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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與亞父在中陣觀望,雖焦急,卻看不見千軍萬馬之前言眺的情形如何。他輕功不佳,手上所持的又是長兵器,想來雖要引開藍衣人注意,卻定不敢上雲梯,始終要騎在馬上。


    但藍衣人的長鞭卻始終與蕭疏離纏鬥在一起,未曾分開一瞬。


    不知是他未曾留意到言眺,還是一意不予理睬。


    半晌,言眺喪氣而迴,道:“那廝並不上當,隻纏著五妹不放,不知是否柏途遠授意。相隔太遠,我的暗器也打不到他。我在城下招搖了許久,隻招來一通亂箭。”說罷撕下麵上人皮麵具。


    我見他神情頗有狼狽,道:“罷了。”向亞父道:“我軍已現疲累之像,是否歇息片刻再攻城?”


    亞父卻搖頭道:“不可歇息,仍需加緊攻城。”


    再看蕭疏離與那藍衣人,兩人身法都已逐漸呆滯,一招慢似一招,眼見力氣都將用完。終於,蕭疏離賣個破綻,不再纏鬥,自雲梯飄落下來。盡管經此惡戰她氣力用竭,卻仍是身姿從容悠閑,如落花飄落枝頭。那藍衣人卻也收了長鞭,並不理會攻城的普通小兵,人影消失於箭垛之後。


    蕭疏離迴到我麵前時,我才看清她步法雖未淩亂,卻已是全身大汗淋漓。她略略氣喘,隻道:“三哥,我明日再去會他。”


    我忙道:“五妹,你快迴營休息。”


    亞父道:“你可知曉那藍衣人是誰?”


    蕭疏離搖搖頭,自行馳馬迴營。


    亞父向著我道:“看來那藍衣人專為防疏離一人。有此人在,疏離難登城樓。”


    我略一猶豫,道:“亞父,我軍傷亡實在過大,不如我親自……”


    不待我說完,亞父已高聲道:“不可!你是主公,豈可涉險?你怎知城樓上有無其他高手?你上了城樓之後若是被幾大高手夾擊,陷入險境,南劍之盟該如何是好?”


    張遠也是連聲附和。言眺道:“亞父說的是,那柏途遠手下既有藍衣人這樣的高手,未必沒有其他高手。那廝陰險狡猾,說不定正是要誘你親自出手,好來個‘擒賊先擒王’。”


    他們說的有理,我隻得打消此念。


    一連三日,蕭疏離都與那藍衣人纏鬥不休,始終分不出勝負。到第四日,我令她不必再出手,隻在城下觀望,以防藍衣人出手殺我小兵即可。


    我軍的傷亡卻已達到了兩萬人,不得不從練陣之兵中調了兩萬人過來。


    亞父的臉色終於有些變了,卻道:“我軍傷亡雖大,敵軍業已折了五千人,如今守城之兵統共隻有三千人,東、西、南三個城門各一千人而已。”


    張遠仍是遲疑道:“練陣之兵一共才五萬六千人,如今調走兩萬,隻剩三萬多人,如何布陣?”


    亞父道:“你從各營各陣抽調,待攻下申渡城,仍迴各營練陣。”


    張遠並未即刻領命,而是看我一眼,我明白他這一眼之意—若是這兩萬人也折在了城樓下,該如何是好?隻是亞父是元帥,張遠不能抗命。


    我替張遠開口道:“亞父,申渡城久攻不下,我軍不得已把練陣之兵調來,萬一有失,豈不是兩者皆輸?”


    亞父搖頭道:“練陣隻為防萬一,郭隨未必便會出全力夾擊我部,因此陣法多半用不上。何況我軍攻城雖傷亡兩萬,又焉知敵軍不是強弩之末?我觀城樓上箭勢漸漸疲弱,必是箭矢即將耗盡。我軍若再支撐一兩日,敵軍必潰。”


    我聽得最後一句,精神一振,張遠卻躊躇道:“不知這可是誘敵之計?”


    亞父道:“不論如何,我軍總要攻下申渡。練陣之事,可在攻下申渡之後再作打算。”張遠這才領命而去。


    果如亞父所說,狄衝派親兵來報說,城上箭矢有耗盡之像,敵軍已開始投擲磚瓦等物。


    亞父露出一絲笑意道:“敵軍即將潰敗,請狄將軍加緊攻城。”


    親兵才走,城頭上忽地豎起降旗。緊接著守城的敵軍果然紛紛放下兵刃,任由我軍將士登上城樓。


    我軍海潮般的歡唿聲中,城門緩緩自內打開。


    我與亞父對視一眼,心中半信半疑,不知柏途遠之轉變何以如此突然。


    我身邊言眺不禁雀躍道:“柏老兒終於頂不住了,再守下去也是個死,不如趁早投降。”


    我向亞父道:“亞父你看此是真降還是假降,該如何處置?”


    亞父沉吟道:“之前斥候來報,道是這幾日我軍攻勢甚急,申渡城內人心惶惶,不少百姓唯恐城破之後我軍屠城,向柏途遠吵鬧著要出城,柏途遠無法可想,隻能任其出城,我也令大將軍不必幹預,任其逃生。如今他兵力隻有三千,箭矢檑木都已耗盡,城中百姓也多不願死守,因此我看投降倒多半是真。”


    我心中一寬,心想此番倒能保住柏途遠性命,如此甚好,便叫過甘允道:“承奉郎,你看該如何處置?”


    言眺搶先道:“叫柏途遠先把妻兒老娘送來,我軍再入城,若是有埋伏,就先砍了他妻兒老娘,再屠他全城。”


    我瞪他一眼他道:“即便有埋伏,與百姓何幹?我當盟主一日,南劍之盟便沒有屠城一說。”


    言眺不再說話,一旁甘允已笑道:“副盟主說的是,主公可令柏途遠獻上全家為質,若他毫不猶豫,定然是真降,若有猶豫之色,便是有詐。”


    亞父道:“眺兒說的可行,我軍便如此迴複,看他送不送妻兒父母過來。”


    言眺主動請纓道:“亞父,三哥,我親自去向柏途遠傳令,瞧他反應。他若有什麽詭計,定然瞞不過我。”


    我心知言眺狡黠,柏途遠若有花招,定逃不過他的眼睛,於是點頭應允,道:“好,你與承奉郎一同去。”


    盞茶功夫,言眺迴營複命,笑道:“柏途遠毫不猶豫,一口答應,說是半個時辰之內,定會送上全家老小。”


    張遠忽道:“他全家老小,我等並不認識,他若拿百姓冒充,我等也看不出來,這……”


    言眺道:“無妨,隻要柏途遠本人是真,他全家老小即便是百姓冒充也不打緊。”


    我點頭道:“柏途遠是守城主將,有他本人為質實已足夠。要他全家不過是試他一試。”


    不到半個時辰,狄衝迴營,親自將降兵押迴。降兵隊伍的最後跟著一輛板車,板車上坐著一個白發老婦,一個衣飾整潔的中年婦人及兩個垂髫童子。兩個大人麵帶愁苦,兩個孩子麵帶驚恐。板車之後便是神情木然,頸中掛著金印的柏途遠,麵貌與畫像上一般無二。


    郭靈喝令他上前拜見我,他便走到我麵前,雙手奉上金印道:“降將柏途遠見過林盟主。”


    他不願下跪,我也不願見他下跪,便溫言道:“柏將軍能順天應人,實申渡百姓之福。”


    郭靈已自他手中將金印接過,捧到我麵前。


    言眺忽地走到他麵前,伸手在他臉上輕輕一捏,柏途遠勃然大怒道:“林睿意!我降你不是怕死,而是為了保全城中的百姓,你竟敢如此羞辱於我!”


    我微笑道:“柏將軍誤會了。我四弟非是要羞辱你。他是易容的大行家,隻想看看你是否是真的柏將軍,而不是他人易容改扮的。”


    柏途遠“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他雖已投降,對我並不卑躬屈膝媚顏求生,仍有一份倨傲在,未失尊嚴,如今我倒相信他投降是真了。


    蕭疏離走上一步,道:“柏將軍,適才降兵之中未曾見到那使鞭的藍衣人,你可知他去了何處?”


    柏途遠轉首見到蕭疏離,神情一肅,看得出對她頗有尊崇之意,道:“他見我欲降,已棄我而去。”


    蕭疏離又道:“他是何人?為何助你?”


    柏途遠搖頭道:“我並不識得他。那一日申渡被圍,他便翩然而來,自稱姓龐,要助我守城,我自然欣喜留他下來。”


    我吩咐好生安頓柏途遠一家,便與亞父、張遠商量如何入城。


    我本想直接入城,張遠道:“如今我軍隻接管了三個城門,城內街道還未肅清,不知是否還有不願降的流寇,主公當在我派人將街道一一肅清,柏途遠官邸打掃之後再入城進駐。”


    亞父頜首道:“大將軍說的是,可派一萬八千人分三個城門各自入城,將街道布防完畢後,意兒再入城不遲。”


    我點點頭。


    張遠向狄衝道:“東城距城門半裏有甕城,你可派盛副指揮使率八千人進城,其餘兩個城門各派五千人入城即可,我率其餘人等在東門外。一切安頓好之後,你再派人來請主公入城。”


    狄衝領命而去。


    言眺伸個懶腰,笑道:“總算拿下申渡,我軍上下終可歇上一歇,好好過個冬至了。”


    我點頭道:“這些日子以來,全軍上下都不勝辛苦,待過了冬至,都要論功行賞。”想起蕭疏離與那藍衣人幾日的苦戰,我又向她笑道:“五妹,你功勞越來越多,我隻擔心哪一日實在賞無可賞,該如何是好?”


    蕭疏離難得微微一笑,道:“今日冬至,三哥隻需賞我新衣過節即可,別的我也不要。”


    我一瞥眼,見她裙擺下方一潑血跡,不知是哪個敵兵所濺上的,道:“好,你的裙子是髒了,的確該換新衣了。”


    蕭疏離低頭,順著我的眼光見到自己裙角的血跡,忽地彎下腰來嘔吐不止。我一驚,隻道她身子不適,叫道:“五妹,你可是病了?”


    言眺卻笑道:“無妨。”上前一把將帶血的裙邊撕了下來,道:“賊人血髒,五妹見不得。”


    我這才知道,原來她如此愛幹淨,連一點點髒血也容忍不得。


    可她卻為了我,整日不停地殺人,任鮮血濺滿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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