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玦並不感到意外,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就讓他在裏麵待著吧,說不定比外麵安全。”


    “長公主那裏……”


    趙玦換上馬車,一邊改頭換麵,一邊道:“讓她看清楚也好。”


    北境開戰的消息已經六百裏加急送達京城,照理說京城應該派兵增援,但今上不僅沒這麽做,還將周邊駐軍全部調集京郊,防衛得密不透風。


    與此同時,火速舉行公主趙欣瑤與世子華承的婚事。


    馬車轆轆駛過青石鋪就的街道,儒生們在茶肆、酒樓談論著當今時局。


    “陛下糊塗啊,戎月大汗已逝,敵人亂成了一鍋粥,這時候應該配合北驍軍行動,速戰速決解決邊境大患。”


    “非也,北驍軍已經功高震主,如今若再輕易大勝,朝廷以何轄製?”


    “禍國之言!戰爭拖一日,就死更多的將士,就有更多百姓家園破碎,上層相爭,苦的卻是百姓……”


    趙玦撐著頭,經過一座座酒樓,一條條街道,最後,馬車停在世子府後門。


    *


    雲枝換上女子妝容,走在大街上。


    為了避免身份泄露,武振等人隻好離得遠遠的,換幾個生麵孔在她周圍。


    雲枝看著周圍形形色色的臉孔,忽然有一瞬間的恍惚。


    雪翎衛擅長易容和隱藏蹤跡,創建者趙玦,更是其中翹楚。


    他帶著幾百號人深入戎月腹地,連大汗都殺得。


    那麽當初太後去世的時候,他有一萬種方式混進都城,為何卻藏在她的馬車底下?


    是巧合,還是早就選中了她?


    同為質子,華承在京城什麽待遇?


    趙玦在成陵關又是什麽待遇?


    這個世界有太多的秘密,她看到的僅僅隻是冰山一角。


    滄海一粟。


    *


    華承走下馬車,轉身行禮。


    馬車離去。


    第二日,欽天監選定的吉時。


    華承與趙欣瑤的婚禮空前盛大。


    太子趙玄親至,帶帝後賜福新人。


    夜間,趙欣瑤靜守新房,華承正與太子飲酒。


    暖閣裏隻有二人,趙玄連飲數杯,放下時雙目通紅。


    “我二哥是不是迴來了。”


    華承沉默不語。


    趙玄再次端起斟滿的酒杯,目色迷離:“大哥說過,父王已經鑽了牛角尖,我守不住太子之位。”


    華承傷感道:“如果政變,會死很多人,連年內亂,去年的旱災、戰爭,國力空虛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擊潰了北邊戎月,還有西鄰和南鄰虎視眈眈。”


    趙玦仰頭,一飲而盡:“我知道了。”


    他起身:“新婚快樂,雖然你並不喜歡這門婚事,我走了。”


    “且慢。”


    華承放下一個小藥瓶:“二殿下念及幼年情誼,不忍奪你性命,這是假死藥。”


    “服下之後全身潰爛、麵目全非,一月之後暴斃,我會將你救迴。”


    趙玄才十四歲,臉上藏不住的少年氣。


    “一個月,太久了。”


    “殿下說,他等得起。”


    趙玄輕笑,收起藥瓶:“好啊。”


    世子府外的街道空無一人,然而在寂靜的黑暗處,隱藏著數不盡的眼睛。


    東宮的馬車中途改道停在丞相府門外。


    晏同春亦參加了今日婚禮,剛迴到家解下釵環。


    聽聞趙玄相喚,忙不迭又重新梳洗。


    京城的雪停了有十來日,早已化清。


    她在府中快步穿行,忖度著太子的來意。


    雖有婚約,但她比趙玄大三歲,他一向待自己不親近。


    單獨見麵,更是前所未有。


    上了馬車,趙玄閉著眼。


    同父同母的原因,他的五官肖似先太子趙暉。


    一時無眼,她便靜靜的描摹著他的五官,尋找另一個人的痕跡。


    趙玄睜開眼:“我與大哥有幾分相似?”


    晏同春垂眸。


    趙玄也並不是多麽期待她的迴答:“二姑娘,丞相給父王出了許多昏招,如今的局麵他有脫不開的關係。”


    晏同春心頭驚濤駭浪,惶恐下跪。


    “但如果丞相肯激流勇退,從此避世,也能及時抽身,保全三族。”


    晏同春抬眸,已是淚光淩淩:“可你我的婚禮就在秋天。”


    “二姑娘,孰輕孰重,自己抉擇。”


    稍後他去了幽禁的郡王府。


    三皇子自趙暉與雲枝的婚禮後被貶為郡王,圈禁至今,陛下禦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趙玄是長久以來的第一個訪客。


    守衛擋著大門,為難道:“此處醃臢,太子請迴吧。”


    趙玄的護衛拔刀恐嚇:“王土之內,何處太子不能入?”


    守衛退卻,趙玄走進落葉遍地的府邸。


    剛走了幾步,身後的守衛自刎倒地。


    他心頭一振,大步跑入內院。


    翻了個底朝天,哪裏看見趙榷的身影?


    趙玄咬牙切齒:“這麽多守衛,竟讓一個禍害逃了,趙榷!”


    消息迅速傳入皇宮和大理寺,陛下倒沒什麽多大的反應,攬了美人的腰進入溫暖的內殿:


    “跑了就跑了吧,都是朕的兒子,真關一輩子倒不像話。”


    趙玄絕望的閉上眼睛。


    趙思怡懷孕了,除夕那夜查出來了。


    曹敬之樂壞了,整個曹府都喜氣洋洋,趙思怡現在可是國寶一般的存在。


    鬆風和細雨兩個陪嫁丫鬟都忍不住感慨,這門親事真是選對了,王爺和王妃真有眼光。


    趙思怡妊娠反應有點大,吐了大半個月,便沒參加華承的婚禮。


    這日還在睡懶覺,鬆風冒冒失失闖進來:“不好啦不好啦少夫人,太子薨了!”


    趙思怡一陣頭暈目眩,又要變天了。


    趙玦捏碎了茶杯,右手滴下鮮血。


    趙榷若好好待在府裏,趙玄還有可能按照他的安排假死,現在……


    桌前放著他的遺言:【既為太子,以身許國。】


    他將信紙揉成一團,閉目仰頭,久久才吐出一口濁氣。


    那是個善良的孩子,看到別的皇親國戚詆毀他,會鼓著包子臉罵迴去。


    當年離京,他一個人相送,哭成淚人。


    去年護國寺上,曾承諾先太子保全他性命。


    可那是個有氣節的孩子,主意太大了。


    接下來的事發生得讓人猝不及防,噩耗傳進深宮,帝後嘔血三升。


    陛下當場中風不起,皇後密令死士帶四皇子進宮。


    四皇子卻於宮門口被劫殺。


    消失的三皇子暢通無阻進入帝王寢殿。


    “父皇,兒臣來遲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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