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挑唆齊王的人為了什麽呢?


    趙瑀也想不明白,「這話最早從誰嘴裏說出來的?」


    「據說是母後身邊的老嬤嬤,人都死了……兜兜轉轉,成了無頭公案,誰知道怎麽迴事。」


    最怕的就是這種情況,雖沒有真憑實據,但聽上去,一切都非常有道理,越琢磨,越覺得像是真的。


    況且先前還有流言,秦王生母為先皇後所害。


    如此想來,秦王更有動機了。


    想必齊王已然相信,但他什麽也做不了,既不能指責秦王的不是,為母親出口氣;又不能接受母親活活餓死的慘相。


    皇家的對錯,又豈能真正分得清楚!


    怨不得他衝動,在趙瑀看來,這就是一個無能為力的兒子,為母親所能做的,最後的堅持——誰與你們再上演兄友弟恭的戲碼,還不如去守陵!


    但是這樣做,無非賭氣罷了。


    趙瑀用力握住張妲的手,「妲姐姐,務必勸齊王冷靜,皇上還在,就算他不信秦王,還能不相信皇上嗎?」


    張妲想說什麽又咽迴去,不住地搖頭,眼神黯淡,末了說道:「他犯起倔,九頭牛也拉不迴來,算了,守陵也好,圈禁也好,總歸我一直陪著他就是。」


    日落西山,夕陽似一團燃燒的火球,殷紅的光給屋舍、樹木、大地鍍上一層昏暗的金色,風過樹梢,驚起幾隻昏鴉,振翅飛入西麵無邊的彩霞中。


    「會好的,」趙瑀目不轉睛望著燦爛的雲霞,「否極泰來,一定會好的。」


    張妲卻很悲觀,「我看不到希望。」


    趙瑀看著她神秘一笑,指著天邊道:「告訴你個秘密,誰看到了這晚霞,一準兒會發生好事!」


    「啊?!」張妲瞠目結舌,好半晌才說,「你怎麽知道?」


    「因為我親身經曆過……妲姐姐,信我!」


    院門外一陣喧鬧,隔得老遠,就聽到李實響亮的大笑聲,李誡郎朗的笑聲,還有周氏略帶擔憂的唿喝聲。


    李實岔腿坐在父親的肩膀上,笑得見牙不見眼。


    李誡一手扶著兒子的腰,一手拉著阿遠,慢悠悠走進來。


    阿遠奮力邁著小短腿,吭哧吭哧緊跟著李誡,就是不讓丫鬟抱。


    周氏張開手護在旁邊,不錯眼盯著孫子,「兒子你扶穩當點兒,摔著我大孫子,老娘拿藤條抽你!」


    趙瑀笑了下,起身迎過去。


    張妲不讓周氏和李誡給她行禮,「我和瑀兒不見外,你們也省了這套禮數。」


    李誡笑道:「王妃放心,皇上的氣消了,也不必上什麽請罪折子,明兒叫王爺進宮給皇上認個錯,這事就算過去了。」


    張妲不由鬆了口氣,「王爺想通了就好。」


    李誡眼神閃閃,把兒子交給媳婦,「我去送送齊王妃。」


    這就是有話和張妲單獨說,趙瑀心下了然,對張妲微一點頭,和周氏說說笑笑進了屋子。


    周氏興致勃勃說著所見所聞,喬蘭適時添幾句感想,「老爺一到,路邊的百姓就跟倒伏的麥子一樣,唿啦啦跪倒一片,別提多威風了。」


    「我兒就是太小心,隻騎馬,不坐車,那車那個金光燦燦啊,晃得我眼都花了,不坐真可惜!」周氏不無遺憾道,「他現在是大總督,赫赫戰功啊,見了迎接的官員,早早就下了馬,一路走到宮門下,我瞧著不大得勁。」


    趙瑀失笑:「如果他堂而皇之受了這份榮耀,那才是不得勁!」


    周氏哈哈一笑,「我不如你們懂得多,就是隨便說說。」


    又說了幾句閑話,趙瑀瞥見一旁的阿遠,神色有些懨懨,不由詫異,待要細問,李誡挑簾進來了。


    一屋子人很有眼色,紛紛找借口退了出去,趙瑀便把疑問暫且摁下,問李誡:「宮中情況怎麽樣,皇後之死真和秦王有關?」


    李誡脫去官袍,一頭躺倒在炕上,舒舒服服伸了個懶腰,「有關無關,都是借著酒醉說胡話——別有用心!」


    燭光煌煌,映在李誡眼中,就像跳躍的兩團火。


    他想的比趙瑀要深得多,「先皇後薨逝時,身邊隻有兩個老嬤嬤,當晚就自縊隨皇後去了,皇後到底怎麽死的,就沒人能說清楚。太醫院記檔,皇後確實是得了很嚴重的風寒,而且武陽的死給她打擊也不小,這麽一想,她病逝也是極有可能的。」


    「但宮裏的事亂得很,就像你說的,或有人授意,或有人作踐她討好未來的主子,也不是沒可能。總之是一筆爛賬,根本查不清。」


    「三爺無法拿皇後的死做文章,這口氣他隻能咽下。」李誡長籲口氣,「他是個孝子,心中那股無名火憋久了,總得找個出口發泄出來。恰好今天宴席上,有人奏請給二爺生母加封諡號,三爺當場就爆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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