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山洞中央處,就著散落在地早腐爛變質的落葉,麵向左側石壁盤膝坐了下去。光線透過洞口投射進來,正好照在左側石壁之上,他選擇麵向左側坐下,也正是因為那股股光線,麵向光明,總比麵向黑暗叫他感到踏實。


    他又深吸幾口帶著淡淡清香的空氣,正待閉目療傷,不經意間卻發現對麵石壁上似乎雕刻有無數小字,他好奇心大勝,複又起身向左側石壁走去。待走近一看,果然如此,不僅左側石壁,整個山洞石壁上都雕刻滿了文字,隻是時日已久,大多文字都已被灰塵掩蓋,若不是那股光線正好投射在石壁上,他或許還發現不了。


    他輕輕拍開覆蓋在石壁上的陳年灰塵,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無崖秘訣》。


    單看此四字,蒼勁有力,便知雕刻之人擁有驚人臂力,且寫得一手好書法。僅僅四個字,他便知道這雕刻滿石壁的文字之內容,想必便是某種修道秘訣。


    淩玄不由心情激動起來,因自小以來的遭遇,他自然不相信天上掉餡餅的事,也從未奢望過自己有一天會遇到此等好事,不過此時,卻誤打誤撞讓他遇見,可謂是因禍得福,上天垂青。


    他懷著感恩之心,繼續拍開覆蓋在石壁上的灰塵,隨著他的動作,《無崖秘訣》的神秘麵紗,也悄悄被掀開。


    “鄙人無崖子,一生致力於煉丹之道,費時百年,嚐遍百草,終有小成。今日感知天命,自知不日便順應天意渡劫羽化,成功與否,尚未可知,故此留下畢生煉丹心得,鄙人拙見,僅供有緣人參照借鑒。”


    “但凡煉丹製藥,獨重其三,一為材,二為法,三為火。材者,天地萬物或可;法者,煉丹之諸法也;火者化材成丹,其候難料。”


    “材之廣,無人知全……”


    讀著那一行行筆鋒娟秀,蘊含豐厚的小字,淩玄情不自禁地投入其中。所謂《無崖秘訣》,並非單指某種煉丹之法,而是從各個方麵闡述了如何自一株天然藥材體內提煉最大藥用成分,如何將提煉來的有限的藥用成分最大化煉成丹藥,又如何讓一顆丹藥發揮其最大效用。它自材、法、火三大方麵詳細闡述煉丹的至高境界,雖然隻是經驗之談,卻是包羅萬象,蘊含豐富,充分體現了無崖子淵博知識和對‘煉丹’入木三分的獨特見解。


    讀完雕刻滿石壁的文字之後,淩玄仿佛親身受教,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那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叫他情不自禁的深深一歎,以前種種在腦中隻是一個模糊概念的問題,迎刃而解,他對‘煉丹’一事的理解,一日千裏,仿佛忽然之間達到了一種至高境界。


    《無崖秘訣》並未記錄任何具體的煉丹功法,但卻比任何煉丹功法都要高明得多。二極宗便是以煉丹聞名天下,淩玄拜入二極宗時日雖然不長,但也知道了其不傳之煉丹功法,與《無崖秘訣》相比,卻是有種相行見拙之感。


    二極宗煉丹秘法名曰《勝天訣》,單言‘法’,它已經到達一種無人可以企及的境界,是淩駕於方今天下任何煉丹功法之上的絕密法門,但它隻是教人如何煉出上品仙丹靈藥,不似《無崖秘訣》般麵麵俱到。


    淩玄不由生出一個令他熱血沸騰的想法,如果以《勝天訣》的絕世之‘法’結合《無崖秘訣》,會煉製出什麽樣的丹藥?


    隻是一想,他便躍躍欲試,不過,此時他缺少器材,且有傷在身,隻得將此誘人的想法強行壓了下去,待時機成熟,再一試。


    他又讀了數遍《無崖秘訣》,十數遍之後,秘訣中每一個字他都牢記在心中,道背如流,不過,秘訣中豐富的內涵和博大精深的見解,卻並未因此而消減,反而越讀越是覺得其深不可測,仿佛一座取之不竭的寶山,他每讀一遍,便感到腦中某些朦朧的問題豁然開朗。


    又讀了數遍之後,他更是歎為觀止,無崖子能將此等高深見解無私奉獻給後人,他的偉大,讓他心服口服,他深深跪拜了下去,誠心誠意的行了九個叩首之禮,道:“無崖子前輩,晚輩無意中得見大作,驚為天人,受益匪淺,不知何以為報。請前輩放心,晚輩定然將《無崖秘訣》發揚光大,煉製出更多金丹妙藥,造福天下。”


    說罷,他又重重行了幾個叩首禮,四周石壁轟然倒塌,正待他暗暗吃驚之餘,一切又都恢複了平靜。待煙塵散去,但見左側的石壁後麵別有洞天,是一個丈許方圓的空間,空間內側有一個石台,其上端端正正放著一隻木箱子和一柄尺許小劍。


    小劍長尺許,寬一指左右,通體古銅色,不知是何材質所鑄,但見它橫放在那隻木箱子之上,宛若一名剛正不阿的士兵,恪盡職守地守護著那隻箱子,叫他肅然起敬。


    他走過去,伸手將劍拿了起來,但覺此劍十分沉重,劍身寒氣森然,鋒利無邊。他細細打量片刻,發現劍身光滑如玉,觸手細膩,精美絕倫,巧奪天宮。劍身末端,刻有兩個鬼斧神工般的小字,曰之‘真剛’。


    淩玄心下大驚,手中不穩,險些將此劍掉落在地,他低聲驚唿道:“九大古劍之一,真剛劍!”


    他慌亂不安起來,九大古劍雖不及十大絕品仙器,但也並非一般飛劍所能企及,豈非等閑,為何會在此地,輕而易舉便被他得到?


    他斟酌再三,終究小心翼翼地將真剛劍放迴原處,誠惶誠恐地道:“在下何德何能,得見《無崖秘訣》已是三生之幸,萬萬不敢再動此劍了。”


    此等威力絕倫,有名有姓的飛劍法寶,非莫大殊榮不能得之,他已經得了兩件先天靈寶,一件絕品仙器,此時是萬萬不敢再奢望其它了。


    劍真剛劍放迴原處後,他抬眼時,發現木箱子後麵的石壁上同樣刻有幾行小字,全文如下:


    九劍之八,名曰真剛,以切玉斷金,如削土木矣,以八方之氣鑄之,威力絕倫,非滅神修為不可馭之,得之甚幸,失之莫怨,既有緣,便隨緣。


    得之甚幸,失之莫怨,既有緣,便隨緣。


    簡短的幾個字,卻是一語點醒夢中人。天下修士何止萬萬,獨他有幸得見真剛劍,便是一份莫大緣分,豈敢違了天意,負了真剛?


    想通後,他又小心翼翼地拿起真剛劍,愛不釋手。不過,無崖前輩明確說了,此劍非滅神期之修為不可駕馭,如今他隻有出竅後期之修為,距離滅神期還有十萬八千裏坎坷之路要走,他雖然得到真剛劍,卻是暫時無法使用。


    他誠惶誠恐的滴血將之祭煉,但見一道暗光閃過,真剛劍化作一道流光沒入他體內,宛若一條蛟龍般沉睡在他左胸口處,牢牢護住心脈,與他的血液、經脈融為一體,再分不出彼此,但他分明感覺到,它就在自己體內,它隨著自己的心髒,輕微跳動著。


    淩玄摸摸胸口,本想摸摸真剛劍,卻無意中觸碰到貼心放著的那根蠟炬,他微微一呆,旋即,萬千惆悵油然而生,他長長一歎,仿佛沒有勇氣看一眼那根蠟炬一般,緩緩將手縮了迴來,卻是無論如何無法將兀自在腦中迴蕩的那幾個反轉的字趕走:冰鬱,我愛你;冰鬱,我愛你……


    他再次深深一歎,搖搖頭強行將腦中雜念甩掉,將目光移到那隻木箱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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