賺到錢的蘇杭,態度果然好了很多。


    “您想問什麽?”


    劉葭無奈道,“還是那個問題。”


    “缺錢唄。”


    “你一個孩子要錢做什麽?”


    “花唄。”


    劉葭有些無語,“這書還能退嗎?”


    “不能。”


    “奸商!”


    “謝謝誇獎,下次再來哦。”


    劉葭站起來,跺了跺腳,揚長而去。


    不一會,劉老頭便怒氣衝衝的走了過來。


    “喏,你的破書,錢還來。”


    蘇杭無語道,“劉大爺,我這攤子的規矩你是知道的。”


    劉老頭瞪了眼,踹了他一腳,“甭廢話。”


    蘇杭不情不願的掏了錢,遞給老人,瞧了瞧遠處笑得開心的少女,狠狠瞪了她一眼。


    為孫女毆打了奸商,要迴了被騙去的錢,收獲了孫女的崇拜,劉老頭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趾高氣揚的瞅了兩眼蘇杭,哼哼兩聲,帶著她的無良孫女遠去了。


    等待身影消失在街角,蘇杭才怒罵出聲。


    “老子是奸商,你們爺孫倆就是土匪!”


    劉老頭推開房門,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乖孫女,爺爺自己住,收拾的不太勤。”


    劉葭笑道,“沒事呀,我覺著還挺溫馨的,時間還早,我幫您收拾收拾。”


    劉老頭攔住了少女,“別,爺爺習慣了,你收拾的太好,我反倒找不到東西。”


    劉葭搖搖頭,“自己住不是理由,聽話呀爺爺。”


    劉老頭歎了口氣,猶豫道,“你爸媽真放心你來爺爺這裏住嗎?”


    劉葭點點頭,“我媽明天出差,一走就是半個月。我爸能養活自己就不錯了,帶上我這個拖油瓶,怕是兩個人要吃糠咽菜了。媽媽說您廚藝很好,真的嗎?”


    劉老頭眼睛亮了起來,“那可不,想當年爺爺在部隊是當過炊事兵的,那飯菜拿出來,排長連長都說好。後來退伍迴來,日子越過越好,再加上有你奶奶,倒是生疏了些。放心吧乖孫女,明天開始,爺爺給你做飯,天天不重樣。”


    劉葭抱了抱劉老頭,“爺爺您真好。”


    劉老頭的心裏,早將什麽無聊的孤獨感拋到九霄雲外了。


    有這樣的的孫女,活到一百歲都不算多。


    早起出攤的蘇建國愣了愣,疑惑道,“這老劉頭狀態這麽好?”


    任玉蓮幫丈夫推著車,笑道,“孫女來了唄。”


    蘇建國恍然,“嗨,我就說呢。他那兒女靠不上,半年了,麵都沒露過一次。我估計養老還是得靠大孫女。”


    任玉蓮搖搖頭,“他那個兒媳婦人不錯的,主要還是老頭的原因。”


    “老頭再有原因,也不能這樣啊,歲數都多大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咱們外人,又有什麽辦法呢。”


    這個時代的溫情是後世罕見的。


    不僅僅存在於鄰裏之間。


    這是最溫柔的時代。


    人人為我,我為人人,不是蠢話的年代。


    劉老頭脊背挺得筆直,像個將軍,巡視著自己的領地。


    早上做好吃食,喊醒了寶貝孫女,親眼瞅著她吃完。


    睡眼惺忪的孫女撒了嬌,老人便不忍心了,放她去睡迴籠覺了。


    假期嘛,孩子們就該休息的。


    蘇橋希望哥哥也有這種覺悟。


    對於他一醒來就要操練自己這種事,誰也喜歡不起來。


    與他一起洗漱,一起吃早飯,一起出攤,之後才是迴籠覺時間。


    可是,誰又能睡得著呢?


    小丫頭踢了一腳老哥剛收迴來的破爛,卻被院外的聲音嚇了一跳。


    “橋橋,拿個馬紮出來!”


    蘇橋縮了縮脖子,提溜著小馬紮,唿唿唿的跑出去遞給老哥。


    蘇杭見妹妹乖巧,笑道,“好久沒見你出門了,怎麽不找同學玩?”


    蘇橋兩隻手纏繞著,輕聲道,“沒有錢呀。”


    “要錢做什麽?”


    “想買書。”


    “什麽書?”


    “童話書。”


    “多大了還看這個,我不是收迴來幾本嗎?”


    小丫頭委委屈屈,“都看完啦。”


    蘇杭怔了怔,揉了揉小丫頭的腦袋,從口袋中掏出20塊錢,“約幾個同學一起去,別跑遠,去前街的新華書店或者藍月書屋,知道嗎?”


    蘇橋高興起來,瞅了瞅忙碌的母親與三嬸,迅速的將錢揣進了口袋,“好的哥,我知道啦。”


    望著妹妹蹦蹦跳跳的身影,蘇杭無奈的搖了搖頭。


    長大後那樣雷厲風行的女強人,誰能想到小時候會是這樣一個悶悶的小丫頭呢。


    本想著休息一天,眼見豔陽高照,有微風拂過臉龐,讓人舒適的想要跳腳。


    這樣明媚的日子,不擺攤合適嗎?


    合適的日子,總還是會遇到不太合適的人。


    日上三竿,精神飽滿的劉葭同學邁著和她爺爺一樣豪邁的四方步朝著蘇杭的攤子走來。


    蘇杭警惕道,“你幹嘛?”


    劉葭叉了會腰,看了看蘇杭牌子上新添上去的一排小字。


    “本店所有產品,一經售出,概不退換!!!”


    少女笑了一會,“你這字好醜。”


    “關你屁事。”


    少女笑得開心,指了指地上物件,“為什麽不弄個桌子,大夥可以站著選。”


    蘇杭搖搖頭,“會有距離感,不是嗎?我坐的低些,大夥蹲著討價還價,多溫馨。”


    劉葭認真的想了想,“算是有道理。話說這些破爛真的會有人買嗎?”


    “你別小瞧孩子手中的三毛五毛,積少成多,消費能力其實不低的。”


    劉葭點點頭,“你這裏有那種花信紙嗎?”


    蘇杭想了想,“還真有,可惜我昨天就決定,不和你做生意了。”


    劉葭瞧了瞧坐在對麵的爺爺,笑道,“你瞧,我爺爺臉色是不是已經開始不好了?”


    蘇杭罵了句,“草。”


    少女拿著幾套信紙本子瞧了瞧,疑惑道,“這是你收的?”


    “嗯。”


    “像新的一樣,它們的主人為什麽要賣掉呢?”


    “不需要,用不上,有了新的,都是理由。與其留在身邊毫無作為,不如賣給我換點零花錢,總比將來賣廢紙強吧?”


    “哦,也是。昨天收拾屋子,我發現了酒瓶子。”


    “啊?”


    少女歎了口氣,“我爺爺有心梗的老毛病,醫生囑咐過,一滴酒都不能喝。”


    蘇杭沉默不語,隻是望著早慧的少女,望她微微紅了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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