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真輕易被梁人截斷,本城守實在不知該如何將梁軍水師拒之河口。”


    “若因本城守之過,而令洛京有失。”


    “唉……”


    他又是歎氣一聲。


    結束了這段發言,沒再說話。


    邊上湯羽似乎在思索著什麽,同樣沒有開口。


    一時間,城守府內頓時沉寂下來。


    良久後,馬元修仍是眺望著窗外江景沉默。


    湯羽卻似乎下定了什麽主意。


    對馬元修拱手道:


    “大人,既然情況糜爛至此,讓大人都焦慮不已。”


    “為何一定要在這城內坐以待斃呢?”


    “不妨主動出擊,找那梁人決一死戰!”


    “決…決一死戰?”


    馬元修聽得愣了下。


    似乎沒想通自己這位還算聰明的幕僚怎會有這種異想天開的想法。


    他仔細打量了下湯羽,猶疑問道:


    “你莫不是在說笑吧?”


    “梁人勢大,我等實力明顯有差距,勉力防守都已困難。”


    “如何能主動出擊?”


    “大人此言差矣!”


    湯羽再次拱手道:“正是困難,才要主動出擊求變啊!”


    他指了指郡守府窗外,道:


    “您且仔細想想。”


    “待在這城裏,我們能做的,就隻有靜靜戰備等待。”


    “看梁人如何出手,再執行相應對策。”


    “大人不覺得,這樣太過被動了嗎?”


    “無論梁人能否截斷鐵索,都立於不敗之地。”


    “我等完全拿他們沒辦法。”


    “若是梁人轉換思路,根本不入魏水。”


    “徑直順著長河繼續前進,襲擾沿途諸城。”


    “這樣我等該如何自處?”


    “難道一直將這水口攔住嗎?”


    “洛京那邊多少百姓仰仗著這魏水上的貨船在活命呢!”


    他越說越激動。


    思路卻也越來越清晰。


    見馬元修麵色猶有遲疑,進一步補充道:


    “當然,我等也可以再退一步。”


    “將梁人不入魏水的可能完全拋之腦後,以梁人必往此處突進來考慮。”


    “這樣無非兩種可能。”


    “首先便是,梁人那新式投石機無法截斷鐵索。”


    “這樣一來,他們便無法進入魏水。”


    “鎮流城也壓力驟減,僅需極少力量,便能做好防守準備。”


    “水師大軍閑置於此,也沒了意義。”


    “可若是梁人的確能炸斷鐵索呢?”


    “為了防止他們真的順魏水直上洛京,那實力稍弱的水師,也不得不出麵迎戰了。”


    “同樣是應戰…”


    湯羽伸出雙手在虛空中比劃了幾下。


    “我等掌握先手,主動出擊。”


    “與沒了辦法,被迫應戰,可完全是兩種情況。”


    “前者尚有勝利機會,後者嘛……”


    他沒說完。


    相信馬元修應該也能懂。


    馬元修確實聽懂了。


    甚至於,被湯羽這麽一提醒。


    他心中也是猛地一驚。


    這才意識到自己先前所想有多不妥。


    並不像他想象的那樣,萬事具備,無計可施。


    像他先前那樣畫地為牢。


    被影響最大的,指揮使他們北魏自己。


    梁人即使沒了直取洛京的機會,卻也不會受到太大影響。


    隻要他們還在這長河上遊蕩,他鎮流城就必須時刻保持警惕。


    那攔江鐵索根本不敢撤!


    “湯先生說得很有道理。”


    馬元修連連點頭,主動開口問道:


    “對於主動出擊一事,先生有什麽想法?”


    湯羽似乎對此早有準備。


    侃侃而談道:“大人。”


    “據我們如今所知,梁人明顯有著遠程火力上的優勢。”


    “若想求勝,就須得盡量揚長避短。”


    “船身貼近,選擇跳幫作戰。”


    “如此,兩軍之間的軍械差距,將會被大大減小。”


    “憑借我大魏兵士的精銳戰鬥能力,勝率至少提高兩成。”


    “但……”


    馬元修遲疑道:“該如何貼近呢?”


    “梁軍主將不是傻瓜,當然清楚自己的優勢所在。”


    “肯定不會輕易放我們的戰船靠近。”


    “遠遠地用投石機轟炸,他們岸邊有掩體都站不住腳,水麵上又如何能靠近?”


    聽得此問,湯羽自信地笑了笑:


    “這就需要一些小準備了。”


    他當即將馬元修引到桌案前。


    在地圖上左右尋摸,然後指著長河地一處節點對馬元修道:


    “大人請看。”


    “此處,名叫躍馬峽。”


    “滔滔不絕的長河,至此地河道便多有收束。”


    “兩側夾岸高山,林深樹茂,十分便於隱藏行跡。”


    “不過,這也不算什麽,更絕的,是此地。”


    說著,他手指滑向一邊。


    馬元修順著看過去,卻隻見地圖上那裏是一片空地。


    並無什麽特殊。


    他有些不解,直言問道:


    “先生何意?”


    湯羽知其疑惑,也不賣關子。


    解釋道:“在地圖上,此地隻是一江岸而已。”


    “但在下當年遊學時,曾有幸路過此地。”


    “知曉此地有一水灣。”


    “入口隱蔽,幽深難尋,卻也能容艦船經過。”


    “我等可預先於高地布下投石機,弓箭手。”


    “再在此處將水師埋伏而下。”


    “待得梁軍經過,立即便可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哪怕他們想跑,後麵也有高地上的投石車與弓箭手可以阻截其後路。”


    “若是梁人主將有一絲猶疑,撤得不果斷。”


    “我等不說船隻近身,便是一舉取勝,全殲梁人水師都不是不可能!”


    說到這裏,他麵上已是激動難耐,甚至都開始手舞足蹈起來。


    他仿佛已看到了渴求已久的功名正朝自己靠來!


    但與他不同的是。


    馬元修神色依舊很遲疑。


    他緊皺著眉頭,看向湯羽,追問道:


    “此地地勢如此險要,便是本官為行軍主將,都要小心行事。”


    “梁軍怎會不做防備?”


    “埋下伏兵,真能輕易伏擊到他們嗎?”


    “哈哈哈!大人多慮也!”


    湯羽大笑地指著躍馬峽解釋道:


    “此地伏擊弓箭手投石機投射,可最大限度地吸引梁軍注意力。”


    “在此包圍圈中,他們當然會緊繃心神,以圖最快時間通過。”


    “但精神緊繃不能長久。”


    “離開危險區後,其必然會稍微放鬆,以圖休整。”


    “這個機會,便是我等水師大軍出場的機會了。”


    “以逸待勞,奇襲而至,何愁不能破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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