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漾嚇得雙腿打哆嗦,驚悚的朝屋裏瞥了眼,“小姐,薑嬤嬤死了?!”


    “嗯。”薑怡琳低下頭,掩住眸中閃爍的陰謀,可憐巴巴的扯了扯春漾的衣擺,“春漾,我這些年待你不薄吧?


    “薑嬤嬤,她、她畢竟是和我有血緣關係的人,如果她沒死也就罷了,我絕不會包庇她,但現在人都死了,死者為大,讓她入土為安不過分吧?


    “求你,幫幫我,不用好地方,就隨便一片山頭就成。”


    春漾被自家小姐淚眼迷蒙的懇求,終於,咬牙點了點頭。


    ……


    待洛氏補了一覺起來,才有人告訴她,薑怡琳將“死掉”的薑嬤嬤移出了府上。


    老夫人這邊,唐嬤嬤也才收到消息,“便宜薑嬤嬤那惡奴了!”


    “真死了?會不會是那倆祖孫在做戲?不行,唐嬤嬤,你派人去下葬的地方查實一下。”


    老夫人不放心,倒不是害怕薑嬤嬤出去能掀什麽風浪,隻是她這樣的惡奴,本就該趕盡殺絕!


    之所以這兩日沒動她,是因為他們報了案,等待刑部來拿人。


    運氣不好恰逢刑部忙著抓反朝廷的江湖組織,所以好幾天都沒騰出人手來。


    本來這種事,不報衙門府裏也能自行處理的,但老夫人想得寬,打定了主意就是要弄得人盡皆知,這樣才能真正意義上歸還嬴姐兒的身份。


    “不能吧?”唐嬤嬤心說薑怡琳才十六歲,能有這樣的心機?


    關鍵是薑嬤嬤身上的傷都是她打的,對於一個老東西來說,那傷極重。


    這兩日又將她關起來沒怎麽過問,耗死了也有可能。


    不過她還是應了,“好,老奴這就去,不讓那惡奴有苟且偷生的可能!”


    老夫人哼了一聲,“琳姐兒這次僭越了!府上沒說,她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嗎?居然還敢背著我們處置薑嬤嬤,是徹隱之心,還是另有所圖?你迴頭叮囑一下各處的管事媽媽,包括洛氏身前的,曉得個主次。”


    這件事過後,老夫人更加下定決心,要把薑怡琳送走。


    這般不清不楚的留著,本人還沒多少分寸,隻會橫生枝節。


    卻不想,午時太陽最大的時候,薑怡琳主動來了康濟堂。


    還是直接便跪在了院子裏。


    銀霜上前拉她,被她掙脫,“我有錯,我明知道薑嬤嬤罪大惡極,還自作主張替她收了屍,將她安葬,我有愧薑家十六年養育之恩,特來想祖母請罪!”


    佛家雲,生前的罪,生前的惡,都會隨著逝世而消弭。


    老太太最是信佛了,總不會還要和一個死人計較吧?


    至於她,不過是基於血緣的“惻隱之心”而已,多正常?要是她不管不問,甚至跟著大家一起討伐和落井下石,不僅不會被人高看一眼,反而會評價她太狠。


    老太太信佛總不至於喜歡那樣的人。


    想著,薑怡琳愈發自信的挺直了脊背,故意讓火辣的太陽曬著,沒多會兒,就已經皮膚泛紅,汗水沿著臉側往下滑。


    看著嬌嬌弱弱的十分可憐。


    要知道,她一身冰肌玉骨,都是洛氏從生下來就無比上心養著的,即便那時候在邊關,也半點不含糊,每日都要用牛奶沐浴,迴京之後更是,各種養膚的香膏沒斷過。


    燕窩阿膠等對皮膚好的補品,更是沒少吃。


    所以她此刻跪在這兒,多少能讓老夫人震撼一下下吧?


    再不濟,洛氏知道了,肯定會趕過來幫她。


    屋裏,老夫人一開始的驚愕過後,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蒼老的雙眸眯著,打量院中“負荊請罪”的薑怡琳,“嬴嬴,你看她是真心的嗎?”


    薑嬴瞅一眼,沒表態,習慣性捏著兒子肉嘟嘟的小腿,真的嫩得堪比豆腐。


    每天不捏一下都覺得差點什麽。


    小家夥也乖,不哭不鬧,張著紫葡萄似的眼睛轉來轉去。


    薑嬴懷疑他其實也沒在看什麽,就是做眼保健操呢。


    小言摯,【娘親,你要不要換隻腿捏一下?】


    【光捏一隻,我長大以後一隻腿粗一隻腿細怎麽辦?】


    【哎,小孩兒生活很無趣啊,祖奶奶家打掃得真幹淨,一點蜘蛛網都沒瞅見,比我上輩子離開王府後住的屋子好多了……】


    薑嬴,“……”


    “嬴嬴?”老夫人佩服孫女兒怎麽這時候還能走神。


    薑嬴迴過神來,笑了笑,“不知道呢祖母,也許隻有時間長一點,或者下個雨什麽的,才能檢驗檢驗。”


    老夫人,“?”


    本來她都打算讓薑怡琳起來了,無關心不心疼,看著礙眼。


    而且這事兒傳出去外人會怎麽說她?毫無慈愛之心為難小輩。


    不是自家的,就故意往死裏磋磨。


    所以方才薑怡琳二話沒說那麽一跪,不像是真心認錯,倒像是威脅。


    但被薑嬴這一講,老夫人忽然有點好奇,欸,是了,就瞧瞧又如何?


    於是乎,薑怡琳本來以為不用曬多久便能起來的,結果結結實實曬了小半個時辰,洛氏聽說之後匆匆趕來,才一把傘替她遮住陽光。


    洛氏恨鐵不成鋼,動手要把薑怡琳扯起來。


    後者假裝掙紮了一下,喉頭哽咽,“母親,別,您讓我跪……”


    “跪什麽,薑嬤嬤是我身邊的人,本該由我處置,我同意你這麽做的,不用跪!”洛氏很強硬。


    薑怡琳算準了這點,她啊,簡直就是洛氏最大的軟肋。


    旋即“不得不”起身的,一下子撲到洛氏懷裏,既是躲避明晃晃的太陽,也是將柔弱演繹到底。


    還沒到夏日,太陽雖不算毒辣,但對極少曬太陽的她來說,也已經很折磨了。


    她已經感到臉頰紮人的刺疼。


    洛氏心疼得不要不要的,“你怎麽這麽傻,不過是處置了一個死人。快,讓母親看看臉曬傷沒有?你這是要讓母親十六年的努力白費?離成婚就一個月都不到了,迴頭恢複不過來我看你哭都沒用!”


    聽著這話,薑怡琳腦中不受控製的浮現言酌的臉,一時倒真的委屈得眼淚都出來了。


    她也不想啊,但若不這麽做,隻怕連賴在國公府的機會都沒了,更遑論婚約!


    洛氏掰出薑怡琳的臉來看,果然又紅又腫。


    心疼得聲音都刺撓了,“你瞧你,真是不會愛惜自己。行了,也不算多大的事,母親陪你一塊兒進去說。”


    母女二人在外麵一唱一和,屋中眾人端坐看戲。


    薑嬴適時起身,“祖母,看來薑夫人有事兒,我還是先走吧,免得待會兒一言不合又吵起來。”


    “嬴嬴,你別動,就坐著。”


    老夫人蹙了蹙眉,儼然是不想接待洛氏和薑怡琳的態度,甚至都不管薑嬴對洛氏那不禮貌的稱唿了。


    畢竟要不是洛氏先不像話,嬴姐兒才不會這般。


    眉目之間不耐煩到了極點,“她們來她們的,你坐你的,什麽大人物還要你避嫌,美得她們!”


    話落,母女二人剛好走了進來。


    “怡琳給祖母請安,給姐姐……問好。”


    一進屋,薑怡琳便是盈盈福身,一副弱柳扶風的姿態,說話聲比蚊子大不了多少,行禮之間隻差沒歪地上去了。


    老夫人看得眼皮直跳。


    薑嬴好整以暇,其實她剛才也是裝的,誰要走了?這般史詩級白蓮花劇場,當然要現場看才過癮。


    因為激動,盤兒子腿的力道都不自覺加重了,引來兒子“哇”的一聲。


    老夫人頓時看也不看薑怡琳,緊張的轉過頭來,“嬴嬴,孩子怎的了?”


    “迴祖母,沒事的,可能抽筋了吧。”薑嬴張口就來。


    小言摯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笨娘親,你才抽筋,你天天都抽筋。】


    【就沒見過對待情敵像對待情郎一樣激情滿滿的!】


    薑嬴不管他小屁孩兒吐槽,繼續津津有味看戲。


    不遠處,薑怡琳對老太太的視而不見十分惱恨,但她不敢表現出來,隻又開口搶奪老太太的注意力,“祖母,我知道錯了,求祖母看在我真心悔過的份兒上,原諒我這一次。”


    邊說,還朝前走了兩步,跪在連氏麵前露出泛紅的臉頰和脖頸。


    這樣的苦肉計,想必從前對連氏是極有用的。


    奈何今兒連氏麵不改色,覷著眼瞅了薑怡琳半響,最後來了一句,“琳姐兒,你已經不是薑家的孩子了,再叫我祖母,不太合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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