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枝喝不慣花雕酒,聞霜就占著酒壇子猛喝。


    若是醉透了迴家,免不了吃頓管教


    聽聞她的繼母是個十分嚴格的婦人,雲枝不敢冒險,讓人陪她聊天玩樂。


    雪桐拿出一盒珍藏的小方塊,手指輕彈神秘道:“我們來玩兒這個。”


    雲枝好奇:“這是什麽?”


    “麻將,晴樟手底下的商人帶來的,可好玩兒了了,我教你們。”


    奈何雲枝腦子暈,愣是學不會,慘遭嫌棄,幹脆找了個借口出門。


    往年今夜會有花燈節,但成陵關今年沒有。


    不知道多少個家庭送走了夫郎兒婿,無人有心思遊玩,街上冷清非常。


    雲枝打馬輕騎,在馬背上暈乎乎的直晃腦袋。


    武振在後頭看得齜牙:“我說錘哥,一會兒別給自己晃摔咯。”


    雲枝打了個嗬欠:“要你管。”


    自從那日與王妃撕破臉,棗園就被裏三層外三層嚴密把守起來,佛手更是嚴禁她外出。


    這幾天佛手帶兵出征,倒是給了她撒野的機會。


    但她心中怏怏,直至今日才有興致出門。


    行至城西,聞一陣淡遠的鍾聲。


    雲枝困意稍歇:“哪裏傳來的?”


    “蟬聲寺吧,在十幾裏外。”


    “開城門。”


    “這麽晚了,天兒冷啊錘哥~”


    “囉嗦!”


    雲枝第一次莊重的走進一座寺廟,大雄寶殿的佛像威嚴而憐憫,但年久失修,麵漆都脫落了不少。


    武振說這裏隻有一個老和尚和一個小沙彌,平時沒什麽香火。


    她正好覺得清淨,跪在舊糟糟的蒲團上,和菩薩大眼對小眼兒,默默許了幾十上百個願望。


    值夜的小沙彌困意翻湧,腦袋一點就磕在了木門上。


    猶如兜頭一棒,雲枝的雜念消失無蹤,轉身背對著佛像看向外頭夜色。


    一叢枯枝映在門框中,在暗淡的燈籠光輝裏露出模糊的輪廓。


    隻一輪圓月,久遠、清冷。


    小沙彌正是半懂不懂的年紀,打了個嗬欠:“施主啊,要抽簽還是請平安福?點燈還是解惑?”


    雲枝好笑的望著他:“你師父都不在,你能解惑?”


    小沙彌揉了揉圓溜溜的大眼睛,找來一塊薄薄的石板和一塊炭筆:“你寫個字,隨便什麽。”


    這裏窮的連紙筆都沒有嗎?


    雲枝滿頭黑線,但見他神色認真,想了想,寫了個‘月’字。


    小沙彌不假思索:“漂泊已久,你想有個家。”


    雲枝目光一直,有些震驚的看向眼前人。


    小沙彌起身放好石板和炭筆,迴身雙手合十:“過子時了施主,關門睡覺啦,您迴返還是留宿?”


    小沙彌的僧袍布丁摞著布丁,還洗的看不出原來的成色,看起來就不保暖。


    這裏的禪房怕不是還能漏風。


    雲枝愣了片刻:“要走,不過,再給我幾個平安符。”


    “幾個?”


    “兩個……五……十個吧。”


    小沙彌一笑:“施主關切的人有點多啊,給你五十個吧。”


    雲枝愣掉:“多少錢一個?”


    “二十個銅板。”


    奶奶個腿兒的,京郊寺廟的都才八文錢一個,分明是把她當肥羊宰了。


    小東西看著呆頭呆腦,可會做生意了。


    也罷。


    就當做慈善給他買棉衣了,雲枝帶著批發的幾十個平安符迴到家。


    清早,雪桐等人一起床,就發現了枕邊放的平安符。


    她梳了頭去尋雲枝:“大人呢?”


    阿錦聳肩:“拿了個餅就出門了。”


    雲枝去哪兒了呢?


    北驍王府。


    手上轉著個流蘇絡子,丁小說閑來無事編著玩兒的,起初幾個慘不忍睹,後來就像模像樣了。


    大馬金刀坐在王妃跟前:“早上好啊,吃朝食了嗎?”


    王妃:“……”


    “那就是吃過了,談正事,你給聞霜尋好人家了嗎?”


    當初讓聞霜拜為義母,主要是為了逃避聞家安排的婚事,也說好等聞霜不那麽傷心之後,由王妃給她再尋個合適的人家。


    她是商戶出身,就算有心為華二郎守一輩子,家中也不會同意。


    難不成真去剃了青絲皈依佛門?


    王妃側目看過來。


    雲枝聳肩:“二將軍已經去了大半年了,你尋的人合不合適還兩說,得考察一下。”


    “合適了、還得相處相處培養感情,再定下吉日、準備婚禮什麽的,都要耗日子。”


    王妃道:“盧太守第六子,年十八,原定的未婚妻婚前病逝,婚事耽擱至今,雖沒有大才學,但品貌端正,且是嫡出。”


    “李心雄次子年十九,是王爺麾下參軍,不好的一點就是在戰場上,好的是若能平安迴來,當能更進一步,前途無量。”


    一文一武,家世都不錯。


    雲枝摸著下巴,王妃在這件事上是用了心的。


    “好吧,我去會會,哦,徐夫人來了,被我關著,想見見嗎?”


    王妃的目光帶上了重量,審視她良久,終是移開,投向冰封的湖麵:“……等王爺迴來吧。”


    雲枝含笑踏出關押處,果然,趙玦沒騙人。


    王妃那日痛下殺手,竟是在演戲。


    遠處走來一個娉婷的少女,初看像徐允和,走近了才發現是華葳蕤。


    這世界真真假假,根本讓人疲於分辨。


    徐允和從湖對岸的曲折廊亭款款走來,再也沒有從前的劍拔弩張。


    她俯身行禮:“雲大人,我想見見徐四哥,請您允準。”


    “徐今至?你去唄。”


    華葳蕤瞳似秋水,盈盈望著她。


    雲枝莫名,聽武振小聲通風:“咳,錘哥,指揮使下令,徐四郎需與其他人隔絕,不得探望。”


    雲枝不關心這號人物,因為不是她這點本事能查出底細的。


    對華葳蕤抱歉一笑:“李大人如此安排定然有他的道理,我還是他老人家的屬下呢。”


    華葳蕤也不糾纏:“那我能去見見舅母嗎?”


    “沒問題啊,隻要李大人同意。”


    迴程半道上,招來海東青。


    雲枝將一個護身符綁在鷹爪上:“去吧。”


    海東青振翅飛躍壯闊河山,落在都城的城門樓子上。


    城下,趙玦一行終於抵達京城,從西門入城,接應的人蒙著麵:


    “明日是世子與公主的婚禮,另外,費序一入城就被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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