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淹了過來。


    城內的點點燈火將夜燒出一個個窟窿。


    疲憊的曹薇螢跟在沐小橘身後,腳步有些虛浮。


    在經曆了中午的甜品店事件後,沐小橘再次帶著曹薇螢來到了海邊。


    迎著海風,上午未完成的訓練,下午依舊,隻是比起之前,曹薇螢更加賣力。


    她想要擁有力量,不想再經曆那般無力感。


    少女懷著心事不知覺撞在了沐小橘後背,抬眼看去,兩層小獨棟已在眼前。


    咚咚咚。


    輕輕的敲門聲後,屋內傳來腳步。


    沐母打開房門,燈光映出門外為兩人接風。


    屋內。


    沐父獨坐客廳,空氣裏有一些沒散盡的煙味似乎在幫他說著些什麽。


    氣氛有些沉悶,曹薇螢縮了縮腦袋。


    良久,沐父開口了:


    “薑恆非死不可嗎?”


    沐小橘看向父親黛眉微顰,思索片刻說道:


    “我把他的生死交給你,你說生,女兒放他一命又何妨。”


    玄奧的光門慢慢顯現,沐小橘對著曹薇螢擺了擺手轉身進入了掌中界。


    曹薇螢亦步亦趨跟上,入光門前,轉身小聲道了句:“叔叔阿姨,我先迴去了。”


    少女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還是問了聲好,最後在沐母寵溺的目光中,連同光門一同消散。


    空曠的客廳轉眼又剩兩人。


    沐母看著愁眉緊鎖的沐父有些不忍,點了點眉心後來到沙發前:


    “薑恆是個好孩子,咱們的命都是他救的,你如果不想他死...小橘自然也不會說什麽。”


    沐父垂眸,看不清臉色。


    “倘若隻是小錯,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我自然會舍臉保下他。”


    “可我兩人的命與這好不容易才縫補出的大夏相比,如何呢?”


    “.....”


    夜已深,繁星點點。


    沐母早已睡去。


    沐父一根煙接著一根煙,直到城內最後一盞燈也被吹熄,房間裏傳來一聲歎息。


    “上醫治未病,下醫治已病...”


    “非死不可啊...”


    .... ....


    掌中界。


    天涼好秋,明月懸空,仿佛觸手可及。


    當沐小橘帶著曹薇螢將要來到幽潭小亭,遙遙看去,發現除了她倆,人都已經到齊。


    一身黑衣的譚墨輕輕撫著小妝明的頭發,身旁紀黎咬牙切齒,隔著百步都能聽見她那清澈的嗓音。


    “可惡可惡!為什麽我不在!我要是在,直接給那什麽赤什麽玩意的打飛嘍!”


    白客亭耷拉著腦袋,精神頭不高,但聽到紀黎的話後,忍不住開口道:


    “紀黎姐,那赤洛跟我能力一樣,你留不下他。”


    紀黎聽聞,鼓起腮幫子,臉色憋紅也沒反駁出個所以然,最後氣的哇哇大叫:


    “好你個臭小白!皮癢了是吧!”


    白客亭嚇的連忙起身就要開溜,可剛抬頭就看到了遠處走來的沐小橘。


    “小橘姐!”


    紀黎看到沐小橘後也是站起了身擺著手嬌唿起來:


    “小橘小橘!出事啦!”


    聲音讓幽潭蕩起微波,小亭熱鬧起來。


    當眾人圍坐,小爐篝火,沐小橘來到譚墨身旁坐下自然的挽過胳膊,在聽完今日曙光城的經曆後,她墨眉下彎,歎息道:


    “我想到了計劃會出現很多問題,比如半蟲魔提前察覺,或者時間沒有把握準確,可沒想到七王裏竟然會有人泄密。”


    “這薑恆我見過,在孤葉城聲望很高,沒想到會是個小人。”白客亭想到曙光城的慘狀就一陣胸悶。


    “小人嗎?”沐小橘抿嘴看了一眼白客亭,“薑恆我已經見過了,他做出這件事的原因我也清楚了。”


    此話一出,眾人都來了興趣,隻見沐小橘繼續道:


    “孤葉城在末日之初是一個大型的軍事基地,所以當時孤葉城的幸存者比很多地方都要幸運。”


    “但...人數眾多也就導致了食物緊缺的問題。”


    “薑恆的親弟弟薑明,為了解決食物問題,自願身先士卒的吃了蟲獸肉...”


    “結果不言而喻,而薑恆為了救自己弟弟與赤洛做了交易。”


    說到這,剛剛還在說薑恆小人的白客亭沉默了。


    試問自己,如果他站在薑恆的立場上,白妝明有同等遭遇,估計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不是每個人都能為了民族大義舍棄個人私情,或者說絕大多數人都會做出薑恆同樣的選擇。


    譚墨半倚亭欄,看著天空一團銀沙終是開了口:


    “誰都沒有錯,無論是赤洛的籌謀還是薑恆的背叛,隻是立場不同罷了。”


    “一將功成萬骨枯,誰贏了,後世自會有大儒為其辨經。”


    說著這,譚墨聲音裏帶了絲玩味,他環顧四周,眼中帶著笑意:


    “可惜他們永遠贏不了。”


    “如果非要說有錯,那他們就錯在太弱了。”


    圓月清風,山鬆浮動,附和著譚墨自信的話語奏成樂。


    小亭獨獨,其下坐著的,是天璿境的沐小橘,天璣巔峰的紀黎還有天璣中期的白客亭。


    世人應該慶幸,他們並沒有與赤洛一樣的想法。


    “太弱了嗎...”


    站在譚墨與沐小橘身後的曹薇螢有些失神,不自覺的低喃出聲。


    譚墨轉頭,麵帶微笑的看向女孩:“怎麽樣,小薇螢,今天跟師傅相處的愉快嗎。”


    沐小橘輕輕側臉白了譚墨一眼道:


    “怎麽?害怕我虐待薇螢不成。”


    那一眼的風情讓原本很美的銀月黯淡了幾分。


    “不過今天小薇螢確實被欺負哭了哦。”


    “師傅~...”曹薇螢小臉羞紅,偷偷拉住了沐小橘的衣袖。


    “哦?”眾人來了興致。


    紀黎最愛吃瓜,躋身來到譚墨一旁坐下,伸著腦袋看向沐小橘道:“展開說說...”


    清風帶起兩女發梢悄然拂過譚墨肩頭,風似乎找到了存在的意義。


    今夜幾人吃的是燒烤,紀黎吃的是瓜。


    “這些人太可惡了。”


    “要是我在,那些圍觀的人我也要教訓一頓!”


    紀黎嘰嘰喳喳,像隻百靈鳥,白家兄妹也義憤填膺的為曹薇螢打抱不平。


    曹薇螢手中拿著烤串低著腦袋,不知怎麽的,這一刻比起當時更想讓她掉眼淚。


    譚墨聽完也是輕輕皺了皺眉,不過片刻後又撫平情緒,他將曹薇螢拉到自己身旁,溫柔道:


    “上午小橘不是教給你如何控製自己的能力了嗎?怎麽不用來對付那些欺負你的人。”


    “能力者對付普通人還是很簡單的。”


    女孩小嘴動了動,半天也沒擠出一個字。


    曹薇螢太靦腆也太善良了。


    譚墨啞然失笑,隨後拉起曹薇螢的手,同時看向小亭內在坐的幾人慢慢道:


    “適當的展現自己的力量可以避免很多麻煩。”


    “扮豬吃老虎多為找茬。”


    “強而不收為肆,強而不覺...為孽。”


    扮豬吃老虎的常客紀黎縮了縮腦袋,小嘴嘀咕:


    “擱這點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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