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後開了春,蕭景硯才把信給了鄔夏夏。


    她握著這封薄薄的信紙,雙手顫抖得不成樣子,她日日盼著能拿到它,如今真的拿到了,她卻仿佛不敢打開了。


    最終,她還是打開了。


    一字一句,她都看的仔仔細細。


    …


    良久,空蕩的內殿傳來女子淒厲的笑聲,那一聲聲痛徹心扉的哭聲,仿佛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她空洞地盯著信上的內容,往日嬌柔的麵容之上,布滿了道道淚痕,那雙靈動的眼睛裏被血絲所填滿。


    鄔夏夏有些頭暈,喘不上氣,無力地跌落在地上,眼神漸漸死寂。


    直到今天,她才終於確認,那寫信之人,根本不是阿衍哥哥。


    她特意在信上寫了不少錯誤,卻沒想到,對麵的‘阿衍哥哥’竟然分毫都不曾看出,甚至,連他自己的生辰都忘了。


    現在想想,哪怕是以前的信,他隻是照著自己的意思迴複著她,隻不過她當時沉浸其中,沒看出來。


    那麽,阿衍哥哥如今究竟怎樣了.....


    不,她必須要去問蕭景硯!!


    她散亂著發髻,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剛一打開殿門,就見青芷急著過來扶她,鄔夏夏強撐著身體,推開了她:“走開,別攔著我。”


    “娘娘,您究竟怎麽了.....”青芷急得快要哭出來。


    明明方才還好好的,怎的看了信就成了這般不人不鬼的模樣。


    鄔夏夏像是瘋了那般,聽不進去任何的話,她如今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她必須要向蕭景硯問出阿衍哥哥的下落!


    “娘娘,奴婢去為您準備鸞車。”青芷急忙跟了上去。


    娘娘生下太子殿下之後身子本就不好,如今情緒波動過大,萬一出了什麽事可怎麽辦。


    到了紫宸殿門口,鄔夏夏急得險些從鸞車上摔了下來。


    曹全聽到動靜,立馬出來看,發現是她後,瞬間手足無措,急忙派了人進去通報,而後自己上前想要攙扶。


    鄔夏夏冷聲道:“他在裏麵嗎?”


    曹全瞬間被她周身的冷氣嚇到了,他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左右為難。


    “陛下就在裏麵,奴才這就帶您.....哎,娘娘!!”


    還沒等他說完,鄔夏夏便掙脫開了他們的控製,搖搖晃晃地向前衝了進去。


    她對紫宸殿熟悉的很,很快就找到了書房的位置。


    路上沒人敢攔她,鄔夏夏徑直推開了殿門,直到,對上了一雙漆黑的深瞳,牢牢地盯著自己。


    他似乎等她很久了。


    “你還是來了,夏夏。”


    蕭景硯眼裏盡是平靜,細看,卻是難以抑製的傷痛。


    “你告訴我,阿衍哥哥究竟在哪裏.....”鄔夏夏直直地看著他,縱使心裏已經有了答案,可她還是想親耳聽到他說出來。


    男人屈緊五指,糾結許久,還是將真相說了出來。


    “他死了。”


    這次,是真的死了。


    “原本我的確打算放他一條生路,可沒想到他......”


    “蕭景硯!!”


    她發了瘋似的上前抓著他的衣領,神情癲狂:“為什麽,你已經殺了他一次,為什麽還要殺他第二次?!為什麽!!!”


    “我明明什麽都答應你了....你為何還不放過他.....”


    蕭景硯站在原地,心痛地望著她:“我沒有.....”


    鄔夏夏現在根本聽不進去任何話,她哭笑著,徹底失去了理智。


    她想盡一切可以罵他的話:“我忘了,你就是個天生的壞種,你根本不信任何人,你隻信你自己!”


    “何必裝得這副可憐的模樣,你殺了那麽多人,還沒殺夠是嗎?”


    “來啊,怎麽不把我也一起殺了!”


    她憤恨地盯著他那張令她恨不得把他剝皮抽筋的麵容。


    無數個夜晚,每每憶起這張臉,還有他曾對自己做的那些惡心的事情,壓抑在心底的憤怒和仇恨像是瘋狂生長的野草,越發旺盛。


    “你可知在行宮的那一月,我是如何熬過來的嗎……”


    她淒冷地一笑,胸口痛得發顫。


    ……


    蕭景硯從未見她這副樣子,他動了動唇,卻不知如何開口。


    事到如今,他竟發現自己也生出了正常人的情感,他的心也跟著她在痛。


    良久,她靜靜地問他:“若我今日不來找你,你還打算瞞多久?”


    見男人不語,她冷笑。


    從始至終,她就像個任他擺弄的禁臠。


    倘若她不發現,這一輩子她都將被蒙在鼓裏,她隻會傻傻地以為阿衍哥哥是和別人在一起了,他不要她了。


    更可笑的是,蕭景硯竟還有臉模仿阿衍哥哥的字跡......


    任何人都可以,除了他不行,他不配!


    她冰冷的看著男人虛偽的臉,一字一句問道:“你把阿衍哥哥的屍首放在哪裏了,我要去找他。”


    蕭景硯再次攥緊了掌心,看向她:“我不知道。”


    暴屍荒野,鬣狗蠶食,現在....早就什麽也不剩了。


    隻是這句話,他還是說不出口。


    就在二人沉默之時,嬤嬤突然急匆匆抱著小太子走了進來:“陛下,太子殿下他.....”


    瞥見殿內突然多了一道身影,女子蓬頭垢麵,瘋瘋癲癲,但依稀能辨認出這是當今的皇後娘娘,她急忙噤了聲,跪了下來:“老奴參見陛下、娘娘。”


    蕭景硯擰眉,剛想問問嬤嬤怎麽迴事。


    卻見麵前的女子猛地衝了過去,試圖從嬤嬤手中奪過孩子,神情猙獰。


    “娘娘,您,您這是做什麽呀!”嬤嬤根本不會想到皇後娘娘竟會同她搶孩子。


    她更不會預料到,鄔夏夏下一步想做什麽。


    男人眼底劃過一抹慌亂,他試圖上前攔下她:“夏夏,你想做什麽!”


    鄔夏夏詭異一笑,視線終於落到了手中這個胖乎乎的孩子身上。


    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看這個孩子,除了眼睛生得像她,其他所有,分明都和蕭景硯這個瘋子長得一模一樣,就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她眼中滿是厭惡,毫不猶豫地抬手掐著他稚嫩的脖子。


    “你既殺了他,那這孽種,便由我來親手了結了他!”


    蕭景硯不可思議地聽著她說的話,難以置信這般心善的她竟會說出這種荒唐的話。


    他忍無可忍地大步上前抓住她,想要奪過她手中的孩子,但沒想到鄔夏夏這次不知道哪來的這麽大力氣,她死死地錮著孩子,手上的力道分毫不減。


    蕭景硯怒道:“鴻兒是你懷胎十月生下,你是他唯一的母後,你怎能這般狠心?!”


    她哭笑不得:“我狠心?”


    “你對我做的那些事,包括這個孩子是怎麽來的,你還記得嗎?”


    那一個月,是鄔夏夏最痛不欲生的記憶。


    “你有什麽資格說我狠心?!”


    說完,鄔夏夏反而變本加厲,想要徹底將手中的小太子活活掐死。


    眼看著那張稚嫩的小臉漸漸變得通紅,蕭景硯狠了狠心,加了些力道,他攥緊她的手腕,鄔夏夏吃痛,被迫隻能將孩子丟掉。


    男人眼疾手快地接過孩子,將他塞迴嬤嬤懷裏,示意她趕緊下去。


    嬤嬤膽戰心驚地抱著太子,迷迷糊糊地跑了出去。


    心裏不停地迴想著方才可怕的一幕......


    皇後娘娘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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