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趙海生讓其他人離開,孤身站在房門口,傾聽著屋內兩人的是是非非。


    崔紅有過去,他知道,卻不介意。


    兩人相識於微末,經過十幾年打拚才有了如今,一同經曆過的苦難又何止萬一。


    這次雖對崔紅起了些懷疑,但誤會消除之後,這位龍城梟雄第一時間產生了無盡的愧疚。


    她有個女兒...


    趙海生仰起頭笑了笑,挺好...


    隻是這個小姑娘似乎挺倔...


    電梯哐的一聲停了這一層,從裏麵走出了一名極高的年輕人。


    配上有些蓬鬆的頭發,大概有一米九幾,有些瘦,臉有些硬朗,有攻擊性的那種,但溫潤的笑意將這一缺點蓋去了。


    年輕人衝趙海生笑了下,看看周圍的房間號,朝著這麵走來。


    他有些疑惑的停在了趙海生身邊,低聲嘟囔了句什麽,拿出了手機。


    “開門。”


    房門被打開,趙海生怔了怔,還真是親生女兒...兩人的相似程度足有九成...


    眼眶紅腫的杜靜隻是瞧了趙海生一眼,便撲進了年輕人的懷抱。


    年輕人滿臉寵溺,輕輕拍著少女的後背,“哭什麽,你這樣我就不好意思和丈母娘裝逼了。”


    蘇杭揉了揉少女的腦袋,衝趙海生笑道,“進來坐坐?”


    趙海生一怔,“呃,也好。”


    房間內針落可聞。


    崔紅與趙海生坐在椅子上,杜靜與蘇杭坐在床邊。


    崔紅臉上有歉意,但不多,似乎看穿了趙海生心中的所想。


    趙海生伸手握住了妻子的手,老臉微紅,使了個眼色,那意思是先解決眼前事。


    小兩口不像老夫老妻那般拘謹,蘇杭摟著杜靜哭了一會,嘴上竟是些沒影兒的安慰話。


    花了好長時間,小小少女才止住了哽咽之聲。


    蘇杭笑道,“時間很晚了,要不我們改天再聊?”


    崔紅眼中的憤怒要是能殺人,蘇杭估摸著要被拖出去槍斃五分鍾。


    “你是誰?”


    蘇杭攤了攤手,“不明顯嗎?”


    崔紅怒道,“小靜!”


    蘇杭搖了搖頭,“您又沒養過她,這種命令的口吻您可沒資格。”


    崔紅一怔,握緊了手。


    趙海生感受著妻子的變化,歎了口氣,“小兄弟,你也希望...她們母女二人解開心結吧?”


    蘇杭拍了拍杜靜的後背,從口袋取了支煙,“也沒那麽希望。如果有可能,我希望她們一輩子不見。”


    崔紅哼了一聲,“你憑什麽做小靜的主?”


    蘇杭沒說話,倔強的杜靜搶過他的打火機,替他點了煙。


    趙海生明顯感覺到了妻子的憤怒,他捏了捏崔紅的手,感興趣道,“小兄弟,你是小靜的?”


    蘇杭吐了口煙,起身散給趙海生一支,“監護人,杜靜沒成年之前歸我管。”


    崔紅怒道,“你還隻是個孩子吧?”


    蘇杭搖搖頭,“這不是重點。你似乎過的挺好,為什麽?”


    崔紅愣了愣,趙海生也愣了愣。


    蘇杭繼續道,“既然有了新的生活,為什麽要給杜靜寫信呢?表達...一點思念?讓杜靜知曉你還活著?還是想彌補一些什麽?”


    他瞧了瞧趙海生,無奈道,“想必你拋不下如今的生活,那為什麽...非要將這個死蒼蠅塞進杜靜的嘴裏?”


    崔紅身體晃了晃,表情有些扭曲,“你說什麽?!”


    “你很生氣?為什麽?”


    趙海生咳了一聲,“小兄弟...”


    蘇杭溫和一笑,“老哥,你是她的監護人嗎?”


    趙海生一滯,翻了個白眼,“我們是夫妻。”


    蘇杭沒再看趙海生,“問題很多,但不需要答案。杜靜,你還有什麽話說?”


    杜靜搖了搖頭,聲音沙啞,“沒有了...”


    “那就不留二位了。”


    崔紅還想說什麽,卻被趙海生攙扶著出了房間。


    蘇杭將門關上,瞧了瞧有些失魂落魄的杜靜。


    “你們真會給我出難題。”


    “千裏尋母啊,我采訪你一下,如今是什麽感受?”


    杜靜將腦袋擱在蘇杭的肩膀上,“心很痛...”


    “嗯,你想求個什麽結果?”


    “我不知道呀...”


    蘇杭眼中寵溺,“隻要你想,我幫你完成。”


    少女搖了搖頭,手指與蘇杭的手纏繞在一起,“阿杭,我不求什麽...”


    “要不求點錢吧,十多年的成長,她不出力總得出錢吧?我看他們挺有錢的,補償一下咱們的小金庫也好。”


    “聽你的...”


    “開個玩笑。”


    “我知道...”


    “很晚了,睡個好覺,明天再說?”


    “好...”


    “嗯,想一想,你到底要什麽。”


    “嗯...”


    聽著衛生間的水聲,杜靜的小臉上洋溢著些許幸福的光彩。


    求個結果什麽的,比不上與蘇杭在一起的一分鍾。


    趙海生夫婦沒走多遠,安排前台在蘇杭房間不遠處開了間房,在裏麵相對而坐。


    崔紅抽了兩支煙後才幽幽開口,“去燕京的飛機延誤了?”


    “搞的這麽神秘,我總有知情權吧?”


    “不能直接問嗎?”


    “可以,那你說說...”


    “我不想說了。”


    趙海生摟住崔紅的肩膀,柔聲道,“老夫老妻的,非得道歉啊?我錯了,行吧?”


    崔紅瞪了丈夫一眼,將身體靠向他。


    “我們遇到那年,是個冬天,深市下了很大的雨。我25歲,你28歲。”


    趙海生緬懷道,“那時的你啊,哪像25歲。說是18歲我都願意相信...我就沒見過你這麽漂亮的妞兒...”


    崔紅抿嘴輕笑,“漂亮的女人最愛撒謊。海生...那時的我,成過家生過孩子了...”


    “嗯...”


    “你嗯什麽啊,我講的都是真的。”


    趙海生揉了揉妻子的手掌,笑道,“我更喜歡了。”


    “臭貧。”


    “過去那些破事,總是影響不到你我這個家的。”


    崔紅心中感動,“幸運的是我遇到了你。不幸的是,小靜遇上了我這樣的媽。”


    “你有你的苦衷...”


    “苦衷...什麽樣的苦衷能放任自己的女兒十八年沒有媽媽?借口罷了...”


    崔紅躺在丈夫懷中,眼淚不住的流,“我不配做小靜的媽...”


    趙海生歎了口氣,“你現在想怎麽做?”


    “我不知道...我甚至都不知道小靜的想法...”


    “她經曆過什麽,過什麽樣的日子,現在好與不好,我統統不知道。”


    “這十幾年來,她對我來說,就是一張白紙。”


    趙海生心疼道,“慢慢來,告訴孩子你的苦衷,去了解孩子的現狀,她如果真的恨你入骨,就不會通過一封信來找你。”


    “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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