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前方就是墨城了?”


    雲霧散去,隊伍中漸漸地顯現出一隊人馬,其中一人開口問道。


    這聲音聽起來有些發悶,好似被什麽東西故意遮擋了一般。


    問出此話之人,年約大概三十五六歲的年紀,麵白無須、身材高大,這炎炎夏日身上卻披著一襲大紅色的披風,手上拿著一個白色絲綢繡的青竹手絹,此時正用手捂住了口鼻,伸手時顯露出了一截與手絹同樣顏色的內襯白,白色襯衣與大紅色的披風相間煞是好看。


    大概是身體有些不適,問完此話,接連著一陣咳嗽。


    但周圍的人卻無一人敢上前詢問他是否安好。


    “迴呂卿是的。”


    隊伍裏有人迴複道。


    此話剛落,他收迴看向遠處的眼神,耳邊移動,向左後方看了下,發現是地上躺著的一隻鬆鼠,尾巴處耷拉著,顯然是斷裂了。他下馬走到鬆鼠麵前心疼道“哎呀,怎麽受傷了呢,好歹是一條命呢。”


    “趕緊給它包紮下。”


    動物對於一些人來說不但是動物,也是一道人們餐桌上的美食。


    清河書院背靠大山,集天地之靈氣,自然是少不了各種動物生長,尤其是兔子這類繁衍比較迅速的動物。


    “哎,今個這個是煲湯喝,還是烤著吃比較好。”


    話音剛落,耳邊響起一個實在打在肉體上的聲音。


    “我是讓你來捉兔子吃的嗎?我是讓你練習武術的吧。”


    “你還敢跟我偷懶,還不快點去。”說著他一個轉身把兔子從英歌的手中搶了過來。


    “我是來讀書的,你總是讓我學習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哪裏稀奇古怪了,讀書也是靠力氣的,沒有力量以後身體會變得很差的。”


    “你是先生,你說得有理。”


    “本來就是,你這個學生呀,除了寫字的還不錯外,其他的要讀書沒有很厲害,要槍法也不是很熟練,我是先生,我讓你現在學習什麽,就是什麽,你有什麽意見的嗎?”


    “好,你是先生,你說得有理,我能有什麽意見。”


    “快去練習,不然我以後加大訓練了,小兔兔那麽可愛,你則怎麽忍心殺死它們呢?整體就知道吃吃,吃。”


    一節嶄新的樹枝打在身上,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但是你卻能夠感覺到身上有刺骨的疼痛,英歌沒有反抗。


    “兔子的同類才會心疼它的吧,我又不是屬兔子的,我心疼它們幹什麽,那我剛才打到的那隻,你待會別吃哈。”


    “你話這麽多,不需再講話了。”


    一顆石子再次地打了過來,這次英歌跑得比較快,被她躲過去了,隻不過手中的紅纓槍卻不小心脫手了,嗖地一下直接插到了地上。


    “哎喲,你要謀殺親師呀,學藝不精,學藝不精呀。”


    “就是學藝不精,這不是正在練習的嗎?”


    “先生你多教教我。”


    清河書院的後山上,隻聽見石子打落的聲音、紅纓槍時不時地插到地上的聲音以及一陣陣的哀嚎聲。


    外焦裏嫩的兔子肉最終還是進到了他們兩人的口中。


    智行大氣地撕掉了一半兔子肉給了英歌。


    好徒兒練習辛苦了,這個是你的。


    “先生”


    “不用感謝先生的,你是我的徒兒,我照顧你是應該的,而且你現在年紀還小,正在長身體的時候,多吃一些。”


    “先生,我想說,這個兔子是我打的吧。”


    “我想吃兔子的兩條腿。”


    “那我想打斷你的兩條腿,你看可以嗎?”


    “先生欺負人。”


    “你得了吧,可千萬別在我的麵前裝可憐,我可不吃你那一套。”


    “先生你都不尊老愛幼的麽,你看我都那麽幼小了。”


    “我呸,你幼小,我還是長老呢。”


    “先生,你對劉家熟悉的嗎,對他們了解不?”


    “哼,小子哎,可千萬別套我的話,我對墨城一個小門小戶的人家了解什麽。”


    “還了,說個正事,我這段時日要出趟遠門,你自己注意些。”


    “咦,先生,你要離開一段時間呀!”


    “廢話,先生我玉樹臨風、風流倜儻,我有十個八個親戚需要去走訪,有什麽不可以的嗎。”


    “先生,你說這話我是真的沒有看出來。”


    我離開的這段時日,你不可鬆懈讀書,還有習武,我迴來的時候是要檢查的,要是萬一你退步了,你就等著我給你好果子吃吧。


    “先生你走了,都還要威脅人。我知道了。”


    智行說完向英歌走近了一些,態度突然和藹一些,看著她。


    正在吃兔子腿的英歌不自覺地向後退讓一些。“先生,你是先生,我是學生,先生要出遠門,作為學生的隻有歡唿雀躍,你這種臨別贈言或者有交代的,我感覺不太適合你,也還不太適合我。”


    “我呸,好吧,既然你都那樣說了,那我就不說什麽了。”


    “那個,徒兒呀,你能借我寫盤纏用不?”


    一番插科打諢,言語爭鬥,英歌還是把身上所有的錢財都給了智行。


    “我差不多就要走了,我離開後,你不得偷看我的藏書,更不能背著我給他們賣出去。”


    “哼,你那些書,說得好像是多大的寶貝似的,我可是直接在現代看過真人版的。”


    “你說什麽?”


    “沒什麽先生,你安心地走吧。”


    “什麽叫你安心地走吧,我怎麽感覺,你這話有些不太對味呢。”


    說完,智行對英歌多了一些以往英歌有過懷疑的審視,這些審視往往是想要能夠更清楚英歌的話中有話的意思。


    “劉家的幾位老爺和少爺都有不少這方麵的書籍,你感覺我看過沒?”


    “小子,我不在的這段時日,你不要給我惹事。”


    “先生你這話說的,我什麽時候主動惹過事情。”


    “有時候惹事,不一定是自己主動的,而是恰恰相反,而是怕事。”


    “一個不主動惹事,但是也不怕事的人,那麽麻煩有時候會主動找上門來的。”


    “學生,先生臨走之前再教你一個道理,有時候當自己的能力還沒達到的時候,隱藏自己或者暫時的委曲求全也許是一件好事。”


    “人呐,要想活得更久,更遠一些,是要懂得韜光養晦的。”


    智行臨走前交代了一件事,又一件,明明感覺他是有些擔憂的,怎麽走的時候還這麽的堅決,怕一些事情的話,英歌她什麽時候怕過呢,死過一次的人,許多事情都是過眼雲煙吧。


    不過話又說迴來,她莫名地穿越到這裏來,然後很多的事情都還沒有搞懂,她當然要學會為自己小命多留個心眼了。


    她來到這裏立誌就準備當一個教書的先生,然後安安穩穩地過一生,怕事,那還是有些的,不過可能比較麻煩的就是她女子身份這方麵的問題,要知道一旦這個事情被暴露了,那事就很大了。


    英歌對有些走遠的智行說的,“先生要早點迴來哈,你是拿了學生我的束修,不能三天打魚兩天,不然為了學生那點束修逃課走了,那迴很丟人的。”


    雖然一開始與智行相遇是個偶然且心存戒備,但是現代也這樣說,是必然也是偶然,不然就清河學院有那麽多的學子,為什麽他們都不可以,而智行就選中了她一個人呢?


    這段時間與智行由一開始的陌生,再到現在的熟悉,雖然放下了疑慮但是依然心中還留有戒備,智行突然的離開,也是讓英歌小難過了一把,畢竟很少能夠在人前輕鬆地對話。


    至於智行是否有秘密隱瞞著她,她不甚在意的,畢竟她自己不是也有秘密隱瞞著他嗎。


    英歌想到這裏也不不再猶豫,隨後扯過樹枝,像智行那樣快速地練習了起來,目光堅定,伸手握緊剛折斷的一根樹枝,好似手中握住了一把長劍,手腕輕輕一翻,長劍變如同遊龍般舞動,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


    前世雖說是高科技的產物,但英歌很明白在古代依賴高科技的產物隻會讓自己更加被動,隻有真正地融入這個時代了,才可以生存下去。


    她在外借助子春先生的承諾的在清河學院自學以及讓劉家的武師傅教習長槍及各種兵器,也是為了掩飾她其實是有現在的師傅這件事,不然如何解釋,她無師自通和武藝上的長進呢。


    智行先生已經走了有段時日了,英歌學習和武術並未有什麽變化,依舊每天都是按時去笑林堂,隻不過智行臨走前可真是留了不少的作業。


    劉子恆與蘇清河、蘇清玉,甚至付子敬偶爾也會來幾次,他們待的時間也不是很久,隻不過大多時候是來這邊聊天打鬧,被英歌警告幾次後,隨後也老實了不少,時間過得很快,距離到明年的縣試沒有太多的時間了,笑林堂也終於恢複了隻有英歌一個人的情景。


    一陣腳步聲打斷了英歌的思緒,她抬頭一看,來人正是周知林。


    “知林,你怎麽來了。”


    周知林有些猶豫,不知是否該進去。“可有打擾到你?”


    “沒有,沒有,我正好遇到了問題呢,先生不在,一個人畢竟不太方便,遇到問題都沒有個問的人。”


    英歌拿出那段她不太懂的文章,知林聲音清脆、委婉,本身他唱歌就好聽,英歌聽得一時出了神。


    “對了,知林,你上了幾年學了?”


    “嗯,已經三年了。”


    “那還得幾年才行。”


    “是”


    英歌心想,考學不比其他的,這是個長久的事情,沒有三年五載的,別想有出頭之日,但最後要是真正的求學,隻是這女仆身份有些不太合時宜。


    英歌想問題的時候,眼睛滴溜溜地轉著圈圈,知林看出了她的疑問主動地說“我賣身為奴還要好幾年,大概是5年,”


    原來是賣身為奴,而不是生而為奴,要是這事情就好辦了。


    “自小家貧,母親早逝,父親病弱,照顧不了我一人,隻能自賣身家到張家為奴,爭取為父親買藥的費用了。”


    “而我自幼又喜歡讀書,也隻有這樣才能交得起束修讀得起書。”


    英歌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竟然有勇氣舍棄良民的身份,自願加入賤籍,這也是一種勇氣。


    “是為了科舉麽,以後有想走文臣這條路?”


    “既然費了那麽大的精力讀書,那麽科舉的事情自然也要試上一試了,即便以後即使沒有考上,那多讀些書籍也是好的,雖然這話說了也沒有人信。”


    科舉之路大概是所有讀書人要走最高的一條路了,當然那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夠金榜題名,高中探花和狀元,畢竟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能夠走到最後的,還真沒有幾個。


    英歌當然不與那些人想得一樣,畢竟在現代社會她什麽情況沒有見過。


    “我信你的呀,畢竟讀書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情,做讓人開心的事情,就是自己想要的,哪怕這個結果以後達不到自己的要求。”


    知林沒想到英歌會這樣迴複他,他接著說“對的,就是即使沒有達成,也沒有關係,自己收獲了過程。”


    這句話說得,英歌都有點懷疑他是不是也是從現代穿越過來的人了,他太清醒了。


    “哈哈,哈哈,我也謝謝你,我知道你是變著法地也在安慰我的呢!”


    周知林此時才環顧一周笑林堂,原本不大的一間學堂,隻有一張書桌,不知道那次是誰又搬來了2張,旁邊還增加了一個軟榻,一看就是極盡享受之人的,遠處靠近窗戶旁邊的一個黑色陶瓷的罐子裏,還插著不知道從哪裏采來的野山茶花,為這個陋室增添了一絲的亮色。


    “你這裏真的很好,好的,我都想天天過來了。”


    英歌笑著說“這裏呀,有劉子恆帶來的也有蘇清河、蘇清玉、朱攆、傅諮敬帶來的,這群少年人湊在一起簡直就是一個聒噪堂子。”


    “嗯,確實,但是我也發現了,你是樂在其中,畢竟與他們也還算誌同道合。”


    “是的。”


    “好了,我該走了,聽說最近有大人物要來了,城裏這段時間要的豬肉都要多了很多。”


    “那怪不得最近很少看見你了,你嗎你一定很忙的吧。”


    “確實是這樣,每天早出晚歸的,聽同學們私下說,你這裏有個自學的學堂,我就也想抽空來看看。”


    “嗯,現在也看了,感覺怎麽樣?”


    “質感,淳樸、享受、幹淨、純粹。”


    “你一下說這麽多的詞語,可見你是真的很喜歡這裏。”


    “是的,你說得對,我來這邊就喜歡上了。”


    “英歌,你在嗎?”劉子恆在一邊大聲地唿喊著。


    知林起身告辭,正好留劉子恆來的時候看到了一個他的背影。


    “剛走的那個是知林?”


    “對的,怎麽了?”


    “他怎麽來了,你別跟他玩!”


    “為什麽,怎麽了?”


    “聽人說他很討厭的,自己甘願賣身為奴,入賤籍。”


    “我不太認同你這句話的哈,你這個好像太偏頗了。”


    “你想呀,一個甘願為奴的人,以後即使當官了,也是什麽貪官汙吏,佞臣之類的。”


    “我現在考狀元也是因為娶妻生子,那是不是也是佞臣以後。”


    “英歌你不一樣的。”


    “在我看來都一樣的。”


    “英歌,你變了,你怎麽現在替知林講話了。”


    “因為他感覺他並不是你們口中的那樣的人。”


    “嗬嗬……嗬嗬,那個,怎麽會一樣的呢,而且我認為你也不一定就會考上的吧。”


    “你這剛講是準備割袍斷義的嗎,不想做朋友了?”


    故意板著臉說這話的英歌,反而讓剛才那一瞬間的尷尬煙消雲散了。


    “好了,好了,你看你讀書也有大半天了,也該休息休息了,咱們一起去練習下蹴鞠吧。”


    “而且我還給你帶來了一個小弟!”


    “小弟,小弟是誰?”


    “沒誰,你去了就知道了。”


    幾個少年一起朝著河渠的那片專門練習蹴鞠的地方走去。


    抱歉我修改下人名,應該是呂公卿要來了,把人物給搞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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