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夏日,十八歲的繁敏和十六歲的繁月在高梁地裏鋤草,天太熱繁月的上衣被汗水打濕了,她脫下上衣掛在一棵粗壯的高梁上,身上隻剩下一件薄薄的汗衫,少女豐滿的雙乳在汗衫下隱約可見。繁敏一不小心眼睛掃到了妹妹的前胸,他的心怦怦狂跳起來,低下頭不敢看妹妹了。


    繁月鋤草走在前麵,見哥哥落後了她迴頭喊:“爹讓咱一頭午把這塊地鋤完了,你磨磨蹭蹭啥時能鋤完?”哥哥低著頭不看她,她不高興了,“你能快著點吧!明天和爹說咱分開幹,你一塊俺一塊,省得你偷懶。”


    “你前頭鋤吧,俺拉不下。”繁敏還是低著頭幹活不看她。


    繁月想把繁敏拉遠些好羞羞他,她鋤頭飛快地移動著,沒鋤多遠突然她不動了,像被定住一樣,恐懼地看著鋤下一條紅黑相間的長蛇。這蛇條正在蛻皮,身子盤在一棵高梁上不住地扭動著,它也發現了繁月,瞪著眼睛昂起頭向外吐著舌頭發出恐嚇聲。繁月嚇得身體僵住了,半天才喊出聲:“蛇!!”


    繁敏看到了妹妹的驚恐樣,想到妹妹一定遇到什麽可怕的東西,舉起鋤頭悄悄走過來。蛇突然猛地一伸頭差點咬到繁月大腿,她嚇得大叫一聲轉身便跑,撞倒了身後的繁敏,她也絆倒在他身上,倒下後還死死摟住繁敏不撒手。


    “你快撒手!你快撒手!”繁敏喊著,他怕出現什麽大怪物把倒在地下的兩個人都吃掉。他掙脫開妹妹,爬起來攆上那條已經逃跑的蛇,掄起鋤頭幾下就把蛇砸死了。他迴來見妹妹嚇得身子發抖嗚嗚哭,挨著妹妹坐下來,“平時你厲害的跟小辣椒似的,一條蛇就把你嚇成這個樣——”繁月撲到身上嗥啕大哭,他用手輕拍妹妹的後背,安慰著她,妹妹坦露在外的肩膀細滑無比……他控製不住自己了,將妹妹緊緊擁在懷裏……


    不該發生的事情發生了,兩個懵懂無知的少年偷吃了禁果,繁月懷孕了,肚子一天天變大……按族規他們是要被點天燈的,他們無路可走,隻有死路一條。善良的母親給他們湊了些盤纏,瞞著家裏所有人讓他們逃命去了。已經向孟家下過聘禮的繁月的未來婆家找上門來,嚷著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孟家交不出人,婆家告到了縣衙,孟家最後賠了人家不少錢才算了事。紙終究包不住火,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千裏,這件事成了十裏八鄉的新聞,被人們街談巷議、念念不忘了很久。


    孟家大兒子繁臣是個火暴脾氣,帶著另一個火暴脾氣的同族兄弟去東北尋找做出醜事的兩個人,他們要拎著繁敏繁月的人頭迴家祭祖,來雪清孟家的恥辱。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通過山東老鄉在濱江省的唿蘭縣尋到了繁敏和繁月的下落,正準備甕中捉鱉時,得到消息的兄妹二人逃之夭夭了,從此再無他們的消息。繁臣發誓會再闖東北,不抓到那對狗男女誓不罷休。孟妻求他放過自己的一母同胞吧。繁臣說不殺了那兩個不要臉的人,老孟家在這個莊永遠抬不起頭來。


    孟妻放跑了做了孽的一雙兒女後,來到地藏寺求皈依師傅一淨幫著做法事,來消除孟家如此大的災難。


    一淨大師閉目養神了許久,開口說話:“萬惡之首唯有邪淫,兒女犯奸父母用刑,須眉丈夫,一家之主,主身不正,萬事皆錯!好一對兒女,初來世間就已決定了墮落的方向。父母者該早訓知兒女,同胞兄妹不入寑室,十歲不同食之古訓。如今釀成大禍,家門不幸,父母之過!一切眾生愚癡顛倒。沉迷於淫欲之中,對自己的至親姐妹尚且都想強暴,何況其他人呢!月上女經說:‘你們往昔曾經做為我的父親,我往昔也曾做為你們的母親,我們都互相作過父母兄弟,為何還要相互生淫欲心呢!能遠離女人則遠離八難!’”


    孟妻哭著說:“弟子知罪,懇請師傅明示,讓弟子的一雙兒女逃過此劫,平安的度過他們的餘生吧……”


    “善惡報應如影隨形,諸惡莫做,眾善奉行,今兄敗妹節,妹損兄名,皆是罪業,除非懺悔再無它法。地獄之刑隻有已受,無人代替。善哉!善哉!”一淨師傅閉目不語了。


    孟妻長跪不起,啜泣不止。


    兄妹亂倫令人不恥,丟盡了孟家的臉麵,年愈古稀的老人默默承受著這巨大的打擊!養兒為防老,他們養的兒不但防不了老,卻在用刀子剜他們的心……做為人來說他們失敗了,這比不了種莊稼,今年收成不好可以期待來年,養兒殘缺無以複製,等待他們的會是無盡的痛苦……


    秋香聽懂了孟家的故事,很想說幾句安慰老人的話,轉念一想,揭傷疤是一種殘忍,她不能這樣做,隻有裝做不知不言了。


    過年這幾天秋香的病嚴重了,整夜咳嗽,攪得孟家人夜不能眠。


    繁臣找到母親說出的自已的想法:“娘,你留下她、幫她看病俺都沒意見,你看她成天成宿的咳嗽,大人孩子覺都睡不了,時間長了不是要命嘛!俺看,讓她走吧……”


    “走?上哪去?”孟妻一臉不樂意,“冰天雪地的出了咱這大門她還活得了嗎?”


    “她這麽折騰咱家,咱受得了嗎?俺也不是心疼給她治病花的那兩錢,就是她這咳嗽讓人聽著難受,氣都喘不上來。”


    “先湊合吧,等過了年把她送俺師傅那兒去,讓俺師傅看看興許就好了。”


    “她這病一淨師傅能看好?她這是實病,你以為你師傅是神仙?!”


    孟妻又不高興了:“閉上你的嘴!俺師傅有多在能耐俺知道!你忘了你二兄弟得的麻瘋病是咋好的?要不是一淨大師你兄弟現在說不上是咋迴事呢!和你兄弟一塊得病的前莊後莊的幾個人現在都是啥樣?有的鼻子眼神都爛沒了!哼,還娶媳婦呢?誰家女人願意嫁個醜八怪!”


    繁臣撓頭想想:“娘,明天就初七了,這年也沒啥過頭了,要不,俺借上立柱的平板車,明天就把屋裏那人送去你師傅那裏,看病趁早不更好嘛!”


    孟妻明白大兒子的私心,也知道全家人現在的心情,她無奈地說:“也行啊,可你自已去不行,小澤山那條道太難走,你忘了那年你拉俺差點掉山下去。這迴你去叫上立柱,讓你二兄弟也跟著,有不好走的道你們人多可以抬著車走……”


    “俺知道了。”繁臣說完出去安排了。


    去蒙陰地藏寺來迴近三百裏路,往返需要兩三天的時間,繁臣實在不願意去,可他媳婦已經和他鬧了幾次,再三說不送走屋裏的喪門星,她就帶著了孩子迴娘家。這些年繁臣變得很懼內,孟家是個窮家,又出了不光彩的事,媳婦一但跑了他怕打一輩子光棍!所以媳婦的話他要聽,母親的話他又不敢不聽,每天他都在受著夾板氣。這會兒好不容易做通了母親的工作,他必須趁熱打鐵。頂風冒雪送屋裏的人去廟裏,他的本意不是做善事,完全是無奈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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