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生氣,別生氣,名字取來就是讓人叫的。”


    “阿季說得對,先吃飯吧,我們一大早就被抓了過來,眼下腹中饑餓,王爺,邊吃邊聊吧。”


    “守衛小哥,你看你們王爺都默認了,就放我們出去吧。”


    順坡下驢這種事京墨最擅長了,畢竟她在街上混了那麽些年。


    司馬連沒做聲,心想這些人能不能要點臉啊,他是瘋了才會跟差點殺了他的人一起吃飯。


    半個時辰後。


    “這道四喜丸子真是一絕,師傅應當是魯地人。”


    “是嗎?我更喜歡這道酸甜排骨,開胃。”


    “八寶鴨不錯。”


    “小連,酒釀小圓子好吃,可是我還是想要豆包。”


    司馬連:“……”


    一桌子珍饈,卻配上這樣一桌子人,鬧哄哄的,哪裏還能讓人有半點食欲。


    敢情是完全沒把他這個一城之主放在眼裏。


    要不是還顧及身份,他是真的想掀桌。


    司馬連冷著臉,一聲不吭,手中銀筷卻重重砸在桌上:


    “吃完沒,吃完就走,瑞王府不是客棧酒樓。”


    算是下了逐客令。


    近來金陵城越發不太平,達官貴人死的蹊蹺,一直未能查其緣由,其它個雜事實在不值得浪費時間。


    眼前這些人糾纏的無非就是張三的事,那人本就是個混不吝,教訓就教訓了吧。


    想來他作為一城之主,不去計較地牢的威脅已算得上是極大的恩賜了吧。


    如此想來,司馬連便也沒那麽氣了,高位者的氣勢又顯露了出來。


    他話音剛落,飯桌上倒是安靜了,隻不過,幾息過後,又恢複如初。


    這些人,這些人——


    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


    京墨看著司馬連想撒氣又生生憋迴去的模樣覺得好笑。


    身居高位,錦衣玉食,萬人敬仰,卻連生氣都不能隨心所欲,真真是憋屈極了。


    將最後一個蝦餃塞進嘴裏,京墨放平了眉眼,認真道:


    “近段時間金陵城死了不少人吧。”


    直截了當。


    司馬連愕然,沒想到她說的是這件事,下意識嗯了兩聲。


    女子紅唇輕啟,如蔥白的指尖劃過杯沿:“可查出什麽?”


    “——多日探查,並未發現異常。”


    司馬連反應不及,迴答得稍慢了些。


    他這會子才用正眼瞧京墨,女子不笑的時候眉眼疏離冷淡,表情跟身旁的男子如出一轍,給人硬生生扯出一段距離感,身上著的紅衣本應是熱烈張揚的,如今卻多了兩分矜貴。


    “這樣啊——”女子低聲嘟囔著,眉頭微蹙,“怎麽這般沒用?”


    什麽?這人說什麽!


    沒用!司馬連感覺眼皮一個勁兒跳,好像在抽筋,他克製地閉了閉眼,一忍再忍。


    這群活菩薩,吃完了就快點走吧。


    漆垚未曾抬頭,隨意道:“凡人看不出也正常。”


    兩人一唱一和的,當人麵就明目張膽的埋汰。


    此時一個小廝緩步走了過來,垂著頭,言語間有些躊躇,但還是恭敬道:“王爺。”


    司馬連:“什麽事。”


    他心情不算好,語氣重了些。


    小廝聞言,立馬跪了下來,聲音也弱了幾分:“老——老王爺說三爺受了傷,想請仙仙姑娘來府中侍宴,給三爺壓驚。”


    碗筷碰撞的聲音停了。


    司馬連也沒出聲。


    不知過了多久。


    跪在地上的小廝沒敢起身,一直低著頭,心裏也是把張三罵了三百遍:潑皮身子都壞了,還不肯把齷齪的心思歇一歇,攪得王府不得安寧,那仙仙姑娘豈是他能肖想的。


    司馬連麵無表情,眼睛盯著小廝的頭頂,手指不自覺放在腰間,細細撫摸著玉佩,心裏盤算著張三留還是不留。


    “仙仙?”


    京墨敏銳地捕捉到這兩個字,王小年臨死前念的幾句詞:金陵城,城中仙,掌中火,往生箋。


    不也帶了“仙”這個字嗎?


    她望向漆垚,明顯對方也注意到了,兩人默契地點了點頭。


    京墨:“既然有宴會,王爺何不把我們也一同叫上,喝喝酒,吃吃肉,咱們哪,正好化幹戈為玉帛。”


    司馬連餘光掃了一眼京墨,看她皮笑肉不笑的,絲毫不覺得她有息事寧人的姿態。


    這一日日的怎麽就不消停呢。


    他輕歎一口氣,聲音小到細不可聞:“罷了,父王想辦就辦吧”,隨後掏出一塊腰牌:“拿這個去九崇天請仙仙姑娘吧。”


    “九重天?這名取的倒是機巧,金陵城果然臥虎藏龍,我們確得會會這位仙仙姑娘。”溶月開了口,言語中帶有些許諷刺,她一向端方持重,能讓她說出這番話,這“仙仙姑娘”當真不一般呢?


    宴會定在明日。


    司馬連這會子估計是累,也有可能是忙,他讓管家帶京墨一行人去較偏僻的院子住下了,沒吩咐優待,想來也是對他們不抱什麽期待,權且是死馬當活馬醫了。


    管家得令,領著一行人住下了,隻留下個十三四歲的小廝,說是供京墨一行人驅使,實則是監視。


    不過如今沒人在意這些,就當前形勢來說不算樂觀,京墨一行除了王小年臨死前留下的那一句詩,其他的一無所知,雖然眼下算得上風平浪靜,但幾人心裏都清楚的很,遲早還會碰上“那人”。


    那樣的能力,當世無人能及。


    除了阿季,其他人確實難展笑顏。


    不大的院子裏,幾人相對無言。


    微風陣陣,天空忽然飄來一小片光亮。


    湊近了瞧,是一小顆亮珠,是澤天宗特有的聯絡方式。


    華菀菀眼神微動,上前兩步伸手一捏,亮珠消散,傳音符中傳出拂煦溫和的聲音:


    “已至金陵,菀菀現居何處?”


    “師兄,是師兄,師兄來了。”華菀菀是真的開心,將兩人不久前的齟齬忘得一幹二淨,趕緊告知了地址。


    拂煦來得很快,不過一刻鍾,便已來到了瑞王府的這方小院。


    隻不是他來得匆忙,動用了瞬移法術,把盯梢的小廝嚇壞了。


    “鬼啊!!有鬼啊!!救命啊!!大白天的見鬼了!!唔——唔——”


    幾人又急忙施了個法,讓小廝昏睡過去,且將剛才之事忘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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