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殿門重新被關上,蕭景硯才穩了穩唿吸,看向了一邊低垂著頭的女子。


    他把目光落到女子纖細的腕子上,方才他迫於無奈,用了不小的力道,恐已傷了她。


    他歎了口氣,正想走上前查看一下她的傷勢,卻看到女子不知何時抬眼看向了他,眼底滿是嘲弄。


    她盯著他的臉,像是發現了什麽稀奇的東西。


    她垂下眼,站起身:“我好像做錯了.....”


    鄔夏夏拖著疲憊的身子,慢慢走近他,那雙琥珀色的眸子裏宛若覆了冰霜,再也沒了往日的純粹與靈動。


    她勾唇一笑:“早知道,方才我就該再狠些,直接摔死他!!”


    蕭景硯忍無可忍地打斷她:“鄔夏夏!”


    這是他第一次這般喊她。


    他站在原地,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這張熟悉的容顏。


    他知道她再也不會原諒自己,他也沒有奢望,隻想通過日後來彌補她。


    可鴻兒是他們的孩子,他還那麽小,這一切都和他沒有關係,她怎能將怒氣轉移到一個孩子身上?


    鄔夏夏現在一點都不怕他。


    是,他如今是權勢滔天,殺死她一隻金絲雀何其容易,但如今她孑然一身,沒了所有牽掛,她反倒有了勇氣與他抗衡。


    她大大方方地在他眼皮子底下走過,到了前邊的桌案。


    視線掠過這上麵擺放著的所有東西,最終落到了那張尚未收起的畫像上。


    驀地,她的眼睛瞬間酸澀起來。


    那是......


    阿衍哥哥為她親手畫的。


    隻是,她和阿衍哥哥都沒有意識到,那段在穀底的時光,竟會是他們此生最後一次打打鬧鬧,卻又愉快的迴憶。


    她顫著手拿起畫卷,細細摩挲著。


    這上麵的一筆一畫,他的落筆習慣、細節處理,都是阿衍哥哥的風格,如今看著,仿佛他正活生生地站在她麵前,對她溫柔地笑著。


    淚水滴落,融在了畫中的那方清潭中,漸漸擴散。


    以前總在話本裏看得那肝腸寸斷四個字,如今,她也算親身體會了這其中是何滋味。


    她什麽都沒有了。


    什麽....


    都沒了。


    鄔夏夏抱著畫卷,失魂落魄地坐在冰涼的地上,身上乃至指尖被凍得有些僵硬,但她卻好似什麽也感受不到。


    蕭景硯不敢靠近她,隻是默默地望著她。


    她哭了多久,他便等待了多久。


    暗紅色的血液順著男人泛白的指骨一點點滴落在地麵上,染紅了他腳下的絨毯。


    良久,鄔夏夏抱著畫卷,目無焦距地往前走著。


    就在即將踏出殿門的那一刻,蕭景硯攔下了她,他糾結許久,還是忍不住解釋道:“夏夏.....我沒有殺他。”


    空氣沉寂一瞬。


    鄔夏夏輕輕笑了笑,背對著他,麵無表情地開口道:“蕭景硯,這麽多年,我還不了解你嗎?”


    “任何對你有威脅的人,你從不會手下留情。縱使你現在不殺,日後,也會動手的。”


    她轉身,勾起唇,眼底盡是諷刺:“我說的對嗎,陛下?”


    女子冰冷的目光仿若一柄利刃,用力插進他的胸膛。


    蕭景硯無話可說。


    原來,她早就看透了他。


    他緩緩放下手,不再阻攔她,任由那抹跌跌撞撞的倩影遠去,與此同時,那雙鮮血淋漓的手漸漸鬆開。


    青芷急切地來迴望著兩邊,最終還是返迴了殿內。


    “陛下,娘娘她會不會做什麽啥事啊,這.....”


    許久沒有得到男人的指令,青芷有些不安地望了眼殿外那道身影。


    他閉眼,沉聲道:“青芷,朕要你照顧好她,隻要她不尋死,其他....統統依著她。”


    “是。”


    曹全帶著太醫走了進來。


    起初是太子殿下的病症又反複了起來,他便急匆匆地去請了太醫過來,迴來竟發現陛下的手也受了傷,等娘娘一走,他便急忙帶著太醫過來了。


    “陛下,您的手....讓太醫給您瞧瞧吧。”


    蕭景硯默不作聲地坐在了椅子上,一副沒了魂的模樣。


    張太醫悉心地給他包紮,不禁有些駭然。


    這顯然是陛下自己弄出來的傷口,若是再用力些,恐怕就要傷及筋骨了,他搖了搖頭,仔細地處理著。


    “陛下,可能有些痛,您忍著些。”


    蕭景硯輕輕應了聲,轉頭看向曹全:“方才嬤嬤怎的帶了太子過來?”


    曹全麵色肅然:“迴陛下,太子殿下今日又有些咳嗽,照看的嬤嬤也是逼不得已才貿然闖入,殿前失儀。”


    “鴻兒又病了?”他皺眉。


    曹全恭敬道:“陛下放心,太子殿下方才喝了藥,已經好了許多。”


    “那便好。”


    蕭景硯心中有些悵然,想起方才夏夏那般狠心的模樣,他的心便仿佛在滴血。


    鴻兒生來便有些孱弱,與普通孩子有些不一樣。


    但這都無妨,他已用了最好的藥材為他調養身子,日後,他也會請最好的老師教他,他和夏夏的孩子,才配成為下一任的魏帝。


    男人的眼中變得越發病態和偏執。


    即使此生他和夏夏再無可能,可鴻兒的存在,便是象征著這一段情意的因果。


    他們的孩子必須平安長大,繼承他的所有。


    這樣,他和夏夏的聯係,便永遠存在這個孩子的血液裏。


    以血為誓,生生不息。


    鄔夏夏迴去後,便把自己關在殿內,和往常一樣,正常用膳就寢,除了誰也不見,也不說話,整日盯著那幅畫卷,喃喃自語。


    青芷日夜不休地守在殿外,時刻保持著精神集中,隻要殿內稍一有動靜,她便立刻衝進去攔下娘娘。


    她們都說皇後娘娘瘋了。


    那日娘娘失魂落魄迴來的模樣被不少宮人看見,縱然青芷已經警告過她們,可流言就好似那些放出去的水,再也收不迴。


    沒人敢在明麵上說,但事實上,宮裏無人不知。


    鄔夏夏披了一件狐裘,墨發簡單挽起,安靜地坐在窗前,癡癡地望著窗外的那隻鳥兒。


    嘰嘰喳喳的,很吵,可她卻目不轉睛地看著。


    真快,又到了春季。


    她還記得,阿衍哥哥贈她紙鳶時,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隻可惜她太笨了,弄丟了他親手做的紙鳶。


    鄔夏夏垂下眼,攥緊了掌心。


    也是因為這場變故,她和阿衍哥哥遇到了蕭景硯,這個改變了她一生的男人。


    她閉上眼,任由淚水流淌,她蜷縮起身體,環抱著雙膝,埋首抽泣。


    “阿衍哥哥,我錯了.....”


    “我不該救他的....”


    “我好想你。”


    忽的,一陣微風吹起她的幾縷青絲,耳邊的鳥叫聲好似變響了了些。


    鄔夏夏抬起頭,突然發現了窗台上多了一隻鳥兒,它好似一點都不怕她,踩著小碎步好奇地盯著自己。


    她怔怔地望著它,越發堅定了心中的計劃。


    “阿衍哥哥,這次,換我來守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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