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千譯一身酒紅色西裝,身姿挺拔,一雙狐狸眼中噙著笑,手裏端著一隻高腳杯,正和人寒暄。


    “聽聞鈴木先生前幾日在國外拍賣會上高價拍了一枚寶石,並有將其展出的的打算。”


    鈴木次郎吉豪放地笑了兩聲:“確有此事,展館還在建造中,待正式展出的那一天,還希望源先生賞光。”


    源千譯抿了一口手中的紅酒,微笑,“榮幸至極。”


    他心裏的內容就豐富得多了。


    話說這時候快鬥還沒繼承他老爸的職業,前幾天去他家看望,那孩子居然還誤以為他是他的大哥呢,記憶力真好,不愧是智商天花板。


    兩人閑聊的空隙,一人湊到跟前,一身打理幹淨的西裝,因年紀大了背有些駝,臉上也帶著討好地笑。


    “家主大人,日安。”


    源千譯先是聽完鈴木次郎吉說的話,作出迴應後才道:“抱歉鈴木先生,失陪一下。”


    鈴木次郎吉表示理解。


    源千譯這才轉過身,視線輕飄飄落到來人身上:“你是?”


    男人語氣恭敬,“大人,鄙人源正夫,是源氏旁支。”


    源千譯挑眉。


    這名字......是昨天景光問他的那個旁支。


    看來這個人就是hiro和zero的滅口目標了。


    他不想與這個人多做糾纏,一個注定要死的人沒什麽價值,直接道:“你有什麽事嗎?”


    他依舊沒想起這個人。


    源正夫一直以自己的姓氏為榮,湊巧在商業晚宴上遇到了本家的家主,自然要上前來刷一下好感。


    源千譯一邊晃著酒杯,一邊聽源正夫恭維的廢話,有點不耐煩了。


    迴日本這麽長時間,他還是沒習慣這邊的飲食文化,偏偏今天的晚宴所有的食物都是極具日本特色的壽司和生食,連點心都少見。


    首先,他尊重他國飲食文化。


    其次,真的好懷念種花菜qaq


    源千譯打斷眼前人的話:“如果沒有重要的事,隻是這些千篇一律無聊的話,那麽請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想了想,又禮貌性地說了一句:“謝謝”他一向很有禮貌。


    被一雙冷淡的紫色眼睛俯視,透過燈光的折射,隱約有一種殘忍的感覺。


    源正夫話音戛然而止,下意識鞠了一躬,話音磕磕絆絆,“對、對不起!”


    注意到這邊的情況,幾個人看過來。


    察覺到其他人的視線,源千譯抬眼看去,臉上又掛上了禮貌得體的笑容,舉起酒杯遙遙一點,表示友好。


    他對外形象一向以謙和有禮著稱。


    那些人認出了他源氏家主的身份,紛紛舉起酒杯迴敬,移開視線不再關注。


    維持住以往的形象,源千譯也不去理會那個活不久的旁支,端著酒杯離開。


    因此,他也沒有注意到不遠處某個金發黑皮服務生僵硬的臉色。


    小千譯?


    他怎麽在這兒!


    想起昨日景光大半夜出門,再聯想今天要解決的目標是源氏的旁支,安室透瞬間反應過來。


    安室透:拳頭硬了。


    源千譯避開人,打了個哈欠。


    好無聊。


    諸伏景光那邊,在耳麥裏聽到zero提了一句源氏家主的話後,臉色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糟糕,小千譯的事忘了和零說了。


    諸星大在酒店遠處的廢棄大樓樓頂上架著狙擊槍,聞言通過瞄準鏡找到源千譯,將人觀察了一會兒。


    原本放鬆地倚在桌邊、正在和源氏世交的大岡家掌權人閑聊的源千譯眼神一凜,身體的本能告訴他,有危機盯住他了。


    他驟然迴頭,紫眸清透冷冽,宛如一把鋒利的劍,劈裂夜色與空間,隔空與瞄準他的諸星大對視上!


    諸星大心下一驚,下意識錯開視線,心髒因為那雙眼睛中的殺意而劇烈鼓動。


    對麵的人見源千譯突然迴頭盯著窗外,心裏也有些警惕:“怎麽了?”


    源千譯迴過神,那股強烈且令人厭惡的注視感消失,他眼中的情緒化開,又恢複了彬彬有禮的模樣。


    “沒什麽,錯覺而已。”


    ·


    “萊伊?萊伊!”


    耳麥裏傳來安室透的聲音,諸星大迴過神,應了一聲:“在,怎麽了?”


    雖然那人看不見,但安室透還是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喊你好幾聲了,執行任務期間居然敢走神?要是因為你導致任務失敗,我不介意送你進審訊室!”


    諸星大迴了一聲冷笑,不說話。


    他剛才確實被那雙紫色的眼睛驚得空白了一瞬。


    ·


    宴會過半的時候,源千譯猜測他們要動手了。


    “砰!”


    玻璃破碎,子彈穿過人群,精準擊中正和人敬酒的源正夫。


    正中紅心,濺了周圍人一身血。


    源千譯離得不遠,但不在血液噴濺範圍內,處在一個恰好能看清屍體的位置。


    子彈擊中眉心,迸濺出鮮血和腦漿,源正夫倒在地上,腦後積出一灘血液,眼睛睜著,表情定格。


    會場內先是靜默幾秒,而後就是此起彼伏的尖叫。


    源千譯迴頭看向窗戶,上麵明晃晃的彈孔展露眼前。


    他若有所思。


    是......狙擊槍。


    開槍的是hiro還是......赤井秀一。


    目睹殺人現場的一眾名流向外湧,混亂間有人撞到了源千譯,他還沒迴過神,就被撞進了一個寬厚有力的懷裏。


    源千譯以最快的速度直起身,發覺自己手裏的紅酒全灑在了這人身上,抬頭想道歉,話到嘴邊卻卡住了:“你......”


    金毛黑皮,紫灰色的眼睛,臉上帶著他熟悉的笑。


    降穀零。


    或者說,安室透。


    安室透攬住他,防止他再次被人群撞到,嗓音低低的,和小時候的稚嫩聲線不一樣,但語氣中帶著自然而然的熟稔。


    “小心,我帶你出去,這裏不安全。”


    源千譯眨眨眼,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安室透明白這是在問他有沒有監聽或者正在通訊的設備。


    他笑了笑,“放心吧,我切斷了通訊,沒有監聽。”


    源千譯鬆了一口氣,他擔心會影響到降穀零的臥底工作。


    ——雖然三人小隊裏都是假的威士忌。


    源千譯一邊走一邊小聲道:“你果然是和hiro在臥底,鬆田還說以後要把你打一頓呢,作為你們倆不告而別的懲罰。”


    安室透一挑眉,“就他?我能把他摁著打。”


    源千譯在安室透看不到的角度翻了個白眼。


    別以為他不知道,警校期這倆人天天打架,然後都鼻青臉腫地雙雙被罰。


    源千譯突然道:“雖然這句話已經對hiro說過了,但還是要對你再說一次。”


    “zero,臥底工作危險,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生命最重要。我等著你和hiro光榮歸來的那一刻。”


    安室透抿著唇,眼有些熱,他認真地承諾:“會的。我和hiro都會平安迴來的。”


    快到門口了,倆人也要分開。


    源千譯附在安室透沒帶耳麥的那隻耳朵邊上,用氣音說:“警視廳公安部,可能有臥底。”


    最後的“臥底”兩字他說的極輕,若非安室透耳力超乎常人,甚至都聽不到。


    安室透當即一僵,瞳孔地震。


    他:“等......你說什......”


    源千譯食指抵在他唇上,存封住未盡的話語:“噓——保密,不能說。”


    安室透恍惚地點點頭。


    源千譯眼裏閃過擔憂。


    希望這個消息,能讓兩個人提高一下警惕。能避免景光暴露最好。


    如果到時候還是暴露了,那隻能拚一把了。


    ·


    安全屋。


    任務雖然結束了,但還要寫執行報告。


    這個重任交到了潛伏進酒店的安室透手上。


    諸星大坐在沙發上,抱著狙擊槍仔細地擦,在他對角線的位置上,是一心二用的安室透,諸伏景光則是去廚房做飯。


    安室透一邊寫報告,一邊在心神不寧地想著源千譯的那句話。


    警視廳,有臥底。


    而hiro,就是隸屬警視廳公安部。


    那麽,hiro的臥底身份,豈不是時刻都有暴露的風險?!


    諸星大敏銳地察覺到波本的心不在焉。


    他皺了皺眉,開始思考是不是宴會上有什麽特殊的人。


    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個紫眼睛的人。


    說實話,那樣的氣勢,和那雙眼睛裏所透出的狠厲與殺意,真的很少見。


    兩個人都在走神,直到諸伏景光端著盤子出來,盤子放在桌上的清脆響聲將兩人驚醒,互相警惕地看了眼對方,這才放下手裏的東西去吃飯。


    晚上。


    安室透輕手輕腳地摸進諸伏景光的房間,將準備睡覺的景光嚇了一跳。


    “zero。”


    諸伏景光扶額,默默穿好衣服,“有什麽事嗎?”


    安室透將白天發生的事以及源千譯說的那句話和諸伏景光說了。


    隨後,他臉色沉重:“倘若警視廳真的有組織的臥底,那hiro你的身份......我倒是希望這個消息是假的。”


    諸伏景光無情地打碎他的幻想。


    “小千譯是源氏的家主,他給出的消息,我覺得可信度很高。”


    更何況,各國都往組織裏派臥底,那麽組織自然也能策反或者安排臥底。


    兩人相顧無言,安室透的臉色比諸伏景光這個正主的都難看。


    景光歎氣:“既然如此,我們隻能早做準備了。”


    如果是假的,那最好。


    如果是真的,那麽做好準備後,真到了暴露的那天,也不至於被打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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