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月餘未見。


    拂煦卻感覺過了許久,迴山裏的一路上他忐忑得緊。


    在他眼裏,京墨狡黠,鬼點子多,但自身實力欠佳,漆垚冷漠,做事不問對錯,隻憑心意;阿季隻是個小孩子,阿瞬易怒殘忍;菀菀雖有醫術,但心思敏感脆弱,這麽多人,唯獨一個溶月能讓人放心,但到底她是其他宗門的,生死關頭,斷沒有她犧牲自己,保全他人的道理。


    眼下看一行人都全須全尾的,拂煦放心下來。


    迴澤天宗的這一路上他緊趕慢趕,就怕出了什麽事,迴山裏也隻待了兩日,就急忙尋來了。


    溶月將不久前發生的血海鮫人一事細細與他說道,又將其中的利害關係一一挑明。


    妖族,宗門,人族,所有人都牽涉其中,還出現了一個實力恐怖如斯的“怪人”,這些詭異蹊蹺之事合在一起,這背後之人所圖恐怕不小。


    拂煦點頭,表明了澤天宗的立場。


    他這迴也是帶著師尊濯清的意思來的,勢必要將此事徹查清楚。


    “各位放心,我會將事情原委稟明師尊,他老人家心中自有成算,隻是眼下,我們尚不知對方底細,不宜將此事鬧大,還是暗中查探方為上策。”


    ————


    京墨領著拂煦跟司馬連見了一麵,算是打聲招唿,告訴他明日宴多加一人。


    司馬連不知在忙些什麽,連搭話的時間都沒有,眼神隻匆匆掠過拂煦一眼,便默認了京墨的說法。


    一夜無事。


    宴會當日一大早,王府便鬧哄哄的。


    京墨一行人住的偏僻,但也被波及了,好在小廝還算得力,給備了素粥,小菜,包子油條當早飯。


    幾人照舊圍桌用膳。


    “小孩兒,過來,問你點事兒。”京墨擺了擺手,招唿那小廝過來。


    一桌子人心照不宣,隻等京墨向小廝套話。


    小廝走了過來,垂著頭:“小人王順,貴人有何吩咐。”


    京墨往旁邊擠了擠,算是空出個位置:“來,你坐下,跟我們一起吃。”


    王順聞言立馬跪下:“貴人,使不得,使不得,小人的身份,怎麽配上桌吃飯呢。”


    王順雖然身份卑微,到底是在王府長大的,察言觀色他也會,管家讓他盯著這些人,說明這些人有問題,如果自己一個不小心,說了什麽不該說的,恐怕到時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京墨:“你怕什麽,我就是看你一小孩站在門外挺可憐的,招唿你一起吃個早飯,平白把你給嚇著了。”


    王順:“多謝貴人好意,小人已用過飯。”


    話未落音,肚子便不爭氣地響了起來。


    王順有一絲羞愧,他們這些當下人的,天不亮就得起床幹活,廚娘們得先給主子們做吃食,哪能輪上他們呢,無非就是熬一大鍋稀粥,勉強能飽三分肚。


    待主子們用得差不多了,若沒其他吩咐,他們可得空去廚房問兩個饅頭吃。


    王順平日裏在內院當差,離廚房不遠,如今來到這偏僻小院,他謹記管家的話,緊緊盯著京墨幾人,生怕有什麽疏漏,廚房離得遠,他怕一來一迴耽誤了差事,今日便沒喝粥,現下確實是餓的不行。


    京墨也沒難為他:“我也不問別的,隻問一件事,這天還未亮,王府便鬧哄哄的,可是出了什麽事?”


    王順見她問的不是什麽王府隱秘,偷偷鬆了口氣,心裏衡量再三,還是開了口:


    “迴貴人的話,是為了夜晚的宴會做準備。”


    溶月:“這宴會可是請了許多人?怎地如此大費周章。”


    為一個沒什麽身份的人辦的壓驚宴,需要如此鄭重嗎?


    王順:“請了何人就不是小人能知道的了,但為了看仙仙姑娘一眼,來的人想必不會少。”


    拂煦:“敢問這仙仙姑娘有何特殊?竟引得眾人競相圍觀。”


    王順愣了會神,像是想起來什麽,隨後莫名漲紅了臉:“小人不知,若沒有其他吩咐,小人就退下了。”


    說完便打算走人。


    京墨叫住了他,隨後給了他幾個肉包子,王順謝過便走了。


    漆垚:“看來這仙仙姑娘確實不簡單。”


    華菀菀:“是啊,一個整日在王府裏做活的小廝,光是聽到仙仙這兩個字就失了神,委實奇怪。”


    京墨分了分桌上的餐食:“管她什麽神神仙仙的,等晚上就知道是貓是狗了。”


    漆垚聽罷,臉上有些不好看,他別扭地看了一眼京墨,語氣訕訕:“不是貓就是狗嗎?或許是雞鴨魚也說不定。”


    京墨詞窮,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哈哈哈——”


    “……”


    “吃飯吃飯……”


    未赴宴之前,都算得上是風平浪靜的一天。


    直到——


    屋子裏傳來漆垚慍怒的聲音:“你幹什麽,衣服便罷了,這些紅的白的還往我臉上抹,是要將我當成那唱戲的嗎?”


    京墨沒有畫眉點唇的手藝,看著漆垚花貓一般的臉,一本正經憋著笑:


    “我想著好歹也是王府的宴會,咱們不能失了麵子,你作為我們這裏最有身份的人,可不得打扮得好看一點壓壓場子嗎?”


    “這是別人的場子,我們是來幹正事的。”漆垚站了起來,他平日子穿寬鬆的袍子慣了,如今穿得這樣正式,領口,腰帶,袖口板正的很,一點都舒展不開,要是動起手來,都是拖累。


    京墨一用力,又將漆垚扯得坐了下來:“反正你不能輸給那個什麽仙仙。”


    說著又將手裏的發冠簪子往漆垚頭上擺弄。


    “好呀,你竟然讓我跟一個女人比顏色,你……”


    屋外。


    “京墨,漆垚,你們好了嗎?時辰不早了,那邊已經來人催了好幾遍,我們該去赴宴了。”溶月在門外催促。


    漆垚無奈:“罷了罷了,我自己來,你那砍瓜切菜的手就別往臉上招唿了。”


    他使了個法,將衣服配飾發冠妝容齊齊換了,隨後拉著京墨:


    “走吧。”


    京墨看呆了,一動不動。


    她知道漆垚長得好看,一直都知道,羨慕過也嫉妒過。


    但往日裏漆垚都穿得極為簡單,妖族的畏懼他,自然不敢冒犯,人界行走,他冷漠銳利的眼神也能嚇退一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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