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姝萍的身體微微顫抖,正在努力平複內心的波動。


    時近正午,街上的行人已經稀少,停車的前院亦無人影,單位的同事已紛紛經由後門前去飯堂就餐。沒有人會在此刻打攪周姝萍,她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然而,隨之而來的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它如同一股暗流,在她的體內四處湧動。


    這時候,韓希蓬發來一條消息,“中午請科裏人去吃壽司,這家店我沒來過,師傅的手藝還不錯,改天我帶你去吃。”


    “噗呲。”周姝萍笑出聲來,眼淚卻再也阻攔不住,緩緩地順著臉頰流下。她捂住自己的嘴,不讓笑聲和抽泣聲發出來。


    好不容易徹底平複下情緒,她搓著手機迴複韓希蓬:“好,快點帶我去。”


    既然都請了假,幹脆出去轉轉好了。周姝萍扶著車門,慢慢撐起身子,打開門坐進去,啟動空調,然後揉揉發麻的雙腿。


    她摸摸方向盤,摸摸中控,摸摸扶手,最後感慨地說:“他想給,我才能得到你呢。既然如此,沒必要急在一時。”


    她先在單位附近隨便解決午飯,稍作休息然後到最近的泳池遊泳。正規泳池在這個點都沒開門,隻有一家帶泳池的健身房在營業。


    “健身房啊。”周姝萍有點唏噓,上次進健身房,她是員工,隔了一年多再進健身房,她終於成了客戶。


    她沒帶泳衣,在前台買了一件就去換衣服衝澡。


    中午來健身的人不多,周姝萍裹著浴巾路過健身區,透過玻璃看到裏麵隻有三個人在那跑步,她隨意瞟了一眼便直奔泳池。


    獨占泳池的感覺就是好,這迴沒人蹲在一旁等著她休息時來搭訕了。


    泳池不是專業的,形狀如葫蘆並不規則,更遑論劃分泳道。周姝萍倒也不講究,慢悠悠地來迴劃著,用節奏調整自己的思緒。


    “是我飄了。”這是周姝萍對自己早上頭腦發熱行為的診斷。


    跟了韓希蓬之後,懟老板鄭元逸大膽裸辭、兩句話讓行業大佬史晉明知難而退、嘲諷前妻籠絡繼女、突臉劉文靜又配合設局棒打鴛鴦,她參與其中樂在其中。這些經曆不知不覺間,讓她有了一種我也行的錯覺,差點忘了這一切都是誰給的支持。


    她站在韓希蓬的肩膀上俯瞰風景,卻產生了與他並肩而立的幻覺。讓她躁動了一早上的幻想,被車門把手的冰涼所打破。


    “差點就自爆了呢。”周姝萍仰頭浮在水麵上,讓水流聲衝刷心裏的煩亂。


    ......


    “嗨!小姐姐,你玩水球嗎?”


    當周姝萍有點昏昏欲睡時,有個女生湊到旁邊叫她。


    她直起身左右擺頭將水倒出,同時打量眼前比她矮上不少的女生。這女生是剛才在健身區跑步的其中一人。


    “水球?”


    女生點點頭:“我們三個人剛好缺一個組成二對二。”


    周姝萍順著女孩手指的方向,看到兩個身材健碩的男人。他們正是健身區餘下的兩人,三人均已換上泳衣泳褲。看款式同樣是在健身房前台那買的,周姝萍估計他們也是臨時起意要下水了。


    她見時間還沒到兩點,覺得玩一會球運動一下也無妨,便答應了邀請。


    為公平起見,兩邊都是一男一女組合,女生與手臂有紋身的男人組隊,周姝萍則和另一個小平頭男人合作。


    因為身高劣勢,女生經常接不到球。周姝萍發現後便專攻這一點,一下子得了不少分。


    女生又一次接不到球,一臉喪氣地挪著腳步去撿球。


    小平頭湊近周姝萍悄聲說道:“幫個忙,悠著點。”他指指女生又指指紋身哥,又用拇指和食指做了個撮合的動作。


    周姝萍表示了解,之後她扣球的落點專找女生和紋身哥之間的位置,導致他倆時不時撞在一起。


    小平頭很滿意,在對麵第四次撞在一起後,特意要和周姝萍擊掌。


    周姝萍笑著搖搖頭,小平頭隻好悻悻地把手收迴。


    在有人故意撮合的情況下,對麵升溫很快。玩到後來,紋身哥已經能從後摟著女生,手把手教她如何把球拍地更遠。


    小平頭在打球之餘,時不時問周姝萍待會有什麽活動,他們要去附近酒吧坐坐,要不要一起。


    周姝萍保持微笑搖頭,專心玩遊戲不作迴應。


    即使多次吃到閉門羹,但小平頭並沒氣餒,保持著開朗洋溢的心態繼續遊戲。


    玩了大半個小時,周姝萍準備起水。其他人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也跟著起水去衝澡。


    兩個男人步子快走在前麵,周姝萍和女生在後麵不緊不慢地走著。


    周姝萍問女生:“你和你男朋友認識多久了,還沒牽手嗎?”她用眼神示意前麵的紋身哥。


    女生臉紅了,搖搖頭:“他不是我男朋友,剛才在跑步機那認識的。”


    嗯?周姝萍心裏縱有疑惑,但也懶得去揣度別人的事。


    女生的手機響了,她看了眼來電人,臉上露出不耐煩的表情,但還是接通了。


    “喂老公,怎麽了......我去跑步了,手機放一旁沒留意到你的電話,找我這麽急幹啥......啊?五點就到?不是說晚上十點的飛機嗎?家裏沒什麽菜,我們到外麵簡單吃點吧。”


    女生掛了電話,看著手機上的實時時間在想著什麽。


    周姝萍也看看時間,兩點四十五了。她想,現在馬上去超市買點菜,也是來得及做一頓飯的吧。


    到了女賓淋浴間,周姝萍拿了浴巾就去準備衝澡。女生拿起浴巾,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放下,轉頭衝了出去。


    周姝萍冷冷地看著這一幕,自顧自衝洗起來。


    直到她洗完澡換好衣服,女生依然沒有迴來的跡象。


    周姝萍走出淋浴間,路過男賓淋浴間時,裏麵傳來一陣陣聲音。聲音的主人是誰,周姝萍分辨得出來。


    小平頭在不遠處坐著,見周姝萍來了便走近打招唿。


    “額,他們是猴急了一點。”他尷尬地笑笑。


    不知不覺間成了幫兇,讓周姝萍的心情有點糟糕,對著小平頭還能冷著臉已經算很克製了。


    小平頭卻不在意,露出曖昧的神色問周姝萍:“轉角有vip單間休息室,現在沒人,我們不如......”


    周姝萍白了他一眼,繞過他往門外走去。


    兄弟已經吃上肉了,自己卻兩手空空,這怎麽行?把眼前這個極品拿下,迴頭夠他吹幾周了,兄弟吃的隻能算餐前小菜。小平頭做最後的努力,跟在周姝萍身邊勸道:“怕什麽,我們不問對方的事情,不加聯係方式,開心過就算了,不會相互糾纏留下尾巴影響對方的正常生活。我們剛才不是很合拍嗎?再來個下半場,我敢保證,我是你見過的男人裏讓你最爽的。”


    小平頭說著,稍微一使勁,全身的雄性荷爾蒙便泄露出來。


    周姝萍撇了撇嘴,從包裏取出耳機戴上,到電梯間按鍵等電梯上來。


    同一層樓有家美容院,三個大姐做完護理也到電梯間等電梯。小平頭不好再出言約炮,小聲罵了周姝萍一句便迴健身房去了。


    周姝萍在心裏吐槽,不問對方底細,得了艾滋懷了孩子被拍小電影也沒法溯源是吧。


    同乘電梯的大姐們聊天聊到附近的菜市場。周姝萍聽到了關鍵詞,立馬摘下耳機向大姐討教菜市場的詳細地址。


    大姐們很熱情地給她介紹菜市場要怎麽走比較近,還推薦了幾家較為不錯的檔口。


    周姝萍感謝大姐的指點,離開商廈匆匆往市場趕去。


    ......


    “買兩個貝貝南瓜,迴家配黃油烤給莎莎吃,她昨天還沒過來這邊就跟我點菜了。”


    “這家檔口的蝦還挺新鮮的,做個椒鹽蝦給希蓬吧。”


    “這塊牛腩是極品啊,臥槽那個大嬸也想要,都是我的,別想搶。”


    “雞腿菇才五塊一斤,多買點,周末做火鍋。”


    周姝萍在那逛了一個多小時,走出市場的時候,兩手提著兩大袋子的菜。


    她迴到商廈一樓大堂坐電梯。


    電梯門開了,剛才一起玩水球的女生恰好也乘這一趟電梯。


    周姝萍走了進去,對她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唿。


    看到周姝萍手裏提著的菜,女生問道:“你沒和他......你剛才去買菜了?這附近有菜市場?”


    周姝萍不鹹不淡地說:“嗯,這棟大樓後麵隔一條街有個綜合市場。”


    “哦。”女生點點頭,像在思考些什麽。


    電梯很快到了負二樓,周姝萍走出電梯往健身房專屬車位走去。


    女生從後追上她,難為情地說:“我,剛才,那個。”


    “你不用跟我解釋什麽,我不認識你,你的事情也跟我無關。”


    周姝萍沒再搭理女生,把菜放車上,驅車離開。


    女生怔怔地看著周姝萍離去,有點茫然地打開旁邊的三叉戟轎車車門。她坐了上去,手握著方向盤發呆。


    ......


    莎莎把數學練習冊擺在餐桌上做,方便她享受烤南瓜散發出的香味。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香氣,陶醉地讚歎道:“真香啊。”然後幹勁滿滿地開始做題。


    周姝萍偷瞄莎莎那可愛的樣子,暗暗偷笑。


    韓希蓬看著她一副計劃得逞的樣子,也笑了。


    周姝萍迴頭發現他在偷笑自己,嬌嗔道:“不許笑我!”


    韓希蓬摟著她幫忙洗胡蘿卜,安慰道:“不笑不笑,晚上好好補償你。我敢保證,我是你見過的男人裏讓你最爽的。”


    “啊!還笑我!”


    ......


    一句心血來潮是解釋不通為何突然要請半天假去遊泳買菜的,更何況自己還老實交代了被動當托還被搭訕的事。


    周姝萍把早上的狂想略去,將原因歸結為反思自己最近言行的變化,認為自己有點狐假虎威,因此需要冷靜一下調整心態。


    韓希蓬點評她:“之前讓我反省,這迴你自己也來反省了。能自省確實不錯,但要注意方式方法,還有遵守工作紀律,怎麽可以一句情緒不對就請假了呢?組織有組織的紀律,不能因為個人可克服的主觀原因隨意請假早退。”


    周姝萍敬禮道:“是,我會繼續反省自己的錯誤。”


    韓希蓬笑眯眯地看著她說:“你說狐假虎威,倒也不完全對。老虎不方便什麽事都自己出麵,這時候就需要有一隻精明能幹的狐狸替他把事情做了。想要假虎的威,首先狐狸自己也得有能力。”


    “嘿~那我豈不是白反......精明能幹的狐狸,哼,換著法子說我是狐狸精!”


    韓希蓬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是又怎樣,本猛虎寨就需要你這樣的人才當壓寨夫人。”


    見韓希蓬要扒拉她的內褲,周姝萍忙說:“大王稍等,奴家還有事通報。”


    “何事?”


    “巧茹今天又和蕭煜去開房了,目前已經去了四次。她這次按計劃在蕭煜身上留了能讓劉文靜發現的痕跡。”


    韓希蓬把臉枕在兩坨山峰之間,若有所思道:“那就該準備大結局了。”


    “什麽價?”


    韓希蓬比了個數。


    “我還以為你會......”周姝萍看了那個數,先是疑惑,然後明白過來:“你真壞。”


    韓希蓬接著說:“徐箏已經跳過去,那邊給的條件極具誘惑力,她答應了。”


    “還是貪啊,祝她平安順遂吧。”周姝萍著手刪除與徐箏的記憶。


    “one more thing.”韓希蓬還沒有結束的意思。


    “嗯哼?”周姝萍有點疑惑,不幹活嗎?


    “何紫嫣的大部分固定費用支出會在下個月發生,到那個時候很適合去跟她討價還價。你構思一個計劃,在跟她談判前交給我。我來決定,到底是我去跟她談,還是你去跟她談。”


    “我去跟她談?”周姝萍琢磨著這幾個字,心念一動,整個人頓時興奮起來。


    “好,我一定會好好想出一個合理的方案。”


    韓希蓬繼續之前的扒拉動作:“那麽現在就到最後一個議程,我敢保證,我是你見過的男人裏讓你最爽的。”


    “又來取笑我,看勞資不,啊,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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