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龍馬箭一般在暗夜裏飛奔著,唿出的熱氣眨眼即逝,清澈的馬蹄聲響徹在寂寞空曠的原野中。這匹火龍馬是劉歪脖一次向日本鬼子告發抗聯的消息,讓抗日聯軍損失慘重,日本鬼子給劉歪脖的獎賞,據說價格不菲。劉歪脖把它當成了寶貝,沒事的時經常拎著水親自為它梳理毛發。馬崽子今天一下子從劉歪脖手裏偷走兩樣寶貝,他知道一但失敗後果是什麽。所以這會兒他心裏慌慌的,不住催馬揚鞭,想快點逃離是非之地。


    秋香和馬崽子一樣緊張,盡管被顛簸的直想嘔吐,身上的燙傷有幾處磨出了血疼的要命,她還在咬牙堅持著,目的隻有一個:逃出去,逃出這人間地獄!多堅持一會兒就離三姓屯遠一點,就安全一點。


    北風唿嘯著不停歇的迎麵撲來,火龍馬頭上嘴邊掛著一層霜雪,它依然不知疲倦的飛奔著,一副不到達目標不罷休的勁頭。秋香穿著單薄,下身穿著馬崽子找來的不合體的褲子,肥大的棉襖四麵進風,她的身體快被凍僵了。


    “我凍得不行了,咱停下來找個地方暖和一下行嗎……”秋香實在凍得受不了挺不住了。


    “那還了得了,咱這才跑出多遠,要是劉歪脖發現了出來追,眨眼功夫就能攆上。”馬崽子想出一個好辦法,他讓秋香轉過身和他麵對麵坐著,這樣秋香能躲避迎麵的寒風,他也能擁抱著秋香取暖。隨著馬的飛奔躥躍加劇了衣服對傷口的磨擦,秋香身上燙傷更加疼痛難忍,她又轉過身來麵對寒風,相比之下寒冷比疼痛好忍耐一些。


    “咱們這是往哪兒跑?”秋香問。


    “往西,走西城圍子,奔……”馬崽子抬頭看看無星的夜空,覺出那兒不對勁,讓馬慢下來,“好像走錯道了,剛才在那個岔道口咱應該走往南的小道……”


    秋香慌了神:“不會又跑迴三姓屯吧!”這些年陰錯陽差的事她趕上的太多,她怕了,怕一切不真實和太真實的事情發生。


    “不會,這兒離那個岔道還沒一裏地遠,一馬鞭子就到了。”馬崽子說得輕鬆心裏也發慌,夜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方向不好辨認,萬一走錯了道闖進巴旺德、或是小鬼子的地盤,他和她的噩夢怕是醒不了啦。


    天牛在鍋爐房裏睡著了,他做了一個夢,夢見秋香坐著花轎嫁人了,前後左右被人籟擁著好不熱鬧……醒後他愣神想了半天這個夢……近來他還是總夢見秋香,盡管他常告誡自己秋香已經嫁了人,不該總惦念她,可心裏卻一直放不下。還有秋香留下的東西他不想據為己有,他不能辜負信任他的人。他換位想,假如自己的寶貝讓別人保管,能不要嗎?換做誰也會找時間取走的,除非對方是騙子。他相信秋香有一天會來找他的,他會將所有的東西完璧歸趙,一想到這一幕他就感動的熱淚盈眶、熱血沸騰。如果讓他把秋香和慧子做個比較,他認為還是秋香惹人愛,秋香那楚楚動人的眼神,還有對他一見鍾情的執著愛慕,令他終生難忘;慧子固然長得也很漂亮,但卻一種別樣的感覺,就像看天上美麗的雲朵,無法真實和親近起來。他和慧子充其量可以算是好朋友,除此便不會有其它了,因為他和她的地位相差太懸殊,好比是要飯花子看上了皇上的公主。他也不想再給自已惹麻煩,龜田已經起了一次殺心,如果再有非分之想他的腦袋就快搬家了。他提醒自己好自為之,也不是怕,他認為不可能的事何必費心去想。他刹下心來,打算好好掙幾年錢然後打道迴府。他算了一筆賬,一個月十二塊錢,刨除吃喝抽用掉五塊,一個月能攢下六七塊錢,一年就是上百元,兩三年下來迴家夠置辦幾畝地的,到時候何愁娶不到媳婦……他重新製定了奮鬥目標,幹勁倍增。他讓馮喜子明天早點來換班,是想迴工棚子把秋香的東西取迴來,那些東西埋在經常沒人的工棚子裏,又不能天天守著,他總覺得不安全……想到這兒天牛情不自禁抬頭看水箱,又環顧一下四周,還是覺得水箱上最安全。他找來梯子爬上水箱,認真篩選藏寶的最佳地點……


    天剛放亮劉歪脖起床了,大珍子問他幹嘛起這麽早,他沒好聲地:“拉屎去!你用不用跟著?”


    “拉屎你也拉不出人屎來!”大珍子也不用好聲迴他,蒙頭又睡。


    劉歪脖用鼻子哼了一聲,開門大搖大擺走也屋,大黃狗親熱地跑過來,又是扯褲腿又是往身上撲,把他惹煩了,抬腳把它踢開,“滾一邊子去!”大黃狗委屈地叫了一聲,一溜煙跑出大院在門口高聲狂叫,有意想向劉歪脖傳遞著什麽。


    劉歪脖隱約感覺到哪兒不對勁,快步來到倉房,一看倉房門大開著裏麵空無一人,再聽大黃狗在院外叫得異常,頓時明白了,氣得七竅生煙,跑迴屋拿出手槍在當院裏連開了三槍,驚得棲息在院外樹林的烏鴉喜鵲,呱呱叫著各奔東西。槍聲同樣驚擾了三姓屯,一時間雞飛狗跳亂成了一鍋粥,大家以為來了鬼了或是鬧了土匪,家家緊閉門戶驚恐萬分。


    大珍子被槍聲嚇壞了,提著褲子跑出來:“當家的,怎麽迴事,誰打的槍?!”


    劉歪脖氣唿唿衝她:“都是你幹的好事!張秋香跑了!”


    “啊!”大珍子先驚後喜,“她跑了……跑,跑了就跑了唄,留著早晚都是禍害。”


    “你懂你媽的狗屁!那是兩根金條!”劉歪脖恨不得一腳踢死傻子他媽,“你個敗家娘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大珍子耷拉下腦袋不敢說話了。


    老張也被槍聲驚醒了,坐起來木納的穿著鞋想著發生了什麽事,腦袋除了疼痛一片空白。劉歪脖一腳踹開門闖進來,往炕上看看:“嗯——馬崽子呢?”


    老張腦袋還沒清醒過來,四下看:“剛才還在這兒喝酒……上茅樓了吧。”


    劉歪脖氣急敗壞了:“上茅樓?你們這幫傻b!還在這兒睡大覺呢,他個狗娘養的帶著張秋香騎著我的火龍跑了!”揮起手裏的槍砸在老張腦袋上,老張一下子被砸倒在炕上腦袋頓時鼓起一個雞蛋大的包,半天爬不起來,劉歪脖瞪著血紅的眼睛罵,“操你個媽的!養你們一群白吃飽,還他媽的看家護院呢!護個雞巴屌院!快起來給我去追!”


    老張艱難的爬起來,喊醒還在熟睡的小季子跑出屋。小季子迷迷糊糊問:“師傅,咱這是幹啥去?不喝了?”


    “還喝?再喝腦袋都沒了……這狗娘養的把咱倆耍了,這迴可是要了血命了!”老張氣壞了,“抓著他,我把他那雞巴玩樣拽下來喂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東北往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山那邊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山那邊邊並收藏東北往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