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兵身後跟著大夫,步履輕快,徑直來到司馬穎跟前。


    大夫身著黑袍,頭戴黑冠,斜掛藥箱,看著不過三十來歲。


    他直接無視躺著的丫鬟,直奔司馬穎而來。


    大夫的眼中,隻有司馬穎受傷的手。他放下藥箱,蹲下身子,替司馬穎處理傷勢。


    “啪。”司馬穎怒不可遏,反手給了他一巴掌,“瞎了你的狗眼,你要是救不活她肚子的孩子,我要你全家都給她陪葬。”


    大夫的那張臉,與一旁的府兵如出一轍,留下血紅的巴掌印。


    他顧不得臉上的疼痛,連忙給一旁的丫鬟把脈。


    短短的一瞬間,大夫神色幾番變幻。


    先是愁眉緊皺,轉而鬆了一口氣。


    大夫立起,支支吾吾道:“大少爺,這丫鬟性命無礙,隻是…隻是…隻是腹中胎兒保不住了。她身子有點虛弱,在下開個藥方給她養養身子就好了。”


    “你說什麽。”司馬穎額頭青筋暴起,聲色俱厲。


    “大少爺饒命。”大夫當場跪下,哀求之聲伴隨恐懼。


    府裏的下人紛紛下跪,低下頭顱,生怕司馬穎遷怒。


    司馬穎臉色陰沉恐怖,連踹大夫幾腳,“你沒聽見本少爺的話嗎!救不活她肚子的孩子,你全家都得死。”


    大夫怒不敢言,跪地求饒,額頭磕破,血流滿麵。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他是大夫,不是神仙。


    “我的孩子。”司馬穎望著丫鬟的腹部,悲傷浮漫。


    他跪在丫鬟身旁,耳朵緊貼著丫鬟的腹部,“小翠,孩子不會有事的。”


    “大少爺,我不是小翠,我是小紅。”丫鬟聲若遊絲,病怏怏。


    真正的小翠,已被司馬穎命人拔掉舌頭,不知去了何處。


    “閉嘴。”司馬穎嗬斥一聲,而後壓低聲音,“你吵到我的孩子了。”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


    “依依,無名在城主府嗎?”沈小蝶對眼前之事視若無睹。


    依依揣測道:“薄荷的味道在城主府停留了一會就沒有了,可能是發現司馬睿不在城主府了。”


    她尋著薄荷味而來,可薄荷味不在城主府停留。


    沈小蝶追問道:“那人說司馬睿為司馬穎求藥去了,依依你可知道她會去何處尋名醫?”


    依依頓了頓,而後搖頭,“除了藥王穀,依依不知道哪裏還有神藥。”


    【不是說司馬穎失去了男性的功能,這要是能幫助司馬穎重振雄風,那肯定不是普通的藥材吧。】


    【或許司馬穎不是去拜訪名醫,而是有人手上剛好有這種天材地寶,剛好被司馬穎知曉。】


    沈小蝶思索道:“你都不知道,無名估計更不知道了。”


    依依了然於胸道:“司馬睿肯定會迴來的,無名肯定也會出現的。”


    “城主府現在沒有真正的高手,應當是跟著司馬睿出去了。“沈小蝶突然將目光看向司馬穎,“城主府的人還有活著的必要嗎?!”


    在此多事之秋,司馬穎和司馬睿互相防備,更要防著君宴。


    “咱們走吧,城主府留給娘親她們。”依依提議道。


    【小蝶姐姐血司馬府,如果再血洗城主府,沈爺爺他們就沒事幹了,連宣泄的口都找不到。士兵們沒有宣泄口,幹出屠城的事不是不可能。】


    沈小蝶目光深邃,“那就讓他們多活幾天,找無名要緊。”


    離開城主府之前,依依讓明月以隱身的狀態,給司馬穎與府兵服下春藥。


    司馬穎和司馬倫同出一脈,世間種種並不重要,眼中隻有色欲。


    往日他是施虐的一方,今日角色逆轉,他成了受虐的一方。


    在其生命的最後時刻,亦不可讓他好過。


    ……


    離開城主府後,依依一路尋著薄荷的味道離開啟觀城,在一座木橋前停了下來。


    沈小蝶望著水流湍急的河麵,“依依,薄荷的味道就在這裏消失了嗎?”


    “無名可能是跳進水裏了。”依依猜測道,“估計是被人發現了。”


    四人過了木橋,穿過樹林,夜幕已然降臨。


    夜晚風大,沙沙作響。


    依依聽出了不一樣的聲音,那是腳尖踩在落葉上的聲音,短暫且清脆。


    她當即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定下心來尋找聲音的來源。


    “追。”


    依依話音未落,跑得無影無蹤。


    她一路向西,直至看見火光才停下了腳步。


    那是村子裏的篝火,燒得劈啪作響。


    村民們圍在篝火旁,頭戴簪花,手舞足蹈。


    聲音嘈雜,使得依依無法辨別方向。


    在村民們的交頭接耳中,依依聽見了司馬睿的名字。


    她站在原地,等待明月三人跟上來。


    “無名在這裏嗎?”沈小蝶追上來問的第一句,便是無名的去向。


    依依迴複道:“不知道呀,我聽村民們說司馬睿來過這裏,傍晚的時候離開了。”


    沈小蝶問道:“這村子裏莫不是有神醫?”


    依依搖頭道:“不知道呀,要過去看看嗎?”


    “嗯。”沈小蝶點頭。


    林子裏出現腳步聲,瞬間吸引了村民們的注意力,紛紛投來目光,目光中帶著幾分警惕與防備。


    原本坐在篝火旁的村民,緊跟著站了起來。


    見出來的是女人和孩子,不少村民放下戒心,神態隨之放鬆下來。


    “你們是什麽人呀?”人群中有一老者,上前與依依等人交涉。


    沈小蝶輕聲道:“老人家,我們正好路過,聽到這邊有動靜,就過來看看。”


    “這大晚上的,你們兩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在外邊多危險啊。”老者麵容慈善,語氣溫和,“遇到豺狼虎豹還有壞人可怎麽辦?”


    沈小蝶溫聲道:“多謝老人家關心,我們隻是趕路忘了時間,這才出現在這裏。”


    “你們最好不要往前走了,山裏麵有狼群,會吃人的。”老者隨後邀請依依幾人進村休息,待天亮再趕路。


    啟觀城每日酉時三刻便會關上城門,這會肯定進不了城。


    依依跟在老者身後,行至篝火旁,與村民們席地而坐。


    這裏的村民十分熱情,給依依幾人戴上簪花,別在發間。


    “你們是哪裏人啊?”


    依依剛坐下來,便有村民投來好奇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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