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窗戶之內,高瘦年輕人嘴中叼著煙,並不點燃。


    手機微微震動,他輕手輕腳,開門離開。


    黑衣中年人遠遠看到蘇杭,從奔馳車中下來,迎了上去。


    “小蘇總。”


    蘇杭拒絕了對方遞過來的火,將未點燃的煙放迴煙盒,“上車聊。”


    “混得不錯啊,大奔都開上了。”


    中年人陪著笑臉,“托您和蔣總的福。”


    “第一筆款結了嗎?”


    “白天剛到賬。”


    蘇杭點了點頭,“一迴生,二迴熟。關係一定要處理好,這是你的長項,我不多說。分包下去的工程,一定把好關。”


    “好的。”


    “老劉,世道變了。關係通天沒用,事辦不好,還是得挨捶。老蔣樂意和這群當官的混在一起,我不管他,但我既與他合作,我的規矩,就得掰碎了喂進你們嘴裏。”


    老劉鄭重點頭,“小蘇總的話,我一定放在心上。”


    “想抽就抽,別管我,我最近戒了。”


    “呃,這是今年第幾迴了?”


    蘇杭給老劉一個中指,“管老子。”


    老劉倒是輕鬆了些許,打開車窗,點了煙,“小蘇總,不知道您與崔紅有什麽過節,說實話,崔紅夫妻倆不好惹。”


    蘇杭唔了一聲,“你對他們挺了解?”


    老劉點了點頭,“我十幾歲就跟著蔣總做事了,見的多。您提了名字,一開始還沒印象,見到照片我才想起來。”


    “這女人是外地人,二十世紀初來到龍城,一兩年便成了最有名的交際花,混的風生水起。她男人趙海生,便是那時候起來的。”


    蘇杭點點頭,“交際花?和誰交際?”


    老劉指了指天上,笑的有些猥瑣,“這女人是真漂亮,她和好些市領導關係匪淺。02年我陪著蔣總來這邊辦事,酒會上見過一次。”


    “哦,她現在也很漂亮。”


    “老了吧?”


    “正是好年紀。”


    老劉想了想,“也是。”


    “他男人趙海生如今什麽實力?”


    “龍城首富他夠不上,前五能碰一碰。”


    “那就是挺有實力。”


    “這隻是麵上的,這兩口子最厲害的還不在賺錢和關係上。”


    “哦?”


    “崔紅最大的那棵樹倒台之後,對他們夫妻二人,一點影響也沒有,這才是最厲害的。”


    蘇杭沉吟一陣,點了點頭,“趙海生呢?沒背景?”


    老劉搖搖頭,“據我所知,沒有背景。”


    蘇杭笑了起來,“有意思。”


    老劉搓了搓手,“所以我說,如果沒必要,最好別和這二位有衝突。”


    蘇杭點點頭,“我這人你還不了解?主打一個交朋友。”


    老劉撇了撇嘴,心想和您有衝突的基本都沒了,你交個屁的朋友。


    “天要亮了,我請您吃早飯...有一家麵...”


    “我愛吃麵這點小愛好怎麽誰都知道。”


    “我專門請教過明哥。”


    隻是隨便打聽打聽丈母娘的背景,沒想到還是條大魚。


    就昨天的表現來看,兩人藏的夠深的。


    牛不牛逼的,也得看杜靜是什麽想法不是,否則和蘇杭能有半毛錢關係嗎?


    迴到酒店時,小可憐仍在睡覺,蘇杭想著她這十多年所受的各種苦難,便有些不忍。


    親娘牛逼又如何,前世還不是紅顏薄命,弄得個草草收場。


    該恨就恨吧,這老娘有跟沒有,沒區別的。


    少女的眼皮動了動,蘇杭無奈道,“別裝了,我帶了幾個包子,熱乎的,吃嗎?”


    杜靜還是沒睜眼,“想吃...”


    “那就起來洗漱。”


    “能不能不洗呀...”


    “不能。”


    “好嚴厲哦...”


    “我可掀被子了。”


    “嘻嘻...你起好早哦,上哪了?”


    蘇杭取過包子,咬了一口,“查了查你的老娘。”


    “好吧...”


    “不想知道點什麽?”


    少女眯著眼睛,露出白皙的手臂,“不想...”


    “哦,那今天就迴同城,有問題嗎?”


    “沒...”


    “你要還想見她,我安排。”


    “可是我不知道和她說什麽...”


    “哭慘啊...”


    少女起身抱住蘇杭,“可我現在一點都不慘!”


    “人家說漂亮女人最會騙人,你怎麽一點沒學會?”


    少女狡黠一笑,“我不騙你...不代表我不會騙人呀。”


    蘇杭用手指戳了少女的額頭一下,“那就好。”


    小兩口攜手走出酒店時,趙海生正在大廳之內喝茶,他瞧著兩人上了一輛陸巡後,衝對麵的年輕人笑道,“小生意人怕是供不起開陸巡的兒子吧。”


    年輕人畢恭畢敬道,“時間太緊,能查到的並不多...而且...”


    “你說。”


    “阻力很大...”


    趙海生眉頭皺了起來,“哪方麵?”


    “每方麵。”


    “地頭蛇?”


    年輕人點了點頭,“很有實力的那種地頭蛇。”


    趙海生哦了一聲,“有意思的年輕人,唔,如果實在查不下去,就算了。”


    “趙總...”


    “我直接問他就是。”


    小可憐沒自己在身邊,不知道最近是怎麽過的,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好好睡覺。


    既然不知道,那就的補償補償。


    找老劉問了一家私房菜館,菜還沒上齊,趙海生便不請自來了。


    他瞧著杜靜,又感歎了一番造物主的神奇之後,這才笑道,“打擾了,我們昨晚見過。”


    蘇杭點點頭,“坐,這家店不會也是您的產業吧?”


    趙海生哈哈一笑,“這倒不是,口味確實不錯,有人推薦?”


    “是的。”


    “這家店味道確實不錯,他們隻接熟客或轉介紹,沒想到小兄弟在龍城也有人脈。”


    蘇杭點點頭,“蘇杭,同城人。”


    趙海生伸出大手,“趙海生,暫居龍城。”


    兩人握了握手,這才坐下。


    蘇杭感興趣道,“暫居的意思是,您的根不在此地?”


    趙海生點了點頭,“我是兩廣人。”


    “來這邊發展,遠了些。”


    “我們這代人,沒什麽鄉愁。”


    “您看,上行下效,我們這些年輕人更不會懂什麽鄉愁了。”


    趙海生點了支煙,“我就有話直說了。”


    蘇杭做了個邀請的動作,趙海生繼續道,“我希望她們母女能再見一麵。”


    蘇杭點點頭,“如果杜靜願意,我不會阻攔。”


    趙海生看向少女,杜靜眼中有迷茫,有疲倦,唯獨沒有期待。


    “你...她昨夜說了很多,我想你應該聽一聽。”


    “苦衷也好,借口也罷,論清楚,才好做決定。”


    “聽一聽她的苦衷,講一講你的委屈,恨可以,但恨的沒來由,是不是有些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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