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若是玩得嗨了起來,很容易就會忽略掉時間的流逝,這個時候時間仿佛開了加速掛一樣,會瞬息而過,而其中似乎也沒有什麽好留戀的迴憶,古人把這種情況叫做虛度光陰。


    恍恍惚惚中馬東發現,自己都已經成為了最高年級的小學生,這大半年來他個頭瘋長,直追小媳婦莫文竹,倆人站在一起時不會再像姐弟似的有顯違和。


    班級裏的同學還是原來的同學,沒有轉走的,也沒有轉來的,隻有班主任老師換了一個,原因是楊老師不會兼職教英語,所以她隻能被學校物盡其用,發配去帶一年級的學生。


    新班主任老師姓劉,是一位長相帥氣且個頭高大的男老師,他負責教同學們語文、數學還有英語這三門課程。


    馬東此時妥妥的混世小魔王一個,滿肚子全是壞水,他的淘氣程度連調皮大王趙春都比之不及,加上他目前的學習成績又不拔尖,因此他被劉老師體罰過很多次,經常挨大嘴巴子。


    劉老師的這種行為對正處於叛逆期的熊孩子來說完全屬於反作用力,為此馬東一直在暗中與劉老師對抗,從而使他的學習成績進入了越來越下降的死循環之中。


    比如考語文時,他會想方設法地給出稀奇古怪的答案,至於老師給不給分,他完全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反正父母又不管他。


    在這年年末的班級新年晚會上,馬東被迫上台表演節目時,利用在小學生月刊雜誌《新少年》上看到的一則小笑話調侃了劉老師,把劉老師給氣得夠嗆,不過由於他在大庭廣眾之下事先赦免了馬東的罪責,因此他隻能有苦難言,現場把牙吞進了肚子裏。


    這則小笑話後來非常出名,還被續加了一段後登上過春晚的舞台,被小品大王給發揚光大了。不過此時距離此梗被人熟知還有好幾年的時間,馬東就已經提前應用了出來。


    那天閆鵬剛表演完驢叫,把同學們都逗得哈哈大笑,劉老師也笑得咳嗽了起來,他趕緊到教室外麵緩和了一下儀表,這才重新迴到教室。


    他倚靠在教室門上雙手抱著雙肩,點名馬東說:“馬東你起來,平時你挺咋乎的,這時候裝什麽文靜?別想偷摸蒙混過關,你上來給同學們表演個節目!”


    倒不是馬東抹得開麵子表演節目,他本來就沒臉沒皮,隻是他覺得在大庭廣眾之下表演如同耍猴一樣,簡直無聊透頂,不過盡管他心裏十分不情願,但他還是慢悠悠地走上了講台。


    他沒準備節目,隻能臨場發揮,當他看到劉老師正敞懷套著一件軍綠色馬甲的時候,靈機一動計上心來,他覺得有個小笑話似乎可以用來給劉老師做比喻。


    可這個比喻裏含有罵人性質,弄不好他又得挨嘴巴子,於是馬東學習了奸臣的做法,他想讓劉老師事先給他下一道“免死金牌”。


    他對劉老師說:“老師,我知道有個小笑話特別好笑,但我怕講出來後你會生氣。”


    劉老師低估了馬東的心眼子,他立馬中了馬東的激將法,他嗤笑道:“來來來,你講,我保證不生氣,我就想看看你說的笑話有多好笑,不過事先可說好,要是你這個笑話沒把同學們逗笑,那你必須重新再表演了節目。”


    馬東點了點頭表示同意,緊接著便開始講了起來:“有一隻老虎,它突然被蛇給咬了一口,它十分生氣,就想把這隻蛇給踩死,於是它就開始追這條蛇。”


    馬東講到這裏的時候,看向了劉老師,見他依舊倚在門邊抱著膀子似笑非笑地看著馬東,眼神透漏出的意思仿佛在說:小樣,我一會就是不笑,你大話都說出去了,我看你怎麽圓?


    馬東心想,一會有你尷尬的時候,他繼續往下講:“蛇一看老虎追他,隻覺大事不妙,它玩了命似的跑啊跑,卻還是被老虎一直跟在後麵。正在老虎快要追上它的時候,正好前方有一條小河,蛇馬上跳了進去,轉眼之間就不見了蹤影。”


    講台下的同學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老師繼續似笑非笑地看著馬東,仿佛他已經勝利在望,不過馬東心裏清楚,此笑話的鋪墊過程很是無聊,扯淡還得靠最後收尾,於是他繼續講道:“老虎藏在了一棵大樹的後麵,想要等蛇上來時偷襲它。不一會,一隻王八從河裏爬了上來,老虎上前一把按住,說,小樣,你穿上了馬甲,我就不認識你啦?”


    說完馬東把目光轉向了劉老師,劉老師果然聽懂了這則笑話,他眼角抽動剛想發怒卻又立馬憋了迴去,表情十分古怪。


    講台下聽明白的同學已經笑得前仰後合,沒聽明白的同學正一臉懵逼,可經過有人竊竊私語講解之後,立馬就加入了狂笑的隊伍裏麵。一時之間同學們都開始議論紛紛,李圖還悄悄地給馬東豎起了大拇指。


    劉老師見狀不妙,趕緊使用了轉移話題大法,點名歌神劉正唱了一首歌後,這才讓底下的同學們議論之聲變小了。


    人都有私心,劉老師也不能免俗,經過馬東作死性質的挑釁後,為了打擊報複,此後他對馬東沒有了一絲和氣之言,而是如同怨婦八婆一樣開始送上了祝福:完蛋貨,全是假聰明,以後保準連四高都考不上。


    隔幾天他便找茬祝福馬東一遍。


    幾年之後,這則小笑話在春節晚會上被升級成了“你脫了馬甲,我照樣認得你”,隻是這時馬東已經成為了學校裏備戰重點高中的種子選手,是老師們的心頭肉,哪怕是考得再不好,上四高都輕而易舉,因此劉老師對馬東的祝福最終還是失效了。


    言歸時間線,自從馬東越來越淘氣以後,東爸東媽為了讓他消停一點,再加上想培養馬東做生意,特意在周末把馬東薅去了攤床。


    不過他在攤床確實待不住,經東爸允許,他可以在市場附近閑逛,隻是絕不能走遠,還必須按時迴去打卡簽到。


    這時他隻有三個地方可去,一是去三堂姐的攤床,看她時不時扯著大嗓門跟別人爭論家長裏短,純屬就是看個熱鬧;二是偷摸去附近的一家紅白機遊戲廳,玩個循環就迴去;三是去找劉正,他家就住在市場東邊的工商家屬樓裏。


    劉正的父母都在工商稅務所工作,雙雙都是有正式編製的公務員。


    他爸坐辦公室,總也見不到人。


    他媽長得特別漂亮,主管整個大廳的稅收業務,由於她名字裏帶個“燕”字,所以當時大廳裏的人都管她叫“燕子”,後來她官升到至副所長的位置上,據說這事跟她爸是寧北市某學校的正校長有關,人情社會靠關係嘛,反正傳言都這麽說。


    劉正是馬東認識比較久的朋友,時間跨度從學前班一直到高中畢業,他是一個真正的求知者,喜愛讀書,不論類別來者不拒。


    趙春給他起的外號是“書呆子”,但其實他一點都不呆,他隻是從小看問題就十分透徹,不想虛度光陰。


    當然他的學習成績極好,始終位於名列前茅的水平,不像馬東總是大起大落,讓別人沒法確定這個疊加態的孩子水平線到底在哪。


    隻不過劉正偶爾也有犯傻的時候,他有一件糗事馬東一直記得,後來還常常拿來嘲笑他。


    事情發生在即將升初三的那個暑假裏,那天他倆跑徐芝紀念塔院裏去挖“大腦瓜”,這種植物學名叫薤白,外觀跟獨頭蒜差不多,有大拇指指甲蓋大小,吃起來味道比蒜淡一些,稍帶一點苦味,反正嘎嘣脆特別好吃,配生幹豆腐嚼賊香。


    兩人一邊找一邊挖,比賽誰挖得更多。


    劉正挖呀挖呀挖,突然挖到了一個螞蟻窩,頓時一大堆螞蟻“骨央骨央”地亂爬了出來,這是一批大黑螞蟻,螞蟻堆裏麵還有幾個超大號變異個體,很是威武,馬東估計正常的小黑螞蟻都不夠這種變異體一口咬的。


    他從小就喜歡折騰螞蟻,於是立馬竄了過去,這幾天正好他尿黃,他想賞賜這堆螞蟻一泡“格瓦斯”,正好給它們壓壓驚。


    誰知劉正隨後卻阻止了他,他還以為劉正能玩出什麽新花樣,就提起了褲子靜靜地看劉正準備如何鼓搗這幫螞蟻,然而接下來劉正的做法卻讓他皺起了眉頭。


    隻見劉正在螞蟻堆裏挑選出了超大號變異體,然後抓起一個就往嘴裏塞一個,竟然美滋滋地品嚐了起來!


    他邊吃邊跟馬東說:“你也試試啊,酸酸的,味道還可以,電視上都說了,螞蟻大補啊!”


    馬東:“……”


    他沒敢吃,一是覺得膈應,二是覺得不衛生,他勸劉正說:“人家那是加工好的,你起碼把螞蟻抓迴去洗幹淨炒熟了再吃啊!”


    劉正說:“沒事!不幹不淨,吃了沒病,我吃過幾迴,沒拉肚子,書上都說了,生的沒破壞分子結構,營養價值更高。”


    盡管劉正極力勸說馬東有福同享,但馬東最後還是沒敢嚐試,確實真的沒敢!


    那段時間電視裏鋪天蓋地全是“蟻力神”的廣告,還附帶有很多相關的訪談類節目,在眾多信息的轟炸之下,對於螞蟻的功效馬東相信了。隻不過因為他兜裏沒錢,買不起補品,所以最終還是貧窮拯救了他。


    至於螞蟻究竟補不補,馬東不搞科研,沒有發言權,反正經常生吃螞蟻的劉正同學常年霸占在年級第一的寶座之上,就連中考時都沒有發生意外,想必是有一定的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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