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一聲咳嗽聲打破了屋內的安靜,謝平伴隨著傷口的疼痛微微彎起了腰,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黑血,吐完後如同泄了氣的皮球,瞬間身體軟榻下去。


    “謝天謝地,總算是把毒素吐出來了。”


    “大人沒事了。”四周響起了一片歡唿聲。


    謝平的房間又響起了幾聲咳嗽聲,地上還有他咳嗽時吐出來的黑血,麵色慘白的他,終於喘口氣,胸口劇烈的起伏著。


    “平安個屁,我現在像是沒事的人麽?”


    他破口大罵,視線掃過那隻受傷的隻剩下還有一些連接的手臂,手臂上包裹的紗布纏了一圈又一圈,血跡把上麵撒的藥粉都浸濕了。


    “這條手臂以後是不是就是廢了?”


    要是廢了的話,以後還怎麽用他在人前揮動,以後還怎麽生活?


    “沒有,沒有,大人,你放心就好。”


    “張哲大人動作很是快的,隻是可能需要休養一段時日了。”


    提到張哲,謝平才想起來,然後喊道“張哲呢?”


    一個親隨上前道“張大人自知有罪,此時正在院子裏跪著。”


    作為謝平的親信,如果他不信任張哲,這年士藍絕對不會被安排到了上京謝平的眼前,隻是發生這樣的事情,尤其的讓人惱火,隻聽見謝平大聲道“跪著有什麽用,還不趕緊起來,給我滾進來!”


    不怕謝平發怒,就怕他不生氣,四周的人看到這個情景頓時鬆了口氣,隨後便傳了謝平進來,張哲進來後也沒有痛哭流涕,隻是以沉默居多,能夠進來就說明謝平還是比較信任他的,報答謝平的信任最好的方法是查明真相。


    “那冒充年士藍的人已經查到了,真正的年士藍三年前病死在了柳州的破廟之中。”


    謝平掙紮著坐起來,麵色青白交錯,道“所以那些人是鐵甲衛的人是不是?就是他們做的局是不是。”


    張哲迴答道“目前還不知道,此人是一點線索都沒有留下來。”


    謝平憤怒道“將這個...不知道什麽人的屍首給我懸掛在城門口,隻要有願意提供線索的,賞金萬兩。”


    張哲諾諾的迴答道是,便起身疾步離開了。


    親隨再次上前迴稟道“胡公冶已經知道了大人的遭遇,已經在嚴查了,說是這個專門針對您的陰謀,是籌謀已久了....他還讓大人安心養傷。”總之就是一些安撫的話,外麵又不停的又其他官員求見看望,謝平一律閉門謝客不見人,一番折騰之後,眾人都退下室內隻留下了服侍的大夫門。


    謝平帶有幾分疲憊,看著眼前的大夫們商議著治療台他的法子,忽然有人喊了一聲李大夫。


    聚集在角落裏不起眼的一個老者,聽見叫聲緩慢的轉過了身,忙疾步上前迴應。


    謝平床前的燈光明亮,映照出他此時的麵容,李大夫疾步上前查看。


    “李大夫,我這吃右歸丸不知道會不會管用。”


    李大夫便是之前從墨城來的李明輝李大夫。“管用的,我都已經剛配好了,是補齊的,好好那人沒有咬到您的脖子,畢竟還隔著一層皮肉,隻是胳膊受傷,張大人的反應還是比較快的,但大人的胳膊還是會留下一些遺症,陰雨天可能會有些疼痛。”


    謝平大概是累了,先前的一些躁鬱退散開來,神情平靜道“無妨,這些都是一些小事,就算少了一條胳膊又如何,他依舊還是胡公冶的左膀右臂。”


    李明輝低頭迴應時,看著謝平麵帶倦意,便起身告辭離開了內間,到了隔壁大夫們待的地方了。


    其他的幾個大夫有些羨慕又有些討好,這個叫李明輝的大夫能夠在人才濟濟的太醫院躋身而出,說明人家是有兩把刷子的,但是唯有一個右歸丸尤其得謝平的喜愛,而這右歸丸可是補齊極其有功效的,京中貴族之間多是病症都是他看的,也正因為如此,此時他在上京尤為的受歡迎。


    大夫們低聲交談好坐,外麵突然想起了一片嘈雜,能夠引起嘈雜的不多,胡公冶和太後娘娘也已經派人來過了,此時還能是誰呢,不過一會便揭曉了大家的疑惑,是謝平的一雙兒女。


    有親隨上前迴稟道“大人,小姐和少爺來了。”


    “小姐,少爺麽。”李明輝心中想著,謝平有一雙兒女,極少在人前露麵,隻是偶爾聽得下人們談論說是謝大人的夫人身體一直不好,在別院靜養,而兒女也都在身邊伺候著,甚少來上京。


    或許會有人道,為何謝平不敢出京,而卻放心的把妻兒放入別院,因為別院不是一般的別院,而是皇家的園林,是太後賜予宋夫人養病的,太後和陛下偶爾還會過去呢,那邊的守衛甚至比謝家還要嚴密安全。


    聽到下人們迴報,謝平猛地睜開了眼睛厲聲的問道“誰告訴他們的,誰讓他們迴來的,又是誰護送的,都這個時候....”


    擔心加上聲音急切,語無倫次的講著話,好像受傷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他的兒女一般。


    李明輝愕然,耳邊卻有人已經在幫他解答了“據說謝大人極其愛護妻兒。”


    這一點李明輝算是看出來了,謝元如今身居高位,就憑家裏隻有一妻,宅院裏也沒有妾室和通房丫頭便能夠看的出來,這人還真是多麵性,在外再兇殘的人也有是有軟肋的。


    念頭剛起,耳邊便想起了一聲婉轉的聲音“爹。”聽聲音大概隻有十三四歲的年紀。


    李明輝忍不住從窗戶縫隙向外看去,院子裏一個女孩子的身影出現,在昏暗的夜色中帶來一束亮光。


    她身披一件乳白色鬥篷,疾步而行帶來了一陣風,掀起了她內裏錦衣的一片衣角,手中還牽著一個胖乎乎的男孩子。


    謝平原本有些放下的腳,立馬又收了迴去,身影也變得諾諾的。


    “爹。”


    聲音嬌柔中帶有一絲的惱怒。


    謝平趕緊迴複道“我沒事呀,沒事的,茵茵不別哭呀,我這就躺下休息了。”


    仆人打開了門簾,女孩手中牽著緊跟身後的男孩進去了。


    大家閨秀呀,李明輝沒有看清女孩子的樣貌,寬大的兜帽始終都遮擋在了他的頭上,但這一行一走之間難掩她的風姿。


    有親隨被叫了過去,隨著女孩子的詢問,室內不停的有交談聲隨即又有惱怒聲,不多時就連外間的大夫們也被叫了過去,想必是問傷情如何吧,這會的事情還輪不到李明輝上前,自由負責這事的主管大人應付。


    屋子裏交談不斷,女孩的聲音高高低低的傳了出來,謝平沒有平日裏的底氣反駁,被帶進來的小男孩也嘟噥著幾句,嘈雜混亂的場景消除,隻剩下一家人相處的溫馨畫麵。


    夜色深沉,李明輝便也攜帶著自己的醫藥箱離開了謝家,這裏並不需要他隨伺,坐在謝家提供的馬車,因為刺殺一事整個上京都被嚴查,隻有熟識的車馬才給通過,很快便來到了一間宅院前。


    李大夫向車夫答謝後,送上碎銀幾兩,等馬車離開後,李明輝便敲響了大門,門內應聲,便被打開了,顯然是有人一直等在門口的。


    “師傅...”一個聲音低低沉沉的關切聲傳來,女子手提著燈籠,照在大門口。


    李明輝看著燈下的女子,含笑的點頭道“沒事了,進去吧。”


    女孩側身讓開,李明輝進去後,一手提著燈籠一手把門半掩著,去夠門邊上的暗鎖,隻聽見吧嗒一聲,門被從裏麵關上了,迴過身來,燈籠印照著女子,顯然就是春翹。


    寒風吹來,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放下燈籠,她人望著夜色微微有些出神,院子裏傳來李明輝的聲音“翹兒。”


    她慌忙應了聲是,提著燈籠轉身融入了夜色中。


    李明輝在上京的一處宅院並不是他自己采買的,而是因為一棵小小的 右歸丸得來的,反正這裏他住著還行,也不用出錢,他想怎麽舒服就怎麽來。


    屋子裏燈已點亮,李明輝解下勞累了一天的外衫,春翹伸手接過,又將早已熱好的一碗薑湯遞過來。


    “師傅勞累了一天,去去寒氣。”她道。


    “我是大夫,保暖這方麵還是會注意的,倒是你,穿的這麽般的單薄,小心著涼了。”


    春翹抿嘴一笑,師傅總是在一些小事上關心她,


    春翹早已早下來咯噔咯噔的切著藥草,李明輝坐在一旁滿意的點點頭,拿出一旁放在桌子上的醫書,並未掀開閱讀,隻是有些微微的出神。


    春翹遲疑了下,還是出口道“師父,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李明輝自從來了上京因為右歸丸的事情,接觸的都是一些達官貴人,從而得到的一些消息也是比別人更為快一些,靈通些,李明輝很少在人前講外麵的事情,但今天到底是有些忍不住了。


    從春翹來到了上京,二人就不自覺的關注起了墨城的事情了。


    要虧了他在太醫院行走,不然也不會知道廖承一去墨城查案,墨城的眾位學子靜坐意園門口的事情,甚至還出現了多首膾炙人口的詩詞,帶到一切塵埃落定,這殺人犯被帶到了上京還差點殺了謝平。


    其實兇手和那些朝廷的官員如何並不是他們最主要關心的,他們隻關心那個人現在如何了,她好不好。


    李明輝知道春翹的想要問的問題,隻得直接道“跟英歌沒有多大的關係。不關她的事情。”


    春翹似乎鬆了口氣,“雖然跟她沒有關關係,但是我此刻也在想她的事情。”


    春翹的神情就又緊張起來了,李明輝看見春翹的繼續道“身為大夫,要克製大喜大悲,大病小病麵前要保持鎮定。”


    春翹點頭道是,手下切割藥材的動作就更快了。


    “雖然英歌還沒來上京,但是在上京她的名聲也算是人盡皆知了,據說她在墨城做詩詞水調歌頭都已經在各大青樓傳唱了,甚至說那個姬丞相很是喜歡她寫的那首罵廖承一的那首詞詞,更是一詞作為中丞大人們的訓誡之語,讓朝中每個大臣都謹記,做一個好官,清官,對得起天子和百姓。”


    春翹笑容滿麵道“是呀,她是很厲害的。”迴想起當初端午賽龍舟的時候那些震驚的場景。


    “是呀,很是厲害呢。”他講這話有些意味深長。


    確實厲害呀,能夠把呂公卿選擇的女子給悄無聲息的送到上京去,還未被發現,甚至意園靜坐那些事情也有可能跟她有關,不然也不會接二連三的寫出那麽多的詩詞出來。


    “她這個人呀,如果不是跟她接觸時間夠長,沒什麽事情能夠影響到她,她的一貫做法就是韜光養晦了,要知道當初讓她承認讀書識字,她都不願意呢。”


    所以這一係列的事情推動下,墨城的事情是越鬧越大了,最終是倒了廖承一。


    “其實這件事最終的受益者,不是倒了廖承一,而是呂公卿選上的那些個女子再也不用上京了,與其躲躲藏藏的隱姓埋名的生活,不如光明正大的不用官府在逃盯著逃竄的女子。”


    這件事受益的還是她們多一些的。


    這簡直不敢想象,這就是一個十三四少年能夠辦成事情,隻是一個相處久的鄰居,期間還並沒有什麽大恩。


    春翹切藥材的刀穩穩的落下,看著那些被切的整齊的藥材,眼中沒有淚水,隻是感歎道“是呀,所以我要好好學習醫術,做個厲害的人。”


    “你是要好好學習了,女醫很稀缺的,再說了,說不行以後英歌就要來上京了。”


    “嗯,她要考狀元就要來上京的吧,那我算算,大概還需要2年,她後年就要來了吧。”


    “哪有那麽容易,考狀元之前還需要縣試,府試,道試、鄉試......,最後才是殿試呢。”


    盡管李明輝這樣講,但她依舊眉眼明亮,隱隱有些期待。


    “那我再過2年就要見到她了。”


    “是呀,所以你要好好的學醫,爭取兩年的時間能夠可以行醫了。”


    春翹重重的點點頭,鄭重的拿起一根藥材,開始辨認起來心中有了期待,做事情就更加的有盼頭了。


    寒風拍打著窗戶,帶來一絲的寒氣,外麵已經紛紛揚揚下起了大雪,上京的這個街道酒肆以及皇城也染上了一層雪白,城門口高高的染血的屍首頭顱斷裂開來,破碎的四肢尤為的刺眼。


    進城的人們驚恐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這就是昨日刺殺謝大人的兇徒?”


    “別瞎說,這個也是刺殺了呂大人的兇徒。”


    “這麽厲害。”


    “噓。莫要這樣說,小心惹禍上身。”


    高高低低的討論聲在四周響起,風雪也在上京散開,民眾從四麵八方趕來好奇又敬畏的看著那高高的頭顱,風雪掀開那人的麵容,露出了年輕的臉龐。


    “這是何人,叫什麽名字,姓甚名誰?”


    “這誰知道呀,難道是無名氏?”


    “聽說是官府懸賞,要是知道了名字和來曆,賞金萬兩呢。”


    “這雖然賞金高,但確實不認呀,走了,走了,莫要問了。”


    “與我們有什麽幹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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