽不讓我理解,但我相信,你做的一定是對的,其實有的時候,真相不應該被揭露,付出真心的人要得到迴報。


    對珞清而言,你在溫成巍麵前承諾不會再去打擾她的那一刻,實際上她就已經得到了解脫,你也一樣,那一瞬間,你的精神得到了釋放,或許剛才溫珞馨隻是出於一時的憤怒,對自己親人的維護。


    細想當年,你的父親東昭雪,何嚐不是如此想盡一切辦法要保住你的性命,他那時做的決定,所承擔的各方壓力和悲痛送離愛子的痛苦,比起當下的你,還要備受時間的長久折磨。”


    響徹上界超級勢力的一方霸主,擁有蓋世逆天的能力,卻不能保護自己的兒子,燭顓每當迴憶起這件事情,感觸便極為頗深,當初,東筱褀還隻是一個剛剛降臨世間的嬰兒,便要承擔被自己轉世附身的命運,如此悲慘的心酸曆程降於他身,誰人聽聞不感到命途多舛?


    而東筱褀聽到這些話後,本來處在思念洛靜蓉的情緒當中,瞬間思緒又被拉了迴來,他問起燭顓:“當年我從上界來到翎界的事情,我一直沒來得及找你談個明白,現在你能完完整整的和我說一遍嗎?”


    燭顓聽聞,微微搖頭,道:“心酸曆史,不談也罷,比起這個題外話,我更想告訴你那個帳篷裏的情況,跟你說一說我感覺到的。”


    “什麽?”他穩住慌亂心神,險些忘記了自己來到這裏的目的,找出兇手並且製裁他,然後返迴內院阻攔溫珞清,最後闖入伯爵塔,鬧他個天翻地覆,證實嶽父清白。


    見他已經冷靜,燭顓便沉下心娓娓道來:“我趁你們談話的時候,借助你神識的靈魂力量略施小技……也不能說是略施小技,是我身為龍族天生的感知能力,我看到溫珞馨和阿梔走出來的那個帳篷裏麵,一具臉上被綁了絲帶的屍體坐在椅子上,左手的五根指頭全部消失不見了,在離屍體左側大概五步路的位置,有一道指頭大小的血跡。


    我想這個被害的人生前肯定是被兇手用硬器砸頭砸了很多下才導致昏迷,但致命的地方,肯定不是他的頭,指頭被切斷的時候,這人一定還活著,隻是頭被絲帶綁著,無法唿吸,他不能和你一樣窒息的時候還可以用潛蛟入淵唿吸法來保持唿吸暢通。


    還有更詭異的是,離屍體不遠的桌子上的一張紙,寫滿了一半十分密集的字,我估計是這個人還沒有寫完就被那個兇手給提前抹除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人是被憋死的?還是流血過多才導致死亡?”東筱褀覺得這兇手有些離譜,對他這種修煉者而言,隻需動手施展翻海擒龍掌和荒漠隕星陣就足以置人於死地,何必這麽費勁。


    燭顓點頭,它又道:“你說的這兩種我覺得都有可能,試想你是這個受害人,頭被人綁起來根本喘不過氣,然後手指又被切斷血流不止,你該怎麽自救?所以我就覺得這起血案絕對不可能是修煉者所為,誰會無聊到用源力去殺一個手無寸鐵的凡人?


    而且他這種手法也不像是那種有利可圖之人拿了錢才去辦事,這個學生在內院已經是再普通不過的身份,會和什麽人有過這樣的深仇大怨才會被殘忍殺害?”


    “那兇手到底會是誰呢?難不成內院有內鬼?沒準……和斯特雷真的有關係。”想起葉青皓上寫的內容,東筱褀的眉頭又變得緊張起來。


    “伯爵塔附近的慘叫聲?等等,我好像想明白了一點……”燭顓突然腦子轉的飛快,似乎想到了什麽關鍵點。


    “怎麽?你又想到什麽了?”看到這條龍積極思考的模樣,東筱褀忍不住發問。


    “你先別著急問我,我要先問你一個問題,這個伯爵能夠在東域王朝位居高位並且長久穩坐在這個位置,靠的是什麽?”燭顓神秘一笑,晃著腦袋問他。


    “權力?還是財富?還是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東筱褀沒有聽過當年燭顓在上界龍族年輕時代的故事,自然絲毫不懂亂局之中,黑白之道兩者雨露均沾的這個道理。


    燭顓從一條毫無神族血脈的廢龍崛起到巔峰時期萬族至尊的燭龍,那時它也經曆過像一個位居高位的人從低穀爬上高峰的過程。


    “你隻說對了一半,筱褀,像斯特雷這樣坐在一個高度位置上的人,除了依靠自身的野心手段和一手遮天的能力,他更多靠的,是那些替他做髒事的手下,葉青皓和葉杉就是一個例子。


    你仔細想想,當年岩石帝墓一事,明明以他的能力想要一個岩石帝墓傳承絕對是一件非常輕鬆的事情,可他卻以傳遞飛鴿書信為由,告知邊關守軍域外有賊人,讓得那批守軍手忙腳亂,以減輕葉青皓他們這群亡命徒的壓力,這樣一來,不就既可以做到岩石帝墓的傳承歸於自己,還能讓以挖掘遠古遺跡為由的罪行扣在葉家兄弟兩人頭上,避免了嫌疑,這絕對是一本萬利的手段。


    伯爵位居高位,要什麽有什麽,憑他在東域王朝的威望和聲名,奪走岩石帝墓的傳承還不是名正言順的事情麽?”


    經過燭顓這麽一點撥,東筱褀似乎也明白,權力這種東西,幾乎隻要是下層看不到光的小人物都會拚了命的要奪取,能夠在一個王朝內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那是一種什麽樣的高度,就相當於在修煉界內一個至尊的地位,開宗立派,唯我獨尊,威震八方,舉世矚目。


    如此一想,難怪當時江奕族長說什麽都要讓自己進入內院博取一席之地,以此來振興已經沒落抬不起頭的嵐城大家族江家,以他這個角度來想,提升修為境界,幫助自己的嶽父洗清罪名,去往西方大陸尋找洛靜蓉簡直就是一個可笑的不能再可笑的笑話。


    燭顓見他這般低頭沉思的模樣,便知道自己說的話讓他聯想起太多的事情,隻得暫時打住言外之意,幫他破解此案。


    “我要說的重點,也並不全是權力謀私滿足自己的欲望,實際上,我相信這個學生能夠被殘忍殺害,一定不是瘋子所為,肯定是有其他的理由,他沒有去結仇也沒有做過什麽得罪人的事情,怎麽可能會被人暗殺?還是在帳篷裏這種特別安靜的地方,事情絕對另有蹊蹺。”


    “這件事背後不為人知的秘密,恐怕真如我當時所說的一樣,和斯特雷完全脫離不了關係……”東筱褀微微點頭,燭顓見他這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已經心領神會的知道了些什麽,忽然咧嘴一笑道:“你說的該不會是……”


    “沒錯,看來你和我都已經猜到了,那個學生,和我們有著同樣的目的,他是個告密者,兇手來殺他,顯然結果隻有一個,那就是杜絕秘密被告發,而這起命案,和那時虞師告訴我們到處在墜星海打傷學生的命案,不是同一個人做的,這個兇手,一定是伯爵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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