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玲玲拿出從顧喬月家裏帶來的吃食,摸了下,見還熱乎著,稍稍鬆了口氣。


    為了防止這些吃的都涼了,她一路上都捂在懷裏,小心翼翼的。


    吃食一拿出來,一陣香味立馬四散開了。


    已經很久沒吃過好東西的顧鵬飛眼睛一亮,急忙就撲了過來:


    「這是什麽?怎麽這麽香?」


    他著急的打開袋子,就看到了裏麵的餃子和雞肉鴨肉魚肉,眼睛都亮了,嘴裏立馬分泌出許多唾液,口水都差點兒流了下來。


    「餃子,肉,你那裏弄來的?」


    顧鵬飛激動的說著,抓了兩個餃子就塞進了嘴裏。


    然後就什麽都不顧的吃了起來,絲毫不管李玲玲和顧文妮。


    李玲玲看著顧鵬飛狼吞虎咽的樣子,臉上稍稍露出一絲笑容,拿了碗盛了些餃子和肉端過去給顧文妮:「吃點兒吧。」


    顧文妮沒有接,而是問道:「哪來的?」


    李玲玲本來就沒打算瞞著,直接就道:「我去找顧喬月了。」


    顧文妮臉色難看了下,卻沒有說話。


    李玲玲把碗塞到她手裏,就道:「我知道你心裏恨她,可是,咱們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了,除了她,沒有人能幫得了我們,也沒有人會幫我們。」


    「你先吃點兒吧,都是好東西。」


    顧文妮接過碗,看著碗裏的餃子和肉,眼睛開始模糊,淚水不自覺的流了下來,一滴滴的滴在碗裏。


    好半天之後,她才有些哽咽的說道:「她,怎麽說?」


    李玲玲嘆了口氣,道:「她答應送我們去別的地方,隱姓埋名。」


    她說著,眼中流露出一些希翼。


    「等我們到了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我們就好好生活,沒有人知道我們的過往,我們,我們一定能忘記過去,好好生活下去的。」


    「經過了這麽多的事情,媽也想通了,都是貪心惹的禍,媽現在什麽都不想,就隻想咱們娘三好好的就行了。」


    顧文妮點了點頭,沉默著嚼著嘴裏的餃子,什麽都沒有說。


    一開始的時候,她是想過自殺,也付諸過行動。


    可是,自殺真的不是那麽容易的。


    她怕死,哪怕是苟延殘喘著,她也想活著,哪怕活成一具行屍走肉。


    經過了這麽多的事情,她早都不恨了,誰都不恨了。


    現在的她,哪裏還有資格去恨別人,連身子都不是自己的……


    淚水一滴滴不受控製的滴在碗裏,落在餃子上。


    李玲玲看著她這樣子,無聲的嘆了口氣,心中還有些欣喜,女兒終於會哭了,她終於有情緒了……


    這麽長時間了,她一直不哭不鬧,像具行屍走肉。


    這麽長時間了,她終於會哭了。


    李玲玲沒有說話,緊緊的抓住了她的手,什麽都沒說,心裏也一樣難受。


    「嗚嗚嗚……」


    忽然,顧文妮哭出聲來,嗚咽著不停的往嘴裏塞餃子,整個嘴巴都塞的鼓了起來。


    哭著哭著,聲音也越來越大,嘴裏塞滿的餃子也都掉了下來。


    「嗚嗚嗚……」


    正吃飯的顧鵬飛迴頭看了一眼,嘴裏塞滿了肉,鬱悶的道:「還有臉哭。」


    他嘀嘀咕咕的說著,就繼續吃東西,一點也不理會自己老媽和姐姐抱著哭成一團。


    一直到吃的肚子實在撐不下去,他才停下,一袋子的吃食,也被他吃的隻剩下殘渣。


    母女兩人抱著哭了一會兒,李玲玲拍著顧文妮的肩膀,低聲的道:


    「好了,等去了別的地方,咱們好好生活就是了,別想那麽多,一切都會過去的,這段時間,你就在家裏好好的休息著吧,哪裏都不要去了。」


    顧文妮點了點頭。


    李玲玲臉上稍稍露出一些笑容,走過去準備把剩下的拿來和女兒都吃一點,卻發現熟料袋裏隻剩下了殘渣,餃子全部被吃光了,倒是剩了兩塊雞肉,不過也多是骨頭,魚也吃的就剩下頭和尾。


    李玲玲臉上的笑僵在臉上,看了眼吃飽躺在床上舒服的揉肚子的顧鵬飛。


    東西是她帶迴來的,有多少分量她是知道的,足夠他們三個吃,還能有剩的,現在卻……被吃的就剩下殘渣了。


    李玲玲看著顧鵬飛,無奈的嘆了口氣,對顧文妮說道:


    「我去把剩下的處理下,咱們吃點兒烙餅吧,賣的滷肉陷還省一些,湊合著吃點兒。」


    顧文妮點了點頭。


    李玲玲出門去忙碌了。


    外麵的雪已經很大了,他們的廚房在院子裏,隻是一個搭起來的簡易房子,連著一個晦暗的燈泡。


    風唿唿的刮著,積雪都占據了小半個廚房。


    忍著寒冷,李玲玲點著了火,往鍋裏加了點兒水,把袋子裏剩下的殘渣全倒進鍋裏,在上麵放上篦子,熱了兩個烙餅,就坐在鍋台前燒火。


    因為風實在太大,鍋台又在外麵,火燒起來很難滿,而十多分鍾才把湯燒開。


    把湯盛到盆裏,和烙餅一起端到屋裏,又打開屋裏的櫃子,撈了快剁碎的滷肉出來:


    「湊合著吃點兒吧,吃完了早點睡覺。」


    顧文妮點點頭,喝了湯,吃了個夾了滷肉的烙餅,簡單的收拾了,母女二人就睡下了。


    夜裏,寒風唿唿的刮著,李玲玲雖然很累,卻沒什麽睡意,滿腦子都是以後離開這裏,去了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要怎麽樣好好的生活下去。


    她都想著,一開始撿點兒破爛,攢點錢,再加上手上的一點兒錢,租個房子,最好能落個戶,分兩畝地……


    往後的日子,好像滿是希望。


    而顧文妮也沒睡。


    她過的本來就是日夜顛倒的日子,白天睡了一天,晚上壓根就不困。


    而且這麽長時間以來,她晚上從來沒睡過覺,已經習慣了,這會兒也睡不著。


    她腦子裏也亂七八糟的想著,從槐樹村到顧喬月再到初一來到深圳時,到她為了錢給別人做了情婦……之後的事情好像就失去了控製一樣,不停的朝著最壞的地方策馬狂奔,一直到現在,活的人不人鬼不鬼……


    顧文妮無聲的流著眼淚。


    母女二人都知道對方沒睡,但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一直到夜裏十一點多的時候,剛才還睡著很香的顧鵬飛忽然就捂著肚子在床上打起滾來:


    「疼,好疼……肚子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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