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陳太守嚇暈的黃巾賊們,此時卻也不見樂觀。


    金烏剛剛冒出頭,李弎連同朱雀軍一幹軍官圍坐在帳篷裏。


    “一晚上過去了,豪族財貨還是沒人願意拿?”李弎虎踞帥位,摸著自己的短須掃視營中。


    迴答他的卻是一陣陣哈欠聲。


    李弎也不惱,略過那幫沒睡醒的人,轉而把目光投向門邊的那群神采奕奕的人。


    龔勝就是其中之一。他原是南陽人,最初追隨大渠帥張曼成起義,張曼成敗亡後,他和幾十個同伴僥幸逃脫,聽聞交州還有黃巾餘部,於是派他領著願意跟隨的幾人千裏跋涉來聯絡。


    哪知世事難料,到了蒼梧才知道,柱天將軍的黃巾也被剿滅了。正當他們心灰意冷地準備迴鄉時,卻聽百姓說南海郡還有一夥黃巾,治病救人,關心黎庶,於是決心再走一趟。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龔勝這一走就是三年,不僅自己留下了,還招攬了很多以前的黃巾弟兄。


    現在他已經是李弎帳下的一名曲軍侯,指揮著兩百名軍士。


    朱雀軍的編製是這樣的,十人一什,五十人一隊,百人一屯,兩屯一曲,曲的統領叫軍侯,和漢軍一樣,再往上是三曲一營,統領叫司馬,五營為一旅,統領叫旅帥。


    同時從曲開始,設立指導員,和各級主官平級,負責除作戰指揮以外的所有事。


    龔勝包括一眾黃巾出身的軍官,聽著這滿營哈欠聲,無不憋著一股氣。


    他們知道,這些打哈欠的,沒睡醒的,都是韋氏子,平日裏,用李弎將軍的話就是,完全沒有幹變革事業的精神頭。到點就歸家,分外的事情決不幹,分配的任務還要討價還價,經常互相勾心鬥角。


    可偏偏這幫人還有本事:


    識文斷字有文化,騎馬射箭武藝強。


    能說會道口才好,井井有條辦事牢。


    而且還對其他人客客氣氣,十分尊重,完全沒有其他地方讀書人的架子。


    這般才能行事作風,龔勝隻在張曼成等大賢良師親傳弟子身上看到過,聽說大賢良師三兄弟也是如此這般。


    說句大逆不道的,現在等於有了上百大賢良師,何愁大業不成?


    於是乎,龔勝經常同幾個關係交好的韋氏子勸誡,說汝等這般人物應當為大事業而奮起,何以整日敷衍度日?


    那些韋氏子隻是訕訕,顧左右而言他。


    龔勝等人也拿他們沒有辦法。


    依龔勝對他們的了解,換作平時,他們壓根不會這麽早到,要不是兵事兇威,為了自家性命,怎麽會在非工作時間出現在工作場所?


    韋家的家主前些日子龔勝等人也見過,衣著樸素,待人很和氣,不像一個小娃娃。連李弎表麵上也對韋氏小家主很尊重,那些韋家子也看不出有什麽不服。


    這讓龔勝等人摸不著頭腦,按這幫韋家子的性格去,那就是麵對上司,天王老子來了都不鳥,怎麽對一個小娃娃表現得還過得去?


    問他們也不說,龔勝等人就自行腦補——韋氏小家主應當是類似大賢良師遺孤一類的存在。


    這很合理。


    見李弎目光轉來,龔勝總結起自己剛剛從各營問來的情況,說到:“除了秦邑鄉的秦家,穀北裏的胡家這兩個名聲臭了的土財主,其他地的老百姓,都沒有敢去拿地主家的財物,都怕被秋後算賬。”


    李弎點點頭,道:“和預想的一樣,南海的豪強和百姓的矛盾不算尖銳,沒關係,百姓有充足的時間與機會認識到誰是他們的敵人。


    那秦邑鄉和穀北裏的分地情況怎麽樣?”


    情況不似當初想的那樣樂觀,龔勝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李弎起身,來到一勁裝打扮,滿臉瞌睡的青年身邊,摟著他的肩膀搖晃道:“越指導員,留給軍隊的時間不多了,等朱符反應過來,我們就要打遊擊了。到時候你們工作隊的任務就難辦了。”


    越指導員是和龔勝搭班子的曲指導員,越行。


    越行感覺到身體的晃動,勉強揉了揉眼睛。


    “喔~咳咳。”越指導員打了個把眼淚擠出來的哈欠,然後清了清嗓子道:


    “亂糟糟的,爭個沒停,我建議不要把精力放在這上麵,畢竟就兩個鄉,先集中力量取得軍事勝利。”


    另一位曲指導員補充道:“不如把精力放在集體村社的開拓上,那些原有的鄉裏,讓他們自治得了,愛怎麽作妖怎麽作妖,我們沒工夫和他們磨。”


    李弎點點頭,然後起身來到黃巾軍官們麵前,問道:“你們什麽意見?”


    龔勝身後一屯長忍不住抱怨道:“南海百姓真的短視,那豪強在頭上壓著,能有長久的好日子嗎?


    若是當年我在廣陵做一樣的事,百姓不止會打土豪分田地,甚至還會踴躍參軍!


    真是哀其什麽。”


    越指導員提醒道:“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對,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做鷹犬走狗還做出感情了,真是令人痛心!”


    李弎點點頭,踱步坐迴到帥位上。


    他沒有對這些事做最後的決定:“這事就交給大本營頭疼吧,我們把精力轉到軍事上,番禺城打不打,怎麽打,大夥討論一番。”


    說罷,他探著頭瞥了瞥帳外的太陽,然後將刀狠狠地拍在桌案上,吼道:“已經是上班時間了,諸位同道,打起精神來!”


    韋家子們聽李弎這樣一嗓子,也是一個激靈,但也沒有立即迴過神,而是不約而同地望向帳外的日頭。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於是一個個立馬坐的筆直,渙散的眼神眨眼間變得清澈,整個營帳內的氛圍為之一變。


    新晉級的黃巾軍官被驚得目瞪口呆,自身仿佛也受到了感染,好似渾身充盈著力量,但像龔勝這樣看習慣了的老資曆,腦海裏隻湧現出一個詞,荒唐,再加一個最近夜校學的,滑稽。


    若是正在秦邑鄉觀摩分田的韋恩知道了番禺城內太守府的鬧劇,和番禺城外李弎軍營裏的喜劇,他大概隻會評論一句:


    誰還不是草台班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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