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暻與葉棠作為大乾皇室最重要的兩個的代表,他們的座位並排處在比武擂台的最前方。


    顧翎昭的餘光能看得到葉棠與穆雲瑤的身影,亦能感受到有一束目光始終貼附在自己的背後。她的眼裏閃過一絲掙紮,但也僅僅隻有一瞬,在葉暻心有感應看過來之前,她的眸色便已經迴歸了沉寂。


    禮部官員站到前方,先是唱和禮詞,以示大乾對各番邦鄰國的敦睦共濟之心,而後再高聲宣布此次演武大會的規則。


    顧翎昭的雙眼始終正視前方,長而濃的睫毛遮蓋著目色,讓人覺得她是在認真地聽著典儀大臣唱詞。


    葉暻見她如此模樣,隻感覺心中更加煩躁,他甚至隱隱有些後悔要帶她來此......


    擂鼓助威之聲響起,演武大會正式開始。


    對於京中百姓以及各家貴族小姐來說,這比武現場是難得的有趣場麵,場上比武之人的一個精彩招式,便能獲得場下接連不斷的喝彩聲音。


    不過對顧翎昭來說,這種場合便顯得有些喧鬧了......她今日的耳力似乎格外敏感,一點點嘈雜的聲音便能將她鬧得頭疼至極。


    “第七場,靜王府周紹對漠北鐵爾讚! ”


    顧翎昭聽到靜王府三個字,靈台瞬間迴歸清明。


    周紹自葉棠身後一步步走下高台,在顧翎昭的位置剛好能看到他的背影......


    葉暻時刻注意著顧翎昭的舉動,他渴望她能目不轉睛,哪怕她有片刻的出神失神,他便也能給自己一個借口,蓋棺定論她就是顧翎昭!


    但是,什麽都沒有......顧翎昭甚至興致更差了,她神色懨懨地看著桌前的酒盞,似乎根本懶得抬眼觀戰。


    葉暻咬咬牙,直接命令道:“念月,抬起頭來。”


    顧翎昭聞聲先是疑惑地看了葉暻一眼,而後才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坐直身體,直視擂台中央。


    隻見顧淩楓此次並未帶上他一貫擅用的佩劍,而是挑了一杆長槍,身姿利落地翻上了擂台。


    顧翎昭看到那杆槍,下一刻便將目光移向了另一邊的鐵爾讚。


    鐵爾讚人如其名,站在那裏仿佛一座遮天蔽日的鐵塔,高大的令人生怵。除了身形龐大以外,另有讓人驚心的便是他那一雙血紅的雙眼,他的眼白布滿血絲,而瞳仁中又是一片空洞,沒有任何尋常人應有的神態,但卻能讓人感受到滔天的殺氣。


    此人根本不似活人,更像是一個專為殺人而打造的機器。


    顧翎昭明白了那日葉暻所言的意思,這便是他的手段......


    顧翎昭與葉棠的坐席距離很近,她不用轉頭也知道,葉棠同樣察覺到了不對,已經有些坐不住了。


    “比武開始!”


    隨著一聲鑼響,鐵爾讚率先才衝向顧淩楓,他的姿態猶如一頭野獸,雖然身體塊頭極大,但動作卻不失敏捷。


    而顧淩楓作為當年世家子弟中數一數二的武學精湛之人,對於這種橫衝直撞的攻擊並不露怯,他腳步一動,身形巧妙地躲過鐵爾讚的衝擊,與此同時,長槍一掃,徑直在鐵爾讚身上留下了一條小臂長的血口。


    “好!”場下不乏有大乾百姓為其喝彩,但高台上的一眾人臉色卻並不樂觀。


    葉暻眉心緊鎖,表情凝重地看著擂台之上的對決,鐵爾讚的出現亦是他未曾預料過的情況。


    他的確存了試探顧翎昭的心思,因此並未阻止杜弘之推舉顧淩楓上擂台的舉動......在他的認知中,顧淩楓武功不差,讓他打一場擂台再輕鬆不過。


    杜弘之即便有心為難,當日場上並無比他身份更高之人,那隻要他不上套,杜弘之便對顧淩楓構不成實際威脅。


    可如今,事情似乎與他想的有些出入,杜弘之的殺心比他預想的更重,他竟能找出這樣一個蠻族異人來對付顧淩楓!


    這個人渾身透著不對勁,身上幾乎沒有活人的氣息,葉暻心中有些異樣,他無法預料台上下一刻會發生什麽。


    似乎是印證了場外眾人的擔憂,鐵爾讚在身上被刺出傷口後,自身的血液似乎激起了他的興奮,他的動作更快,並且完全不怕長槍的威脅,不經意間揮出的一拳,便險些將顧淩楓掀到擂台之下。


    杜弘之見狀立刻起身高唿道:“周紹侍衛莫要輕敵!你不僅隻代表著靜王府,你的身上也係著大乾的榮光,此戰隻許勝不許敗!來人,擂鼓!”


    葉棠猛地站了起來,一臉怒容地看向杜弘之。


    擂台上的場麵逐漸開始失控,顧淩楓槍法雖不見淩亂,可他的體力卻在不斷消耗。


    而麵對的仿佛一個沒有痛覺的殺戮傀儡,即便手臂肩膀後腰上都被刺出了一個個的血窟窿,但這些依舊對鐵爾讚的進攻沒有任何拖累,他仍是可以一拳便讓顧淩楓口吐鮮血。


    不過唿吸間的功夫,顧淩楓便開始落入下風,鐵爾讚連續兩拳直擊他的胸膛,隔著數米遠,也能看到顧淩楓吐出了血裏帶著肉塊。


    葉棠臉色驟變,立刻朝著充當裁判的官員喊道:“本王懷疑此人服用了禁藥,此場比武即刻停止!”


    禮部的官員神色一愣,未等反應,便聽到杜弘之製止的聲音:“不可!比試結果尚未得出,怎能見了敗勢就要叫停比賽!靜王殿下,您不怕被人嘲笑輸不起,我大乾卻不能在番邦使臣麵前失了顏麵!”


    “你!”


    杜弘之看向葉暻,笑眯眯地道:“容王殿下,您說是不是?”


    葉暻先是瞥了一眼顧翎昭的神色,隻見其麵色如常,且雙手十分自然地放在兩腿之上,全身上下不見一絲急切擔憂之色......


    葉暻心中一滯,理智瞬間被惱怒所替代。


    “繼續。”葉暻的聲音冷沉,他的眼神仍盤旋在顧翎昭身上。


    葉棠狠狠剜了葉暻一眼,未發一言,直接帶著靜王府的一眾侍衛,走下高台,似乎是想直接衝向擂台。


    羽林衛的首領見此情景立刻上前阻擋,兩隊人竟直接在擂台之下形成了對峙之勢。


    如今的羽林衛盡聽葉暻調遣,未有葉暻發令,他們便不敢讓葉棠破壞比武。


    葉暻看著場上愈發血腥的對決,他的內心遠不如他表現的平靜,他原本存著逼迫顧翎昭主動服軟的心思,可如今僵持之下,他竟是先體會到了心如火煎的感覺。


    如果身旁之人真的不是顧翎昭,那麽他如今所行之事,便是一場荒唐至極的笑話。


    “念月”等不到顧翎昭出聲,葉暻隻能主動靠近顧翎昭,語氣幽幽地說道:“你若看不下去,可以直接告訴本王,隻要你開口,本王可以隨時叫停這一場比賽。”


    “......妾身看不懂比武,卻也擔不起讓大乾丟臉的名頭,王爺隨心行事即可,莫要讓妾身擔責。”


    葉暻急道:“你當真聽不懂我的意思?”


    顧翎昭眼看前方,沒有感情的迴複道:“......不懂。”


    “好!那便一起看著!”


    不等顧翎昭再次迴話,隻聽前方“撲通”一聲,膝蓋觸碰地麵發出敲擊人心的聲音。


    葉暻與顧翎昭同時抬眸,隻見江鳶規規矩矩地跪在了葉暻的桌前,俯身叩拜道:“容王殿下,台上比武存有端倪,我大乾勇士恐有性命之憂,求王爺看在其為大乾子民的份上,讓這場比武停下吧。”


    “江鳶!”江承文怒斥道“逆女!在容王殿下麵前也敢放肆!還不快將她拖迴來!”


    “容王殿下!不能再打了!求您發發慈悲吧......”江鳶不顧江承文的怒吼,含著淚一個勁地朝葉暻叩頭。


    “阿鳶......你先起來。”


    穆雲瑤再看不下去,直接站起來想要將其扶起,而江家的侍女也匆匆趕來想要帶走江鳶,靜王府的侍女護著江鳶,推搡著江家的人,一時間,高台之上亦是一片混亂。


    葉暻看著顧翎昭無動於衷的模樣,心中突然浮起一陣無力之感,江鳶已經跑出來了,她若真的是顧翎昭,那麽她再遲鈍也該猜出那場下之人的身份了。


    罷了......她究竟是誰,他現在確實判斷不出來......


    可顧淩楓是顧翎昭的親哥哥,這一點毋庸置疑,他不能真的讓顧淩楓在他的眼下出事。


    葉暻心中動了止戰的念頭,但還未等說話,抬頭便透過人群看到了鐵爾讚的一個動作。


    葉暻臉色一凝,立刻起身道:“羽林衛,攔下他!”


    但此時一切都晚了,鐵爾讚握拳的五指間的銀光刺目,那帶著刀片的拳頭挾著千鈞之力朝顧淩楓身體而去。


    葉暻心髒猛跳,他未有耽擱,起身一躍,將輕功展現到了極致,猶如一道光影般徑直奔向擂台。


    擂台之上,瞬息即見勝負。


    不等葉暻奔上擂台,利刃入肉已發出“噗呲”的聲音,


    葉暻心中一涼,他抬眼上看的時候心中竟存了逃避之意。


    周遭瞬間一靜,隻見滿是血汙的擂台之上,鐵爾讚手中的利刃距顧淩楓尚有一掌之遠,而顧淩楓的長槍卻已經刺穿了他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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