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的壽衣是外婆親自穿的,邊哭邊穿,昏厥過去兩次。


    屋裏到處都是哭聲,入目皆是白色,南惜始終坐在客廳裏,不動不語。


    奶奶在她麵前哭,她說:「你外公一直在等你,想見你最後一麵,隻是可惜……沒有等到!」


    奶奶將手裏的大白兔奶糖放到南惜手裏,「這是你外公留給你的,他說你喜歡吃。」


    突發腦溢血後外公就被送去了醫院,隻是血太多了,醫生說已經沒有搶救的必要,就算搶救過來也是植物人了。


    由外婆做主放棄了治療。


    她說:「讓他好好地走吧,別動刀子了。」


    南惜低頭望著大白兔奶糖,眼前一片模糊。


    他想起小時候抱著她逗她笑的外公,笑聲朗朗,溫暖慈愛,他想起陪著她玩滑板的外公,盡管不會卻是卻捧場的那一個,他的兜裏總是有糖,他說因為他的外孫女愛吃。


    她的兜裏還裝著外公求來的平安符,可想要她平安的那個人卻已經不在了。


    她狠狠地將大白兔奶糖攥緊,淚流了滿麵。


    葬禮持續了三天,遠近的親戚全都過來祭拜,由大舅林國清、二舅林國柏、三舅林國溪,還有父親南寶樹,負責送的葬。


    書嵐抱著兩個孩子在家裏哭成了淚人。


    沈衍為外公上完香之後就迴了市裏,由他親自幫學校老師請了假。


    司九親自送沈衍走的。


    餘石和王安在得知此事後,親自過來為外公上了一炷香,見到南惜形同枯槁的模樣,心中都是一痛。


    先前她參與鬥毆的事,餘石壓下來了。


    他拍了拍寶樹的肩膀,「好好照顧惜惜,一定要讓她振作起來。」


    寶樹抹了一把臉,自是點頭。


    這邊寶樹正打算送一送餘石與王安,門外突然一陣騷動。


    葉心不顧所有人的阻攔沖了進來,站在南惜麵前質問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的語桐?她是你的表姐啊,你怎麽能忍心這麽對她?」


    南惜看著眼前哭得撕心裂肺的葉心,以為她是在說她把林語桐打得重傷的事。


    她漠然看著葉心,沒說話。


    書嵐不知從哪裏走了出來,將南惜一把抱在懷裏,自家的女兒自己疼,她絕對不會允許葉心又來欺負惜惜一次!


    旁邊還有一些林家的親戚沒走,見狀紛紛問道:「語桐怎麽了?」


    葉心抹著眼淚,她指著南惜的鼻子,「你要問她,為什麽我的語桐說去找她之後,現在變成一個沒有知覺的植物人了?」


    南惜蹙眉,變成植物人?


    她向來打人都有分寸,就算那日為了逼出林語桐說實話,下手重了一些,那也不可能會變成植物人。


    有人在她之後動手了?


    「你就是個災星,你隻要一出現我們家就沒安寧過,如今……你還我女兒,你賠啊!」


    葉心瘋狂著抓撓著書嵐,血痕一片。


    寶樹見狀又悲又怒,拽著葉心的狠狠一甩,葉心瞬間跌滾於地。


    餘石是調查過鬥毆這件事的,原本要走的他此刻又走了迴來,站在了葉心與南惜中間,擋住葉心指責南惜的視線。


    他說:「監控顯示你的女兒林語桐19點從市裏坐車到鎮上後,曾在鎮上廣場附近路過,之後便失去了蹤跡,警方也在找她,因為我們懷疑她與一起行為惡劣的鬥毆事件有關。」


    「而在19點到現在的時間裏,南惜始終都在大家眼前,從未消失過,她沒有將你害成植物人的動機與時間。」


    說著對王安招了招手,「這件事,我想警方會調查清楚,給你一個交代。」


    葉心不過一個鄉村婦人,見過最大的官就是村長,哪裏能夠比擬市長渾身氣勢。


    早已心生畏懼,當下聽完,更是已信了七八分。


    可一想到她的女兒,她唯一的女兒,她就心痛啊!


    當下,幹脆放聲痛哭了起來。


    周圍的人自又是勸又是扶的,頓時鬧成了一團。


    南惜依偎在書嵐的懷裏,什麽都沒想,也什麽都沒做。


    她好久都沒有親近過母親了。


    這種感覺讓她有一絲心安。


    周圍好像有人離開,好像有人過來跟她說了幾句話,好像很吵,又好像變得安靜。


    她不知道什麽時候睡了過去。


    她做了很長很長的夢,她夢見外公在跟她招手,她夢見外公說要帶她一起走。


    可是她走著走著鞋子就掉了,然後怎麽也穿不上去。


    然後外公很失望地離開了。


    南惜猛地醒過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仿佛一條幹涸的魚終於嚐到了水,帶著得救般的瘋狂。


    書嵐和寶樹聽見動靜,連忙走了進來。


    見南惜醒了,連忙輕聲寬慰道:「怎麽樣惜惜,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你都睡了三天了,醫生說你情緒波動太大,導致傷口惡化,差點兒胳膊就廢了。」


    南惜扯了扯嘴裏,喉嚨裏一陣刺痛。


    書嵐連忙輕撫這她的背,「沒事沒事,醫生說你這是受得刺激太大,這兩天裏你總是睡著睡著就哭,所以嗓子哭啞了,很快就會好的。」


    寶樹連連點頭,「對對,餓了吧?爸爸給你熬了粥,爸爸餵你喝好不好?」


    南惜緩緩點了點頭。


    寶樹神色一喜,眼眶一熱差點落下淚,想起醫生囑咐得絕對不能讓她再受到刺激,怕她想起外公去世的傷心事。


    生生憋了迴去。


    一路跑著進了廚房端了碗粥進來。


    「惜惜,小心燙,爸爸給你吹吹。」


    南惜眉目舒展開,這倒是像她小時候了。


    不過南惜此時也確實沒有力氣,喝完了粥舒服了,困意襲來,又睡了過去。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


    她感覺九爺來過,床邊有九爺身上獨有的味道。


    「小九啊?他每天都來,他在這裏陪著你,跟你說話,但你睡著估計也沒聽見,但他還是一直說著,誰勸也不聽,到天亮了才走的。」


    南惜想起先前九爺的話,無論有什麽話他都會等她迴去說。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心中陣陣抽痛。


    書嵐卻不知道這其中糾葛,隻想著南惜盡快好起來。


    留在家裏隻怕觸景傷情,於傷口恢復不利,所以勸她,「小九也請了假,這會兒在家呢,你過去找他玩會兒吧?」


    雖然書嵐並不知道這兩個孩子以前在一起時玩什麽,但惜惜向來與小九親近,說不定有小九在,病情好得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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