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梵沉默片刻,開口道歉:“對不起,是我想得太簡單了,我隻是覺得......如果能救他們就不用死的。”


    尤清宜攬住她的肩膀,柔聲細語地安慰道:“我們都懂你的意思,你想救人當然好,但是弛姐剛才的問題你要好好思考。


    我們是要逃離這裏找到解藥,還是說因為救隨時可能背刺我們的母子而在這裏死一迴?”


    梵梵抿緊嘴巴,更自責了。


    兩個姐姐都說得沒錯,如果是她的個人戰,那救不救人全憑她自己意識。


    現在是團戰,她沒有道理因為自己的一時心軟讓隊友們陷入危險當中。


    “噓!”奚漾忽然噓聲,示意大家聽樓上的動靜,“怎麽突然沒動靜了?”


    岑臻推開窗抬頭張望,樓上的窗戶不知道怎麽打開了,有一隻爬行喪屍後半身還在外牆上,正往屋裏爬。


    他關上窗戶,朝大家搖搖腦袋。


    意思很明顯,樓上的應該沒救了。


    隨之而來的是七樓媽媽的尖聲吼叫和哭聲。


    “啊——把我的兒子還給我!”


    “你是誰?!你是隔壁的嗎?我、我還有個女兒——呃——”


    “把......我的兒子......兒子還給我......”


    “我......我有女兒的......”


    “媽媽啊啊!!”小兒子隻叫了一句媽媽就再沒聲音了。


    七樓頓然爆發的尖叫聲在小區裏來迴飄蕩,斷斷續續的斥罵聲終於停了下來。


    梵梵縮在尤清宜懷裏瑟瑟發抖。


    她其實不是害怕,她隻是不可控製地想到了自己也曾被爸爸媽媽這樣無條件舍棄的事情。


    她不止是想救樓上的姐姐,她還想救那時候同樣無助又難過的自己。


    現在樓上重歸安靜,她的心卻仿佛再也無法迴歸寧靜了。


    “清宜姐。”


    尤清宜輕輕拍打梵梵的背:“嗯。”


    “這裏......好真實啊。”


    真實到漫長的黑夜仿佛都是成倍的。


    天邊終於擦亮的時候,六個人緊繃的肩背才卸了勁。


    爬行喪屍沒有再來,入戶門外也沒有撞門的喪屍。


    大家紛紛取下護脖頭盔,入目就是地上被擦拭過卻仍然有痕跡的變異喪屍的黑色血跡。


    隻不過擦去了大部分的血液後,薄薄鋪了一層倒能看出血液本該有的紅色了。


    梵梵的情緒看似緩了過來,但誰都知道,她沒有昨天那份活力滿滿的精氣神了。


    天徹底亮起來的時候,岑臻戴上護脖頭盔探頭出去打量外牆上的情況。


    那三隻爬行喪屍都不見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吃了七樓的人,所以意滿離。


    而窗戶正對下去的底樓地麵,那些昨晚被幹掉的爬行喪屍已經半化成血水了,還能看見一截一截的青灰色的骨頭。


    岑臻難得噦了一下,關上窗戶,取下頭盔,擺擺手不想說太多話:“都沒有了,樓下的喪屍也都不靠近這邊。”


    丁?見狀,給奚漾遞了個眼神:“老岑哥餓得都反酸水了,奚漾大廚今早做什麽吃的?”


    奚漾無辜地看了岑臻一眼,又無辜地看了丁?一眼:“我怎麽覺得岑哥不是餓了呢......”


    “走吧,走吧,哥給你打下手......”丁?攬著他往廚房走。


    梵梵也跟著進了廚房幫忙。


    客廳裏一下就隻剩紀舒弛、尤清宜和岑臻三個人了。


    紀舒弛難得看見岑臻這副見鬼的表情,打趣道:“剛才我也覺得你是餓得反酸水了哈哈哈哈,怎麽會噦了呢,樓下的狀況很慘烈?”


    岑臻對著陽台做了個“請”的手勢:“你去欣賞欣賞。”


    紀舒弛抱拳拱了兩下手:“太客氣了,我還想好好吃早飯呢。”


    尤清宜樂了一下,餘光瞥見梵梵的身影,又樂不了了:“梵梵情緒有點低落。”


    紀舒弛看了一眼,垂眸清點自己剩餘的筷子:“心結要自己去解,她或許隻是想起了弱小時候的自己,這種情緒我們幫不了她,除非她願意而且需要我們的幫助。”


    清點完自己的筷子,她又放迴了板紙筒裏,這才抬起腦袋直視尤清宜。


    “你會覺得我殘酷嗎?或者換個詞,冷漠。”


    就像她的家人無數次說的那樣:


    ——紀舒弛,你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冷漠的人了。


    ——紀舒弛,怎麽會有你這種親情淡薄的人?


    ——紀舒弛,我最後悔的就是隻生了你這一個孩子。


    每一句“紀舒弛”後麵,跟著的都不是安慰,也不是心疼,隻有指責,隻有無盡的情緒折磨。


    越是這樣,她在自己的那個世界裏才會更想念外婆,更不願意迴家。


    即使後來家人對她的態度軟和了不少,再也不會張嘴就是滿口傷人的毒刺,可她還是不太願意接納了。


    就像她來了這個短劇世界裏,她的父母親人肯定也不會知道,說不定那邊的她早死透了。


    紀舒弛問完就笑了一下。


    這樣的問題,怎麽會從她的嘴巴裏麵問出來?


    即便是再次被人認為冷漠又怎麽樣,她還是紀舒弛,紀舒弛隻會是紀舒弛。


    她不會因為別人的一兩句評價就改變自己的內心,她會一如既往地堅韌。


    尤清宜剛剛張嘴要說話,就被岑臻搶了先:“你不冷漠,冷漠的人不是你這樣的。”


    尤清宜氣唿唿地點頭,覺得這樣表達的程度不夠,又拚命點了點頭。


    她整個人都點頭點得晃晃悠悠的:“我弛姐才不冷漠呢!


    我在此宣布啊,我弛姐就是我最好的朋友!尤清宜的世界因為有弛姐而變得前所未有地勇敢,我太愛你了,紀舒弛。”


    尤清宜誇張做作地用身體比了個心,又說道,“誰說你冷漠,那一定是他的問......”


    哢噠——


    電視屏幕忽然關閉,遙控機被扔到茶幾上,順著滑出去,落在了淺淺鵝黃色的地毯上。


    夏鬱臉色淡淡的,唿吸也很平靜,看起來情緒很穩定。


    如果那隻遙控器沒有被扔出去的話。


    小助理聽見動靜從廚房裏探頭探腦地往客廳看:“鬱姐,怎麽了?”


    夏鬱單手抵著側顳:“沒事。”


    “哦。”小助理悻悻地迴到廚房。


    夏鬱昨天完成了一些拍攝工作,到淩晨兩點才結束。


    想著今天沒有行程,小助理和她天不見亮就去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大超市采購食材。


    迴到別墅裏後,她隻需要把新采購的瓜果蔬菜和飲品都安置進冰箱裏,然後就能放假到夏鬱再次召喚她的時候。


    忽然,小助理看到了冷藏層裏有兩包抽過真空的豬蹄,看起來很美味的樣子。


    她拿出來,一邊看上麵貼心標記的限用日期,一邊走到客廳裏。


    “鬱姐,這個豬蹄要不要給你拿出來熱一熱,再不吃就要過期了,如果你不想吃那就放在外麵,我走的時候順手給你處理了。”


    夏鬱原本姿態慵懶,重新打開了電視機,再次調到了氣死人的《不談戀愛要求生》的直播間。


    一聽“豬蹄”兩個字,她立馬彈射起來,從小助理手中拿過豬蹄:“能吃的,你別給我扔了。


    整理好了你就走吧,我要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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