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開手,風將那段薄紗絲帶吹走。


    深深吸進一口氣,她笑了,笑得不苦,笑得幸福。


    右腳緩緩抬起,就在她要踏入那無底深淵的這一刻,那琴聲勢不可擋地衝進了她已經蒙塵黑暗的世界。


    那晚,那夜,那河邊。


    也是這一曲,也是唱那陰晴悲歡古今無價,也是讓她且涉紅塵,踏盡天涯。


    鬼使神差的,在玄母河邊的莊歡喜收迴了腳,身尋著聲音轉過身,在她原本能看見的地方,正是叁川雅舍。


    突然有些想哭,呆呆的站在河邊,莊歡喜那滴熱淚,從以前落到了現在。


    “莊姑娘?”


    阿禮的輕聲唿喚召迴了她的思緒,莊歡喜這才發現自己失態了,趕緊擦去眼淚,笑容爬上臉龐,奮力鼓掌。


    “如何?與從前比可有退步?”柳慕淮走出屏風笑問道。


    “怎麽會!”莊歡喜還在激動地鼓掌,“柳姑娘的歌聲還是如百靈鳥那邊好聽。”


    倒是個很奇怪的比喻,可柳慕淮聽了高興,她總覺得這麽多年自己的歌聲上蓋了層風塵氣息,今日旁人這麽多自然是打心底裏高興。


    柳慕淮給她倒了杯酒:“以後同阿禮一樣,你叫我慕淮姐就好。”


    莊歡喜乖巧點頭,柳慕淮繼續道:“這是早春桃花釀,是孫玉泉的獨門手藝,你嚐嚐?”


    “好,”莊歡喜接過酒杯,她不會喝酒,就輕輕抿了一開口,甜,帶著一點點辣,總的來說還是好喝的。


    莊歡喜放下酒杯抿唇猶豫後突然道:“慕淮姐,阿禮,孫掌櫃。是……蕭陽羽找你們來的吧。”


    三人聞言,麵麵相覷。按之前計劃,是讓她喝點酒,好讓李時笙趁著她醉意給她看眼疾,如今不知道哪裏出了岔子,讓她發現了去。


    氣氛突然冷了下去,阿禮卻直接道:“你怎知道?”


    莊歡喜嘿嘿一笑:“我的店就在統查府旁邊,對麵就是早餐鋪子,玄甲衛去吃早飯時,常常抱怨那方大人的掌上明珠呢。”


    “昨日蕭陽羽說能幫我治眼疾,今日你們便來尋我了,我自然是有所猜測的。”


    “想必要給我看眼疾的就是統查府的醫師吧。”


    姑娘聰慧,但是確實是他們幾人有些唐突了,眾人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可是莊歡喜端起酒杯:“慕淮姐,謝謝你們,我也想再試試,拜托了。”


    話畢,杯中酒一飲而盡。


    隻不過,終究是不勝酒力,幾息之間那俏臉就攀上紅暈,等待李時笙來的時候莊歡喜就像換了個人一般,暢聊了許久最後才昏昏沉沉睡去。


    而另一邊,孟知行不緊不慢地跟在那黑衣人身後,對方想要引蛇出洞,孟知行也想看看到底是何人在裝神弄鬼。就這樣兩人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行進了莫約一刻鍾才在一條無人經過的暗巷裏停下。


    黑衣人背對著孟知行站定,後者微微歪頭保持著能瞬間做出任何反應的動作問:“怎麽不跑了?”


    本來還想著能聊兩句,誰能想到那黑衣人是個狠人,拔劍的動作快到連孟知行都差點沒有反應過來,劍尖就已經距自己不足半丈了。狴犴瞬間出鞘,漆黑刀刃融入夜色,隻聽一聲脆響,才瞧見那刀身抵住了劍尖。


    兩人相視,殺氣毫無保留的迸發,這條不足兩人寬的小巷子內劍氣劍罡相互碰撞,石牆碎石飛濺。


    劍氣劍罡萬變不離其宗,可劍罡兇猛霸道,劍氣綿綿不絕。幾招交手孟知行知曉麵前之人境界怕是不低於自己多少,而黑衣人的劍招雖然較為普通,但是內裏潛藏的暗招就像晚上睡覺時的蚊子,讓人厭煩卻又不得不防。


    交手數百招,最後還是孟知行贏得一手將其擊退。


    黑衣人看著肩膀上的傷口,嘴裏喘著粗氣,再看孟知行卻是氣定神閑。


    “根本沒用全力嗎?”


    黑衣人心裏想著,開始不服氣的壓製有些亂走的氣息:“你手中的劍,從何而來?”


    唿!


    勁風掠過,像是觸碰了孟知行的逆鱗一般,根本沒有給黑衣人反應的時間,狴犴墨黑的刀刃已經架在他的脖子上。孟知行冰冷的聲音響起:“莫不是給你臉了?要是解釋不清,統查府大可以私闖罪名將你處死。”


    這時候不管是誰,自己命已經在他手上,多半會恐慌,可黑衣人卻歎了口氣無奈一笑後摘下了遮麵的黑巾。


    見其容貌,孟知行有些震驚。


    因為麵前之人,正是蕭陽羽。


    ......


    福園。


    穆阿猛把宋知禮和莊歡喜送了迴來,安頓好之後離開。迴到統查府後,阿猛把晚上叁川雅舍的事情詳細的和孟知行二人說了一遍,知道那女娘願意再試試之後蕭陽羽心中的石頭才終於落地。


    阿猛見無事後自己便迴了臥房,孟知行和蕭陽羽二人在書房落座。蕭陽羽也不再磨嘰,將今天收到的信函交給了孟知行。


    看完內容後後者不禁擰緊了眉頭,蕭陽羽看到他眼中的懷疑,道:“其實按著你的做事風格,應該不會這麽輕易讓一個來路不明的人跟在你身邊的,對吧。”


    孟知行麵不改色,攤開手掌,紙條被內力震成粉末:“北邊確實有個姓蕭的富商,可是他家中隻有一獨女。”


    “那我那套說辭,你應該也不信吧。”蕭陽羽自嘲道。


    孟知行點點頭,沒再說話。他早已經不會將自己內在的情緒暴露太多,就算那信函的可信度在他心中不低。


    蕭陽羽倒也沒指望這麵癱屠子能主動說出什麽,可眼下情況已經有些超出他原本的計劃,隻能主動出擊:“其實此次如今,就是為了確認你的身份。其實你不說,方才那一戰,我自己心裏也有數了。雖然這麽多年你一直藏拙,可剛才我問你劍的時候,那遊龍踏雪,我絕不會看錯。”


    聞聽此言,孟知行哼笑:“其實你若認不出遊龍踏雪,我也不敢確認你到底是什麽身份。”


    “哦?”蕭陽羽被勾起興趣。


    孟知行道:“玄陽內,有一專門做暗殺的組織,他們的首領使得便是遊龍踏雪。”


    “那個組織,好像叫…無相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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